话题突然被覃未槿拉到了另一个层面, 纪黎说不清自己有多心虚。
人心慌乱了，人也会跟着慌乱，巧了纪黎手上正好有东西, 她忙不迭低头大咬一口蛋挞, 趁着嘴里有东西，含糊地应了句：“你什么？”
等纪黎嘴里的蛋挞咽下，覃未槿开口了：“没什么。”
很随意的话，和一分钟前的“那我呢”一样随意。
纪黎从不因为聊天中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听不到对方的情绪，而产生困扰。
最近的覃未槿是第一个。
此刻的覃未槿是第二个。
覃未槿完全在她的视线盲区，综艺还在播放，镜头换了另外一对或许能成为恋人的人。
纪黎很想知道覃未槿现在是什么表情, 可她不敢回头, 她并不两眼空空。
后来她们再没有对话, 纪黎吃完蛋挞之后仍旧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和覃未槿的腿搁半个人的距离。
她们安安静静地把这期综艺看完, 纪黎再安安静静地把覃未槿送出家门。
电视自动跳转到了下一期, 时间已经不早，纪黎把电视关了。
电视光熄灭，客厅只剩下那盏落地灯, 更加暗了。
按理来说，是个时间点的纪黎应该要刷牙洗脸上床，但是她又回到了刚才坐着的地毯上，仿佛覃未槿还在似的，靠着沙发坐着。
发了个小呆, 满脑子都是。
“被人喜欢怎么会感觉不到。”
“那我呢？”
……
回过神来, 纪黎发觉自己把下唇咬得很紧。
她松开牙齿, 又舔了舔自己的牙印，拿起了手机。
在覃未见的微信界面犹豫了好久，最后纪黎还是咬咬牙，给覃未槿发了个：我知道
发完纪黎就把手机锁了，她深吸一口气，感受心脏因这三个字的发送成功而用力跳动。
覃未槿的回复很快，没多久屏幕就亮了起来。
设置了私密的界面，显示你收到了一条消息。
纪黎没有马上打开，她等到手机自动熄屏了，才重新点击屏幕。
面部被识别，信息被打开，手机传来了此刻与纪黎一楼之隔的那位姐姐的消息。
覃未槿没有给纪黎任何问号，没有对这句话发出任何疑问。
她说：晚安
纪黎缓缓抿住了唇，缓缓地压住了一个笑。
晚安。
晚安也有了不必明说的温度。
纪黎同样给覃未槿发了“晚安”，再次锁掉手机，屏幕朝下压在肚子上，最后还是露出了难以控制的傻笑的表情。
坐得腻了，纪黎就把今天覃未槿送的那盆多肉拿了进来，在茶几上摆着，凑近直直盯着看。
也是楼上楼下的多肉呢。
第二天虽然是周六，纪黎仍需要去台里，但因为是周六，她上班时间松散许多，不用打卡不用按时上班。
上次那个出了事的艺人打乱了组里的许多计划，即使过去这么多天，她们都还在陆陆续续地做收尾的工作。那个本来纪黎去的户外节目也在今天回来了，再加上最近台里的人事变动，纪黎又有得忙了。
不过今天纪黎享受到了住得近的好处了，步行就能上班不说，一路上还有好多的早餐，她可以今天吃这个明天吃那个，她已经标记了好多了。
到了公司，纪黎先悠闲地把豆浆油条吃了，再打开电脑玩了两把扫雷，再打开微博，把早上拍的豆浆油条发上去，再再去另外一个软件。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来吃瓜的人少了许多，后台鼓励她心疼她的人也少了，纪黎大拇指一键阅读，再点开自己最近的访客。
屏幕上弹出访客头像和次数的瞬间，纪黎瞬间笑了起来。
你猜第一是谁呢？
不过这次覃未槿学聪明了，她隐藏了自己。
可隐藏了，却没有完全隐藏。
界面顶上的头像被系统模糊了，朦朦胧胧的是打了一层磨砂马赛克，但不难看出，马赛克下面的星星夜空头像，跟着右边，显示的是一些数字“这个人五天访问了你十五次”。
十五次，加上重复的日期，比上次少了许多呢。
纪黎猛吸一口豆浆，把这个界面截图，剪下访客第一的部分。
多巧啊，太巧了吧，就在这时，覃未槿给纪黎发来了消息。
清晨九点半的A市，覃未槿说：纪小姐早上好
纪黎先礼貌礼貌：覃小姐早上好
接着：覃小姐您猜我发现了什么
覃未槿问：发现了什么？
纪黎把刚刚剪好的图片发给了覃未槿。
覃小姐回得特别特别快，一共两条。
第一条：【冷汗】
第三条：为什么？
纪黎着这边笑得不行。
纪黎：覃小姐破费了，还充vip
覃未槿：你笑吧
纪黎笑得更厉害了。
纪黎：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个软件的vip这么便宜
纪黎：而且要是我也充了vip，就什么都能看到啦
覃未槿：可恶
哈哈哈哈哈。
来都来了，那纪黎就顺便去一下这位梢小姐的主页。
这一看不得了。
最新动态是昨天晚上，一个微信聊天的小截图。
截去了头像，截去了备注，截去了闲杂人等，只留一个短短的，内容是“我知道”的白色小框框。
文案和她的上一条一样，系统表情一只兔子，一条狗。
一个清晨接二连三的，纪黎一整个心情大好，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
覃未槿动态仅两条，两条都只有她们能看懂。
纪黎回到自己的主页，点开最新的那条，几天前发的那条，文案也是兔子的那条，和覃未槿合照的那条。
纪黎编辑了可观看的分组，在妈妈的本名下面，把那位星星夜空头像的小姐姐，添加了进来。
给梢小姐的第十六次访问一些小震撼。
好嘞，工作！
快中午时分，纪黎办公室的门传来敲门声，纪黎抬头，见隔壁周姐走了进来。
“纪黎，”周姐拿了一个文件夹放在纪黎的桌上：“老刘让我给你的，他送女儿去补习班了。”
纪黎点头：“好，谢谢。”
周姐手上还提了个袋子，纪黎自然瞧见了，她本不觉得什么，但是周姐把这个袋子也放在了纪黎的桌子上。
“鲜花饼，”周姐说：“挺好吃的。”
纪黎哇的一声：“周姐你太……”
周姐抬起手打断纪黎：“先别谢，许蔚让我给你的。”
纪黎顿住了。
周姐瞥了眼纪黎的电脑，大概是发现纪黎这会儿正闲着，还有空玩扫雷呢，就凑过来吃瓜了，一副八卦脸地问：“我听说你分了啊。”
纪黎假笑两声：“哈哈。”
周姐说：“哎，没事，就当花时间买教训了。”
看来周姐的听说，挺全面的。
纪黎再：“哈哈。”
“大家都替你抱不平呢，”周姐摇摇头：“真没想到啊美女也会被绿，内女的真不知好歹，真不是东西啊。”
纪黎笑了：“你这幸灾乐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周姐捏了一下脸：“我有吗？”周姐又说：“所以我们家许蔚有机会了吗？”
纪黎给周姐表演一个完美无语，她把桌上的袋子推过去：“拿回去吧。”
周姐十分轻快拎起袋子：“好的。”
她们话中的许蔚，是周姐的外甥女，而周姐是她们家唯一一个知道许蔚是弯的人。
许蔚十分信任这位姨姨，什么都告诉姨姨，但姨姨是钢铁大直女，常常不理解许蔚，也常常不想听，总觉得自己背叛了姐姐。
所以就有今天这种反正我话带到了，结果咋样不关我事的局面。
“啊对了，”纪黎标记小窗口上的一颗雷，问周姐：“我听说你下个节目，签了个叫之合设计的啊。”
周姐有些疑惑：“是啊，怎么了？”
“没事，”纪黎临时编了一个：“这家公司挺有名的。”
周姐点点头没有否认，并且她又想起什么了：“啊，这个公司的总监好像也是同性恋，和你一样诶。”
纪黎总能被一些直女逗笑。
特别是只了解了一些皮毛，却仍要和你聊此类话题，听起来好像挺冒昧但实际又没什么大事的直女。
纪黎露出了一个稍稍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我听我组里的小妹妹说的，”周姐说明情况：“还没确定签哪家的时候，那些小朋友就天天在我耳边说，要是之合就太好了，覃总这这，覃总那那，要是能和覃总共事就太好了。”
纪黎问：“你不会因为她们说了这些话……”
周姐摇头：“那当然不可能，还是得考察的。”
纪黎笑了笑。
周姐继续：“而且那些小朋友啊，她们还叫她……”她明显思考了一会儿：“老公姐。”
纪黎噗的一声笑了。
周姐说着还不够，兴冲冲拿出了手机：“给你看照片。”
说看就看，周姐翻开了相册。
应该是签合同那天拍的，大家都穿得很正式，照片也拍得很好，很漂亮。
当然，纪黎说的只是覃未槿。
高高瘦瘦的，长卷发别在脑后，浅笑在嘴边，又美又飒，仿佛和周围的人不是一个图层。
“美女啊，”纪黎双手放大覃未槿的部分：“这么好看。”
“可不是，”周姐说：“小朋友们说要是覃总不是弯的，她们会很心碎。”
纪黎心里笑了，覃未槿你真是众望所归的弯。
“所以也不确定人家是不是同性恋啊。”纪黎说。
周姐笑了笑：“哎呀，她们就瞎聊。”
纪黎指了指周姐手机：“照片可以发给我吗？”
周姐愣了一下笑起来：“什么意思？你感兴趣啊。”
纪黎扭捏了一下：“不知道人家性取向呢。”
周姐啧了声，又苦恼了声：“这可不好打听啊。”
纪黎点头同意：“这种事确实不好打听。”
周姐靠了声：“你真有兴趣啊，你认真的啊？”
纪黎看着照片说：“真的很漂亮嘛。”
周姐这不就领会了：“这样吧，”她拍了一下手：“我组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的人了，我要是收到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纪黎点头：“谢了啊。”
周姐拍拍纪黎的肩：“对嘛，找新人，忘旧人。”
纪黎摇头：“不对哦，和上一段没关系。”
“好好好，也是也是，”周姐大概回味了一下觉得十分有意思，夸了起来：“这个覃总确实不错呢我跟你说，她办事的态度我很喜欢，我这次也是因为是她的团队过来我才签的，别看我表面冷漠还挺苛刻，我可太喜欢她了。”
纪黎被周姐逗笑：“是嘛，她这么好。”
周姐看了眼纪黎：“别说你要是真看上她的话，你俩还挺配，我最近还在和王总商量呢，让你来我组里。”
纪黎：“王总同意吗？”
“她同意个屁，”周姐叹了声：“你要是来了，节目设计那块我就让你跟进，到时候多的是你们接触的机会。”
纪黎问：“这个覃总，她什么时候再来台里？”
周姐拍手，比纪黎还有兴趣：“你下午在台里吗？”
纪黎想了想：“本来不在的。”
周姐挑眉：“她下午过来。”
纪黎也笑：“现在在了。”
周姐一个拍手，并用力点头：“好，我知道了，”她又道：“许蔚就算了吧，搞得我们都尴尬了。”
纪黎笑了起来：“你还知道啊。”
周姐：“我都不好意思了。”
纪黎道：“那以后可别帮许蔚传话了。”
周姐比划了一个ok。
周姐也很烦这个事，至此算是达成共识。
周姐离开之后，纪黎成功地把游戏里所有雷都找了出来，与此同时，周姐把覃未槿的照片发了过来。
其实纪黎下午是在台里的，一些细细碎碎的活还没干完呢，说给周姐听的罢了。
周姐走后办公室又安静了，这会儿没人，纪黎再次打开那张照片，放大覃未槿的部分。
“那我呢？”
“那我呢？”
“那我呢？”
纪黎保存图片，又开了一局新的扫雷。顺便，也把这张照片转发给了覃未槿。
半个多小时后覃未槿回复了，她问纪黎：你下午在台里吗？
纪黎：覃总这是准备安排偶遇了吗？
覃未槿：不知道纪老师赏不赏脸呢
覃未槿给纪黎的可爱感又出来了，只是纪黎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覃未槿本人在可爱，还是纪黎自己觉得她可爱。
纪黎又打开了照片，这个在镜头前正儿八经的人，此刻正在手机上和纪黎呢来呢去，演来演去。
纪黎回复覃未槿：几点啊，我看看档期
覃未槿说：三点多
纪黎：好嘞，我盛装打扮
覃未槿的回复是一个小女孩抿着嘴害羞的表情，纪黎瞬间就笑了起来。
妈的怎么这么可爱啊，覃未槿怎么这么反差啊。
谁懂啊谁懂啊。
【作者有话说】
作者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