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童,你是要逼死我们,逼死沈家吗!你好歹毒的心肠!”
疯疯癫癫的女人闯入病房,身上弥漫着酒气,瞄准沈童的位置扑过去。
被宫宴墨反推开,脚一歪瘫坐在地。
护士姐姐,或者说沈狸,我见犹怜的捂脸痛哭,“我知道沈家对你不好,可沈童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生活!”
“我不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你忘恩负义至如此,早知落得这般境地,当初我就不会向你伸出援手!”
沈童抱着饺子盒,看着眼前一幕,半天也没动一下。
此番动静引来了护士,作为VIP病房,护士很有眼力见的想拉着沈狸离开。来医院闹事的情况不在少数,不迅速处理解决,得罪到人,上头问责下来,倒霉的是她们的这群看守的护士。
“别碰我!”沈狸打开其他人的手,白色手拎包掷出砸在一位护士头上。
“护士姐姐,我不蠢,道德绑架没有用。”
沈狸和沈家站在一条线上,若非要说伸出援手,那点沫的救助,在沈家积累的罪孽前微不足道。
更别说,是她推自己下楼。蓄意谋杀,以及那个视频、那几条信息,桩桩件件有她的手笔。
“丢出医院。”宫宴墨的话语冰冷,常人一眼辨出他的不高兴。
不知她从哪里得出沈童的病房,又是如何偷溜进来,沈家的人,除了沈童,身上沾满恶念污秽。
“沈童!我还有一句话说,你要听吗?”沈狸脸上闪过慌乱,不消一会儿,想到什么即刻镇定下来,仿佛掌握着最有力的筹码,“你不听日后后悔的是你!”
“等下。”宫宴墨示意护士松手,“这应当,是你们沈家留的最后一张牌。希望并不是浪费我的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浪费时间?不会的,沈童,你准备好了吗?”沈狸癫狂笑着,抹着口红的唇猩红大张着,歪歪扭扭站在沈童面前,“世界上,不知名的角落里,有个人可是很牵挂很牵挂你呢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知道是谁吧?”沈狸恶狠狠睁大眼睛,与往日温婉的沈狸判若两人,她猛地朝沈童迈进两步,“我来告诉你,那个人叫温、月、眠!”
“啊——”
她骤然又向前一扑,饺子盒被推翻在地,饺子零散倒在地上。
沈童却无暇顾及饺子,沈狸的声音循环在耳边响起,温月眠……是妈妈的名字。
“疯子。”看着散落一地的饺子,宫宴墨的忍耐到了极限。
“哥哥,别、别赶她出去。”言语的激烈使得沈童牵着宫宴墨衣角的手难以自控的抖动。
“哈哈哈哈,沈童你不是嚣张吗?你不是得意吗?毁了沈家,你永远得不到她的消息,你们母子俩永远无法见面哈哈哈哈哈哈。”
“青家不帮沈家,落到这个局面,沈阳开也不见得会让你捅出消息。”
作为最后一张王牌般的存在,沈阳开会用其试探,会看看从这张牌里面能捞到宫宴墨多少油水。
沈狸的表情一刹那的龟裂,毒蝎般盯着宫宴墨。
宫宴墨将毛茸茸的毯子盖在沈童身上,“把沈阳开叫来。”
沈狸不甘心的冷哼一声,捡起手提包,走到屋外。
“放心,我可以搞定。”宫宴墨用毛毯圈住沈童,“她说的,是你的母亲?”
男人的嗓音温柔可靠,沈童不答,眼里泛起雾气,“妈妈还活着,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沈童离开沈家,被送往精神病院时才十几岁,可他明明亲眼看见过母亲的棺椁。沈阳开欺骗她人感情,原配妻子也不是吃素的,他本以为也许这是患有抑郁症的母亲选择的一种解脱……
现在却告诉他,母亲没有死,沈阳开囚禁了他的母亲,为了不让他起疑心,甚至买棺椁,告诉他里面的人是温月眠。
“大少爷,这……饺子……”
张妈看着一地狼藉,不知如何处理,豪门秘辛,佣人多听也是件坏事。
饺子基本都沾了地,宫宴墨俯身一一捡起,看着饺子盒沉吟半晌,“便宜克鲁鲁了,晚饭照往常做。”
克鲁鲁:……勿cue。
半个小时左右,沈阳开赶到。
这些时日,公司层出不穷的麻烦事磨灭了他的精神气,黑眼圈重的不说,眼神也满是疲惫。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撑着和宫宴墨谈判。
“宫总,明人不说暗话。温月眠,的确没死,想要知道她的下落,就看你愿意拿出多大的诚意。”沈阳开身后站着趾高气昂的沈狸。
“诚意?区区沈家需要我拿出什么诚意?”宫宴墨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沈阳开一眼,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沈家家主求我,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抬抬手,放过沈家了……”
“你!宫总可要想清楚,沈家岌岌可危不错,但如果沈家没有活路,鱼死网破未必不可。”沈阳开紧握拳头,牙缝里蹦出些字。
“就是,沈童你也劝着点,发挥自己吹耳旁风的作用,”沈狸掩嘴一笑,笑声中带着鄙夷,“大不了鱼死网破,你永远别想知道温月眠的任何情况。”
“哦?”宫宴墨也扯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沈家主有如此大的把握,我宫宴墨找不到她?”
沈阳开沉下脸默不吭声,两方各自僵持,火药味重的冲出屏幕。
沈童用手机打出一行字,举到宫宴墨眼前。
【我听哥哥的】
沈童担心给宫宴墨造成公司的损失,妈妈还在世这个消息经过一开始的轰击,现在只剩下余波。妈妈很重要,哥哥也很重要,如果两全其美难以做到,决定权不在自己……
但沈童有私心,哥哥…很好……
任何意义上的好……
“那就请宫总高抬贵手,不再打击沈家的公司,温月眠的人我给你们,宫沈两家,从此,各不相干。”
得了便宜还卖乖,宫宴墨挥手,让沈阳开出去。
见宫宴墨同意,沈阳开松口气,领着沈狸离开,这是他预测的较好的结局了。
第二十九 亲亲
“父亲,让宫宴墨就这么算了,那这些时日沈家遭受的损失和打击怎么办?”
沈阳开仿佛瞬间老了数十岁,声音沙哑没有精神气,“宫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你还不清楚吗?若不是你做那糊涂事,我们何必委曲求全。”
沈狸瞬间噤声,她和青家的行动不曾知会沈阳开大概是最失败的点之一,姜还是老的辣,是她高估自己,给了宫宴墨把柄,青家竟然也言而无信!
“罢了,过些时我送你和卓睿出国深造,家里的事我和你母亲操心就够了。待你们学成归来,帮忙打理公司的事,再让公司更上一层楼。”
“女儿不孝,让您操心了。”沈狸扶着沈阳开慢步走着,像极了感情和睦的父女互相搀扶着离开。
“我派人去沈家接她,不要担心。”宫宴墨捏了捏沈童的后颈,垂着头的人宛如太阳落山后的向日葵,没有阳光的滋润显得干乏无力。
“哥哥,我真的很没用,没有你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妈妈还活着的消息,也没有那个本事救她出来。”
沈童从来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用处,无论是在沈家,还是在宫宴墨身边。不能帮到别人,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扫帚星一样的存在。
不是他自怨自艾,他的自卑与生俱来,小三的孩子这一包袱从他出生便压在他的肩头。他甚至没有和其他人吐槽自己痛苦的能力,因为他没有朋友,除了妈妈,没有人关心他,在乎他。
可和妈妈倾诉能减少负担吗?
不能的,只会给唯一在乎自己的人带来毁灭性的负面情绪。
不能倾诉、不能吐槽、不能反抗、只能受尽白眼和折磨,沈童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成长。
“人的能力有限,”宫宴墨心疼的低下头,情意一丝丝涌出心房,“不是没用的,我很需要你。等你母亲接回来,她也会很需要你。沈童,别人做的恶,不该往自己身上揽。”
哥哥和妈妈需要自己,沈童吸了吸鼻子,将宫宴墨说的话听进脑子。
“可我躺在医院,照顾不了妈妈,也不能陪着哥哥,还要你来陪我,要妈妈担心……”
“这不也是别人做的恶?”宫宴墨捧起沈童的小脸,亲昵隐忍的在额头落下一吻,“只要我们没有做错,就不能怪我们。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以后。”
“想以后……”
合乎情理但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沈童感到一刹那的彷徨无措。但沈童似乎由这个亲吻汲取到力量,自卑懦弱如潮水般退去。
望着上次想亲没亲成的薄唇,沈童大胆凑近贴上去,尽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心中依然泛起涟漪。
在开始的惊讶过后,宫宴墨反客为主,加深了缠绵的情意。
反而是主动的人,接受不了这份热烈的亲吻,生疏呜咽的推拒。
“呜——哥哥……”
“乖,”宫宴墨摩挲着细长雪白的脖颈,不容抗拒的压着沈童,“再亲一会儿。”
接吻后的氛围带着甜蜜和温暖。两人的身体充满了默契,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只有他们两人,彼此依偎着,享受着这份安宁美好。
他和哥哥接吻了……
哥哥需要他……
宫宴墨需要沈童……
派出的人接到温月眠时立刻给宫宴墨拨了个电话,人是接到了,但温月眠却以植物人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妈妈出什么事了吗?”沈童无意识的揉搓衣角,乌黑发亮的眼眸透露出不安。
命运给予沈童的,似乎总是不幸。
宫宴墨不愿看到沈童失魂落魄的模样,却无法与命运抗衡,“她现在,已经是植物人。”
“植物人……”,沈童神经呆滞,半晌才扬起笑容,“没关系的,至少我还能见到妈妈。植物人也没关系,就像哥哥说的,脚好了之后,我可以好好照顾她。”
话虽如此,沈童心中却一片酸涩,期望值越高,失落感越重,仿佛被命运玩弄在鼓掌中,忽喜忽怨。
宫宴墨心里也不是滋味,痛他所痛,怜他所怜,“晚点做完检查,我们去看看她。”
沈童将脑袋搁置在宫宴墨的臂弯,强颜欢笑中带着木讷,“好啊,记忆里妈妈的样子都模糊了。”
植物人也分有意识和无意识,宫宴墨看着脆弱的人,将话语憋回心间,在检查结果出来前,这点微小的希望也会带来巨大的打击。
“头还疼吗?”
沈童额头的伤口被纱布包裹已有几日,除换药时的排斥,他表现的就像是没事人,不喊疼不折腾。
沈童没有回应宫宴墨的问题,只往他身上埋了埋,幼鸟恋巢般的依赖。
之前沈童总想着回宫宅,宫宴墨熟悉了上药流程,了解了康复知识,决定三天后出院。可现在沈童母亲住院,大约更希望随时随地可以见到母亲。
“老公,把温月眠带走,不会牵扯到我吧?”
温月眠有抑郁症,产后焦虑症,但成为植物人的原因是和王霏起争执,暴力导致的颅脑损伤。
王霏就是沈阳开的原配妻子,性子嚣张泼辣,在富太太面前偏偏做足贤良柔弱的姿态,破事一箩筐,总结就是有脑子但不中用。
奈何她父亲从商,去世后王家的公司合并给沈家,她持有和沈阳开一致的股份。沈阳开对她没了糟糠之妻的情义,迫于公司利益由着她平日里在家为非作歹。
“自身难保,问我也是多此一举。”
沈阳开说不清温月眠对于自己的意义,出事后王霏恐生事端不想留她,这些年维持生活温月眠的医疗设备全是他掏钱。他愧对温月眠不错,但她既然如此爱自己,最后帮自己一次定心甘情愿。
沈家靠着沈卓睿和沈狸,何愁没有东风再起之日。至于王霏,若是查出来,借此摆脱掉她,公司落入他一人手中,儿女双全,岂不快哉。
“老公,出事了你可一定要救我。”
“当然,你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如何舍得你受苦?”沈阳开装模作样的抱住王霏细心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