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阳光正好，跟上次来不一样，整个海边都是湛蓝色，波光粼粼，沙滩上还是满满的人
外婆扶着凌玉小心翼翼走在沙滩上，凌玉要往里走，她吓得拉着她的手不放
“啧，被这个浪把你冲走了”她虽然轻声责怪着，却还是小心翼翼往里走了走，浪花轻柔拂过她的脚面，她脸上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
凌玉盯着外婆看，她正专注认真地看着由远及近的波浪，时不时拉凌玉一把，生怕她真的被浪卷跑了，凌玉带着相机给外婆拍照，认真虔诚，她想多留些回忆
欢乐的人们冲进海里，扑棱着水花，与神色凝重的凌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从没有想过哪天外婆不在了会怎么样，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她却做不到告别
上次跟闫颜来玩是开心的，满怀憧憬的，这次却是……
夏日的夜幕来的很晚，凌玉用轮椅推着外婆参观了X市有名的打卡地，老人兴致勃勃，看到什么都要好奇地问，凌玉耐心回答，像她小时候她也这样回答一样
离开了X市，她继续开着车环游，始终不敢开太远，她怕哪天来临时，她措不及防
半个月后，她返回了风回，因为外婆的身体已经出现了状况
回去后，只要有什么好吃的是外婆从没有吃过的，她都要买来吃，尽管她吃不了多少
“你一个女孩子，要好好攒钱傍身的，别乱花”外婆看到她买了一堆东西，忍不住念叨
“嗯”她也不忤逆，下次照样买，好像这样才能弥补那些错过的时光
旅行回来的外婆很开心，她在跟凌玉道别，凌玉却并不想
“你的感受不重要，患者的感受才重要”那位医生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是，她的感受只能在外婆走后，日夜折磨她罢了
两个月后，外婆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能听到她深夜里压抑的呻吟，普通的止痛药已经没有用，刘大夫开的药也效果甚微
她只能一遍一遍抱着外婆轻声安慰着，心似刀割，一夜又一夜
“外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你成家”她摸着蹲在她脚边给她洗脚的凌玉的头，叹息
“我一个人，也挺好的”她低着头，闷声回答
“玉仔，你爸爸……”
“也不容易，你别恨他”
“嗯”不恨，是他并不想要她这个女儿
王安亦经过这几个月的摸爬滚打，终于对公司了解了大概，她摘下眼镜，捏着鼻梁，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四人会议快半年没开了，都是忙人，她理解，只是现在是暑假，凌玉应该不忙吧，她又在风回，回来后也没再见面，好像不熟似的
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凌玉的电话
凌玉正在厨房煎药，虽然没有效果，总好过她什么都不做
看到王安亦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接通了
“干嘛呢？”她揉了揉鼻子
“没事，在家”她的声音里好像带着疲惫
“我，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请人吃饭的理由还是因为自己有时间，王安亦说完就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她并不想出去
“那我去找你吧，挺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她琢磨了一会，觉得还是真诚点比较好
“这……”可能是睡眠不足，她觉得仿佛在梦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别这那的，赶紧告诉我地址，你在家干啥呢”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好吧”她还是发了地址
挂了电话，她赶紧跑进洗手间收拾自己，这段时间，她不分昼夜的守在外婆面前，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被她一个电话，惊醒了
坐在沙发上暂时舒服的外婆看着凌玉着急忙慌地跑来跑去，一会又一身清爽地站在她面前，有些纳闷
“怎么了？是谁要来吗？”外婆问
“嗯，安安要来”她难得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尽管很快消失
“哦哦，她回国了呀”
“嗯，几个月前回来了，来家里玩”她边梳头边解释
公司楼下花店的百合开得正盛，香气弥漫着整个街道，王安亦忍不住买了一束，抱在胸前，一路飘香
等她兴冲冲地敲开凌玉家的门，眼前的凌玉还是吓了她一跳
她瘦得整个眼眶，脸颊都凹了下去，更让她吃惊的是，她一头的白发，只有头顶前还有一缕黑发
看到她，凌玉眼里闪出的喜悦，稍纵即逝
“来”她朝她伸出右手
王安亦跟着她进了屋子，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外婆，也是骨瘦如柴
这么热的天，屋里没有开空调，即使开着窗，浓烈的中药味还是将百合的味道盖得严严实实
“外婆，你来了，我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家里有老人，空手来的，有些不好意思
“安安，来，坐”外婆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她拍了拍她旁边的沙发
王安亦挨着她坐下来，握住她干枯的手
一只白色的大狗冲着她低吼，犹豫着没有扑上来
“大虎！”凌玉喝退它，把王安亦带的百合插进了花瓶里，给外婆展示
“这是安安带的百合，你闻闻香不香”她笑着递过来，这让王安亦更加如坐针毡
“香”外婆浅浅闻了一下，笑着回她，蜡黄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外婆病得很重，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有些惶恐地看向凌玉，她电话里其实是不想她来吧，却没有拒绝她
“安安，你比上次瘦了好多”外婆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
“外婆，那都多少年了，长大了”她笑着说，王安亦在的地方，不会冷场，她却第一次觉得如芒刺背
直到外婆去卧室休息，她才松了口气，她看向凌玉
“这……”她不敢问
“嗯”她没有回答，只是回了一个单字
“你……”真是属鸭子的，嘴又严又硬
“我能做什么吗？”她还是开口
“不用，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她眼神麻木涣散带着苦楚，这段时间她精疲力尽
“抱歉，我不知道”她想抱抱快碎了的她
她忍了忍还是低声抽泣，王安亦拥她入怀，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