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楼海棠开,戏子树下枯骨销,秋风薄面,却道人间寻常。”——《恐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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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天黑气沉。
一位老丈按部就班的打着更,声音洪亮,“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突然,他看到路中出现了一道身影,“天干物燥——小、小……那是什么……鬼啊!”
“来人啊!有鬼啊!!”他胡乱扔了手里的东西,屁滚尿流的往回跑。
来不及了。
“呃,救命啊!!!”
恶鬼招幡,阴风平,冤魂静。
……
永康大街,平安酒楼。
酒楼前的红灯笼在晨风微光中摇晃,犹如一只饱满的大柿子,鲜艳的红穗子徐徐荡漾,招揽着热闹的生意。
柜台前的老板其貌不扬,是个四十多年的酒蒙子。
听当地人说,老板性情和善大方,待人宽厚,广结善缘。
缘于此,平安酒楼生意向来兴隆。
正值早膳时间,门内外挤满了客人,气氛热闹,像是一锅煮沸的烫水。
几位体格健壮的妇女大步走了进来,浑身热气,裹挟着刺鼻的脂粉味,眼尖找到空位便急急坐下。
几人掏出汗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和脸上的灰尘,“哎哎哎,你听说了吗,陈老更夫死了!”
“听说了,啧啧,那老匹夫,我听孙二娘说,心肝肺腑都被掏出来,血淋淋的铺了一地,脑浆都溅出来了,白花花的,看着渗人慌。”
“哎呦,可不是嘛,陈老更夫多年孤寡,膝下没个能做事的小后,今早天不亮,官府的人匆忙收了尸体,胡乱扔了乱葬岗,生怕沾染上晦气。”
“何止啊,我听那些大官说,是……那姑娘回来复仇了……”
“什么?她回来了……不可能啊,这事都过去一年多了,当时大官人还找大师超度了,这怎么又回来了……哎呦可叫人心紧。”
“咱们又没做亏心事,怕她作甚,举头三尺还有神明呢,怕甚?”
……
程兮把脑袋放在桌上,半眯着眼打盹,看着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耳朵却竖得直直的。
彧君要了一壶热茶,瞥了一眼杯边残留的茶垢,不动声色地将那茶放回原位。
程兮听的专注,往嘴里塞了一口肉包子,直起身体,悄悄往壮妇女那桌靠了些。
“……王家那小子好福气,娶的媳妇屁股又大又翘,三年咯,孩子都两个了……”
“……”
程兮脑子一激灵,方才还是陈更夫死了,现在变成王家媳妇生孩子了。
气息相冲,好巧不巧一噎,肉包子哽得难受,不上不下的,程兮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支起脖子,余光一闪,急急伸手抓住彧君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彧君抬眸。
“呼~”程兮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开心的将茶杯放回原位。
彧君制止的话停在嘴巴,望着一脸八卦偷笑的人,无声将手里的甜汤收了回去。
妇女们话题变的快,程兮直起耳朵,还想听关于陈更夫的事,以及关于“那姑娘”的来龙去脉。
得到彧君的默许后,她找小二要了一根小凳,自来熟的挤进妇女的位置中。
妇人皆是把打量的目光放在程兮身上,程兮低眉顺眼,甜甜的叫着人,“二婶,我来啦,哈哈哈哈,各位婶婶也在啊,婶婶们好哦。”
“咦,这是……”被挤开的妇女好奇的望着程兮,往左边挪了挪屁股,暗自嘀咕,这小姑娘好生面生。
程兮低下头,好让妇女看清她的模样。
她模样打扮青涩,羞涩的捏着衣角,软软糯糯的开口:“婶婶好。”
那妇女一听这声音,又瞅见那清丽的容貌,心里冒出了些激动的念头,看人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先不问程兮是那家的,妇人一把抓住程兮的手,亲切地回道:“哎呦,这女娃真水灵,瞧着模样,方圆百里都挑不出一个,这鼻子眼睛比王家那小姐还美上三分呢……哎呀呀,婶婶说话直,娃娃你可有婚配?”
不是她急,她儿子快二十有三了还没娶得女娃,村里人都当面笑话她呢。
这地方就那么大,方圆的姑娘她都认识。
这么好看的,还是头一回见。
程兮脸都红了,羞怯的抽了抽手指,“回婶婶,还没有。”
妇人眼睛都亮了,急忙开口哄骗:“哎呦,婶婶家中有一小儿子,容貌俊俏,踏实能干,今日婶婶厚着脸皮为自己逆子说个媒……”
程兮脸更红了,羞答答的点头,模样乖巧,“好哦。”
彧君抿唇:“……”
妇女追问起程兮家世,程兮自称是异地人,来此处为了探亲云云。
回答滴水不漏。
妇人问的起劲,程兮趁机问了关于陈老更夫的事。
等到程兮打探的差不多,妇人突然想起程兮那句“二婶”,亲热的握住程兮的手,热情道:“哎呦,对了娃娃,你是谁家的?”
程兮笑眯眯地抽身离开,自然靠近彧君,黏糊糊道:“我是我师傅家的。”
妇人坐在位上,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女娃娃,那你二婶是谁?”
这女娃不是随二婶来探亲吗,她们这一桌上,也有两个刚来的外地妇人。
程兮无辜摇头,“不是,我认错人了。”
妇人少见如此鬼灵精怪的女娃,想到儿子的婚事,心当即提了起来,“那婚事……你可不能漏我啊小女娃!”
程兮靠在彧君肩头,模样无赖,“婶婶莫怪,我与师傅苦心清修多年,不得染红尘事,望婶婶见谅。”
这鸭子都快煮熟了,哪里有让它飞走的道理。
再说了,小女娃一口一个好,可是实实在在答应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