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整条走廊中。
童馨昕坐在走廊边上的椅子，掩面哭泣，吴姨正拍着她的背安抚。
郑焱枫加快了脚步，人还未到，着急的询问声先响起，“爷爷还在里面吗？”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
张秘书在后面小跑，都有点跟不上郑焱枫。
童馨昕立马抬头，瞧着疾步走来的郑焱枫，瞬间有了依附一样，浑身颤抖着走向郑焱枫，险些站不稳。还好郑焱枫及时抬手扶住。
“你爷爷他……本来在台子上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摔倒池塘里，我好久才发现，我……我……”
童馨昕此时有些六神无主，哽咽得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今天郑老爷子如往常一样，拿着新定制的两根鱼竿，坐在台子上钓鱼。她见人没事，便转身干别的事情了。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几十分钟的时间，郑老爷子不小心摔进鱼塘里，不知道多久。
郑焱枫脸色凝重，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安慰，侧头看着亮起来的手术灯。
“你爷爷要是出事……我该怎么面对你爸。”童馨昕一想到，因为自己疏忽造成老爷子可能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抢救，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过世的丈夫。
“我当时要是不去干别的就好了。”童馨昕小声低泣，“我不去忙别的，你爷爷就不会出事。”
“这个事情不能怪你，谁也不会预料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郑焱枫说，“先等医生出来再说。”
“嗯。”童馨昕抹掉眼底下的泪水，因为哭泣太久，整个眼眶都发红了。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手术室外等待的人，心里越加没底，死气沉沉的氛围弥漫在每个人身上。
童馨昕呆呆盯着常亮的手术室灯，眼神呆滞无神。
郑焱枫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是坐车赶来医院的，应急症让他身体本来就不适，现在加上爷爷的事情，心一直提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灯终于熄灭，没过一会，医护人员推着带着呼吸机的郑老爷子出来。
郑焱枫童馨昕两人立马围上去，被医护人员拦住。“病人现在需要进入监护室观察，有什么问题等会儿找负责的医生询问。”
医护人员将郑老爷子推进监护室内，弄好相关的检测生命体征设备，走出监护室。“病人需要观察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家属都不能进去，你们先去找医生询问情况吧。”
说完，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的医护人员转身走了。
童馨昕等待的时候全身紧绷，突然脱力，此时有些站不稳。郑焱枫让吴姨陪她在这里休息，他自己去找医生。
张秘书立即去办理住院的一切手续和缴费。
……
童馨昕坐了一会，已经慢慢缓过神来，郑焱枫正好回来。童馨昕瞧着他凝重的神色，心中瞬间一沉，“医生怎么说？”
郑焱枫抿紧嘴瓣，“……医生说要等爷爷醒过来，再看看情况。”
刚刚医生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一切等郑老爷子醒来，做个全面检查再下定论，让郑焱枫心情沉重。
他已经大概猜到医生未明确说的话。
大家已经心知肚明，老人承受不住任何意外了。
两人坐到监护室外面的长椅上，空气寂静到令人窒息，两人身上露出了难过的无力感，郑焱枫好一点，毕竟他是男子，他需要成为母亲坚定的依靠，他不能将内心的脆弱表现出来。
这一幕吴姨看得心疼。“太太，你们晚饭都没吃，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童馨昕垂下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头，无力的声音缓缓响起，“谢谢吴姨，但是我没胃口，给焱枫打包吧。”
“那怎么行！”吴姨看着两人，“我去给你们买点粥，多少也要吃一点，不能饿坏身体。”
说完，吴姨不在给他们的拒绝的机会，转身往医院外走去。在医院附近打包了两份粥回来，强硬塞到两人手里。“赶紧吃，郑老爷还没醒，你们身体可不能垮了。”
两人就算再没胃口，想到郑老爷子还需要他们照顾，逼着自己吃了一些粥下肚，然后坐在观察室外面的长椅上等。
后半夜，终于允许他们家属进入观察室，可郑老爷子还是没有醒来，脸色惨白躺在床上，面色安详，要不是仪器监测到有生命体征，恐怕会让人以为……
童馨昕更加自责，可又不敢哭泣，怕打扰病人休息。
两人没有任何困意，蹲守在病床前，直到天边暮白渐起，病房被阳光照亮。
病房内一片死寂，直到医生来查看病人情况，才让这个病房有了点生人的气息。
两人退到边上，紧张盯着医生。
医生刚检查完郑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童馨昕上前着急询问：“医生怎么样？我爸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医生脸色凝重，说：“你们跟病人多说说话，他能听得到，想办法让他尽快醒来。他虽然暂时挺过危险期，但是要是迟迟醒不来……”
童馨昕后退了好几步，连医生都不知道她父亲什么时候能醒来，那岂不是……
医生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出去了。
“怎么办……你爷爷……”她哽咽地抬起头，眼眶中的泪水闪烁着。
郑焱枫拍了拍母亲，“不会有事的。”一夜没睡，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一夜没休息，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童馨昕摇了摇头：“你也一夜没睡，我昨夜还休息了一会儿，你先去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郑焱枫蹙眉盯着病床上带着呼吸机的爷爷：“我睡不下。”
“我也睡不下。”童馨昕盯着躺在病床上被各种医疗设备仪器插满全身的父亲，脸色变得更加沉重。
最后，两人谁也没有去休息。
医生让他们多跟病人说话，童馨昕对昏迷不醒的郑老爷子说了很多话，眼看半天又过去，他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中途护士都换过几次药水。
吴姨昨夜回去了，还没到中午就过来医院，还带来从家中熬的粥。“太太，我煮了点粥，你们先吃点吧。”
“……谢谢，吴姨。”
一夜没休息好，加上说了一早上的话，童馨昕脸色苍白，侧头看了眼吴姨及她手中的保温壶，其实她没有任何胃口，但她知道他们不能再倒下了。
吴姨转身为两人盛粥。
郑焱枫紧盯着病床上的人，严肃的神色在他脸上凝固，一整天未说过一句话的他，突然张口，“爷爷，你再不起来……我马上让人将池塘填平。”
“……”
三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床上的人，内心殷殷期待，他们都知道池塘对郑老爷子意味着什么。
池塘是童馨昕的丈夫郑烨靖，因为郑焱枫患有应激症而修造的，是他生前最常呆的地方，经常一呆便是一天半天。自从他意外走后，这里成了郑老爷子唯一能怀念儿子的地方。
池塘是郑烨靖对郑焱枫的爱，也是他们思念亦是儿子，亦是丈夫，亦是父亲的地方。
童馨昕时常望着池塘，回想起曾经有一个爱她的男子每次休息，都会拿起鱼竿，然后豪言壮志地和她说，他今天要钓多少条鱼回来，让他们吃个够，便在钓鱼台上坐上一整天。
郑老爷子跌到池塘内，她非常懊恼自己没有时刻盯着父亲，害他不小心地跌倒摔进池塘中，没有及时发现。
她都不曾有这个想法。
三人盯着床的人好片刻，一点动静都没有，失落在每个人眼底划过，吴姨转身继续为两人盛粥。
童馨昕失落地垂下长眸，眼中的水光微微闪着。
郑焱枫黑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暗色，他知道爷爷肯定是听到了，抿了抿唇，重复道：“我马上让人将池塘填平，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人过来。”
说要打电话的人，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只有瞳仁在动，不放过郑老爷子任何可能醒来的细微动作。
监测郑老爷子生命体征的仪器突然“滴”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声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将目光又放到郑老爷子身上。
郑焱枫便瞧见爷爷的眼皮动了一下，在场三人都捕抓到了。
童馨昕惊喜地看向郑焱枫，老爷子真的是因为郑焱枫说的那句话给激醒的？
郑焱枫眼睛一亮，他刚刚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刚才那句话，没想到……
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眸子扫过病床边几张担忧的脸庞，最后落在郑焱枫脸上，氧气罩下方的嘴唇微微张开。
坐在床边的郑焱枫童馨昕立马注意到老爷子有话要说，两人靠近，想听清老爷子要说什么。
郑老爷子微微动唇，苍老无力的声音缓缓响起，“烨靖，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