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去准备饭。”

  “好的,蒋先生。”

  佣人退下了。

  蒋荣生去画室找颜湘。

  东厢房已经改成了一个彻底的花园房,四周的楼阁成一个“回”字形,中间装上露天的玻璃,一楼下面种满了玉兰树,暮冬至初夏中间这段时间是白玉兰花盛开的时间,彼时树影婆娑,层层叠叠的花瓣坠在枝头,犹如霏霏玉雪。

  仙鹤老爷爷晚上要是愿意了,就去花房里睡觉。

  其余则没什么人会过去。

  颜湘的画室已改在了主宅,二楼除了主卧,两个衣帽间和书房以外,剩下能拆的墙都拆了,打通成一个宽阔的大房间。

  房间的墙壁上装了整一排的柜子拿来放各种牌子和材质的颜料,底下的抽屉防常用纸,色卡,各种画册,各类教程书籍。

  其余庞杂的雕塑工具,例如雕塑刀,石雕凿,各种类型的泥都放在稍矮一些的柜子上,一开始摆得整整齐齐地。

  但是就算收拾得再整齐也没有用,颜湘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不爱收拾,在房间里呆上一会,画室很快就变得凌乱起来。

  蒋荣生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便看见颜湘白白的像个柔软的糯米团半蹲在地上,还穿着薄薄的雪色睡裤,拖鞋只穿了一只,另外一只不知道被他踢去哪里了。

  身上的围裙倒穿得很好,整整齐齐地系着带子,后面垂下蝴蝶结的须须,柔软地贴在腰侧旁。

  颜湘听到推门的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门口,视线在蒋先生脸上停留了片刻,因为蒋先生很好看,这是出于一种对艺术品的欣赏。

  颜湘看了几秒钟就移开了眼睛,窗外灿烂的夕阳落进了他茶色的眼眸里,如同初新的太阳,澄澈又柔和,看着蒋荣生,笑起来眼角弯弯地,“你下班啦?”

  “刚到家。在画画?”

  颜湘一边还在扒拉着地上,没抬头,

  “是啊,能不能帮我找个东西,是一把刀,它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大概是……”

  蒋荣生只看了一眼颜湘身后的画布,随即翻了翻地上那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片刻后,从里面翻出一把黄铜窄刀,递给颜湘,

  “这个?”

  颜湘一看,点头,“就是这个!你果然很厉害。”

  蒋荣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颜湘握着窄刀站起来,刚刚蹲太久了,腿有点麻,他微微喘了一口气,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形状的刀?你也会画画吗?”

  蒋荣生摇了摇头:“很少动过笔触,只略微了解过一些。刚成年的时候操作过几家画廊,需要话事人有艺术判断能力,那是工作需要。”

  颜湘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

  “房间里还有其他画册,是你的吗?我早上在网上想翻个画册,结果因为太久以前了,它都要变成古董了,在网上翻了很久也翻不到扫图,结果一回头发现它就在家里的柜子上,竟然还是原版!”

  “…不过我对这个画册没有印象,可能是你的,怕弄坏,它太珍贵了,然后我就没翻了…”

  蒋荣生摸摸颜湘的头,“我们已经结婚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有你的一半,以后想翻什么就翻,知道了?”

  “还有,画册就是拿来看的,一直放着反而没有任何价值,想要什么画册家里没有的,就告诉我,我想想办法。其他东西也是。”

  颜湘带着不易察觉的撒娇,语调嗲嗲的,说:“先生真好,那我想要一天能玩十个小时的游戏机。剩小的时间用来画画和睡觉。”

  说着,又用眼尾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天真地幻想着面前的男人会不会真的答应。

  蒋荣生捏捏颜湘的脸颊,声音算得上温柔,“故意的?这个不行。”

  颜湘依旧在无意识地耍赖撒娇,嘴巴鼓起来起来,“哼哼。”拿着窄刀去看自己的画,不搭理蒋荣生了。

  蒋荣生又捏捏颜湘的耳垂,低声说了句“就耍赖”,又看着颜湘的画布,问,“画的什么?”

  “你。”

  颜湘用纸巾擦着刮刀说。

  蒋荣生微微怔愣。

  “你。”颜湘说,“这是我第一次很正式的画你,不知道画得好不好。就是想画,所以画了。”

  画布上已经涂抹了一层厚厚的颜料,用画刀侧面刮出打出大致的打形,薄颜料已经半干了,现在要用窄刀去继续细化。

  站在画布前,能看得出来背景是一大片垂下的花墙,空中有花瓣打着旋旋,似乎能听见春天的风吹过的气息,指尖微微湿润,沾染着春天馥郁的潮湿空气。

  颜湘就算脑袋被撞到失忆了,但是画画还是这么厉害,前一天他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画画,第二天就直接上手刮颜料,全凭本能,创造出无比生动的一张画。

  画面的地上零碎地铺着一些花瓣,在视觉的右下角,站着两个看不出性别的小孩。

  小孩。

  蒋荣生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钟,脸色冷了冷,笑容忽地没什么温度,静静地看着那幅画。

  “画得很用心,”蒋荣生语气平平地评价道,“看来你对这段记忆很深刻。”

  “是的,但是我不卖,上午家里有人对我说,我以前是你策展公司底下独立签约的一个…一个搞雕塑的,一直是你让人帮我打理作品这些事,谢谢你。”

  蒋荣生问:“为什么不卖?这幅画,你画得很好。”

  颜湘挠了挠鼻尖,说,“我暂时还有一些钱吧,是吗?够我生活就可以了。”

  “对了,我的银行卡怎么全部不见了?想看看自己有多少钱,可是我没有印象了。”

  蒋荣生已经习惯了他跳脱的思维模式,很耐心地摸摸他的脸颊,说,“在我那。”

  “嗯?”

  蒋荣生墨蓝色的眼眸凝视着颜湘,温柔又意味深长地,“你的银行卡,身份证,港澳通行证,护照,现金,所有社会保险的卡,全部在我那,我帮你保管……你总是容易不见了。”

  颜湘以为蒋荣生在说他的东西总是很容易不见,没多想就点头,说,“谢谢你,那就放你那里吧,我需要用的时候再拜托你给我。”

  蒋荣生笑了一下。

  “再说吧。”

  蒋荣生又把话题拉回卖画的事情,问颜湘,“画真的不卖么?画这么好,也许会成为你的…”

  “…代表作。”蒋荣生一字一顿地。

  结果颜湘还是很坚决地摇摇头,“不卖,这是我醒过来之后第一次很正式地画你,这是我的心血,要好好留着,我总是觉得,以后的我不会画得像现在这么…这么流畅了,好像有一个怪物在告诉我每一笔,每一刀应该怎么刮怎么拉。”

  蒋荣生静静地听着颜湘说他这么喜欢这幅画。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画,眸光晦涩,眼角冷冷地。

  然而蒋荣生隐藏得很好,没有叫颜湘发现他暗自弥生的阴郁情绪。

  仿佛戴着一个完美的面具,笑得依旧温文成熟,嘴角是很浅的弧度,想了想,语气莫名像攀比,对颜湘说,“你以前也画过我的。”

  颜湘的眼睛圆乎乎地,“是吗是吗?在哪里,我想看一看。”

  “我拿过来给你,”蒋荣生说着,去常常呆着的书房,一拉开黑色漆木桌的抽屉,正中间放着一本素描本,曾经被撕过,后来又拿胶布粘了起来。

  除此以外,素描本保存得很好,跟原本得变化很少,本来是牛皮硬纸的封面,但是因为翻得太多,边缘都有些薄了,角一薄,就会微微地卷起来发皱。

  蒋荣生让人把前后两张封面都裁剪下来,拿起过了一层封塑,再钉回去,这样就不会因为常常翻动而变薄变皱了。

  就是过塑的角边总是很锋利。

  从前蒋荣生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时候会盯着画本发呆,没留意,翻动页面,指腹就会带起一阵微微的疼痛感。

  有些酸涩肿麻,更多的时候会割伤皮肤,会流血。

  蒋荣生摩梭了一下指腹常常被划伤的位置,笑了笑,拿着素描本回去找颜湘,递给颜湘,说,“你看看。”

  颜湘看着素描本曾经从中间被撕开的痕迹,圆眼睛弱弱地,问,“怎么烂了?”

  蒋荣生低头扫了一眼,表情不变,“我撕的。”

  除此以外没有多余解释的意思。

  颜湘看着那个本子中间的裂痕,莫名其妙地从心底里生出一股难过的情绪,仿佛能感受到当时有多悲伤似地,心脏也像那个本子破碎的痕迹一样,微微生疼。

  颜湘想可能是以前他们吵过架,并且非常不愉快,所以才会把好好一个本子弄得这么难看。

  但是他记得蒋先生对他说过的,一段关系里不止有好的,肯定也有分歧和争吵。

  这也是可以原谅的。

  他还是很小的小孩子的时候,就跟蒋先生认识了,一直到今天,几乎算得上是竹马,相处的时间应该比世界上的大多数的…

  大多数的爱人相处时间还要多,吵架的几率也比别人多。

  但是现在蒋先生还是对他很好脾气,也一直在照顾他。

  除了不给他玩游戏,其他地方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

  在没有做那个梦以前,颜湘也意识到,醒来以后自己愿意依赖相信的,就只有蒋先生一个人。

  颜湘慢慢地感觉,这就够了,很幸福,就像童话一样。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爸爸,妈妈,家里也破产了,小时候住的有花园,有秋千的那个别墅,早就不知道被转卖了多少次,换了多少个主人。

  兜兜转转的,身边唯一还抓得住的就只有一个哥哥。

  颜湘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蒋先生,心里全是依赖和信任。

  颜湘放下了窄刀,从蒋先生手里接过画册,翻开,神情又逐渐若有所思。

  颜湘翻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画册里的东西其实算不上“画”,就是很简单的草稿,有点像那种素描人体骨骼教科书,里面很详细地画了同一个人的面部轮廓起伏,能明显看得出越画越流畅。

  一开始找不准形,用笔有点不顺,很多地方衔接得不太自然。

  后来越画越好,深邃立体的轮廓简直信手拈来,能一眼就让人看得出这是一个五官深邃,面目英俊成熟的男人。

  神态也多,有伤心的,哀怨的,委屈的,喜悦的,比较多的是面目表情地。

  设置的场景动态也很多,大多是零碎的单一的,不像是为了纪念,更像是为了临摹或者给自己设置出题,低头看文件,喝玻璃杯里的饮料,冷冷地审视着画布外的人,用手指夹着烟,侧脸低头吸烟。

  颜湘边翻,边想,难怪昨天晚上画蒋先生的时候画得这么顺手,几笔就勾勒出来了。

  原来他曾经练习了这么久,大大小小的单个画面连了几乎整一个本子,昨天晚上画的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

  除了脸,手指的练习也多,勾勒着男人的一双手,用明暗关系表现出男人坚硬的指骨,形状冷落而优美的手指线条,青筋微微起伏,这是一双充满力量又冷漠的手,你甚至可以轻易地想象着这双手拿着刀,鞭子,慢条斯理地系着束缚结的样子。

  剩下的略少的还有男人裸|体的肌肉形态和比例,这练习得少一些,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就把握得比较准,毕竟艺术生会画很多时间去练习人体石膏体,对肌肉和皮肤的质感已非常熟悉。

  整个画册都是单一的局部练习,没有出现过能称之为“画”的东西,颜湘觉得有点奇怪,抬头看了一眼蒋先生。

  蒋荣生正在陪他一起看。目光又深又沉,蓝眼睛太漂亮,像钩子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勾住人的魂魄,很容易打断颜湘的思考。

  蒋先生的呼吸浅浅地,身上有一股很冷静的雪香味。

  颜湘的脑袋停止了转动,不自然地移开眼睛,把整本素描本合上。

  蒋荣生忽地拉住他说,“小心割到手。”

  话音刚落,颜湘的指腹皮肤传来一瞬间的尖锐刺痛感。

  但是幸好提醒得及时,只是被尖锐的边缘戳了一下,没有被割伤。

  蒋荣生把画册拿了过去。

  封面合上的时候,颜湘看到了塑封之下很浅的一行英文,用黑色的炭笔写的,写的是“bridge”。

  颜湘的瞳仁倏尔睁大了一些,琥珀色的眸子宛如琉璃一般,带着一层迷茫的雾,他忽地站起来,朝着身后扒拉片刻,找出一本今天才刚开始用的本子,封面也有一行自己随手用铅写下的英文。

  也是“bridge”。

  这是自己早上写的。

  当时在封面写下这个单词的时候没有多想,仿佛只是出于本能反应。

  “bridge”这件事甚至没有在他的脑海里留下踪迹,再一次看到蒋先生给他的那本本子,他才又想起刚刚在想什么,又因为什么事情觉得奇怪。

  ……现在颜湘确认了,那本画册根本里的不能称之为画。

  就像今天早上一样的,他想要画画的时候,并不是直接就用直接用订枪固定好画布,就开始画的。

  在画画之前,他找了各种类型的画册去感受别人是如何去表达油画主题的,练习得更多的是去描摹月季花的形态,童年已经距离他很久了,梦里也模糊不清。

  画面上铺有大量的月季花,颜湘必须对画面的主题有足够了解才行,知道月季花是什么时候开的,又是如何绽放,最璀璨的时候花瓣是如何姿态。

  如果渐渐地枯萎了,花瓣边缘又是如何卷曲的……

  他必须要大量浏览相关的素材和结构。

  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心里有把握之后,再扔掉这些素材,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进行打草稿,铺色,刮明亮强弱,一遍又一遍地补充细节。

  从初中?还是高中就这样画画,一直到今天,每一个画画的细节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就算脑袋被岩石撞失忆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习惯也绝对不会忘记。

  所以现在颜湘已经想起来了,“bridge”,桥梁,是工具的意思,这不是一本画本,而是一本积累素材的草稿本。

  练习了整本本子,他肯定有一个费了很多心血的作品,而且是跟蒋先生有关系的。

  颜湘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是什么呢?

  难道他们很早就确定关系了吗?

  画画的时候很难克制得住眼神,看人的时候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带着情绪,如果他对着蒋先生画画,不需要隐瞒眼神的话,那他们可能很早就因为爱情在一起了。

  想到一直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颜湘就莫名感觉到很高兴。

  他更相信了,缘分是天注定的,相爱的人总是会在一起。

  于是,颜湘问蒋荣生,“你还记得,我画完这个本子以后,接着花时间去做了什么东西吗?那跟你有关的,我想看看那个。”

  蒋荣生当然记得,“一个雕塑,也在我们家,带你去看。”

  蒋荣生帮颜湘摘掉了围裙,带他去洗手,然后下楼,牵着手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多了很多东西,全是原来主宅摆的各类瓷,挂画,摆式等古董。

  蒋家的宅院近百年来都没怎么变过布局,历代家住都只把蒋宅当作皇帝底下那张金椅,坐着就行,绝不会想着花心思去装点它,因为人们只在乎它的归属权,而不在乎它长什么样子。

  这座古老的大宅院也是这样的,宛如一卷凝固的历史黄卷,微变化的只有庭院里四季打理的庭院石和各式草木疏落。

  连曾经行走在宅子里的仆人们,都像纸扎的人偶一样毫无生气,默默不语。

  颜湘的到来,整座宅院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格局就大大地不同,东厢房长时间以来是个享受的地方,客人到访就在一楼这打麻将,看电影,打桌球,二楼是客房,三楼则是私人影室和健身房。

  后来颜湘搬进来了,就把一楼改成了画室,二楼和三楼依旧。

  今年再改,则把画室改成了露天花房,晚上则成了仙鹤老爷爷呼呼大睡的院落。

  西厢房本来更空一些,几乎是库房,不过是里面的东西更值钱一些而已。

  现在重新规整了一下,东西倒是多了起来。

  原因是原来主宅的二楼拆掉拿去给颜湘做画室了,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董没地方放,扔了也不妥当,要成人民的罪人了,于是全部摆到西厢房来。

  除了蒋宅祖祖辈辈收起来的古董,另外还有一个庭室,专门拿来放颜湘从前做出来,又不舍得拿去卖掉的作品。

  有颜湘做的雕塑,油画,泥塑,甚至还有随手捏的泥人儿,也整整齐齐地摆着,所有作品还摆在最中间最亮眼的位置。

  如果蒋家的列祖列宗有朝一日复活,估计是会被蒋荣生这个孽障气得再去世一次。

  如果古董字画会说话,他们可能会看着灰色的石膏像和粘土,轻蔑地说,“你什么玩意儿,什么档次,跟我住一个房间。”

  这里古董随便一件拿出去一件都□□位数,颜湘毕竟还小,市场价还没到那个地步。

  奈何这个宅子的话事人就乐意把西式的雕塑石膏,粘土摆在最中央,而且固定了底座,除非房子轰了,不然挪不开。

  一推开西厢房的门,里面就跟个博物馆一样。

  灯光有些昏暗,中间所有的高光都打在了巨大的雕塑像上。

  颜湘抬起头看,就看到面前雕塑刻画的男人身体呈现一个完美均衡的三角形构图,身体非常漂亮,膝盖半跪着,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头微微垂着。

  脸庞的结构是练习过无数次的,跟蒋先生几乎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因为练过很多次,因此雕刻的时候能恰到好处地捕捉到那一瞬间宁静却永恒的动态,平静,仿佛永生,超凡脱尘。

  颜湘还看到,雕塑的眸子则是纯粹的黑色,如同永夜。

  尽管灯光落在那双黑色的眼睛上,颜色也依旧是浓重得化不开的漆墨,光照不进去,如同深埋地底的囚牢。

  颜湘站在门口,久久地凝视着那一尊雕塑。

  眼眸中情绪莫名。

  很久很久以后,颜湘才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可是在大夏天的,依旧手足冰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想问蒋先生,可是犹豫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那种感觉非常难受,像心脏被紧紧地攥着,发疼,几乎想流眼泪。

  颜湘问,“这是我做出来的雕塑吗?”

  蒋荣生回答他,“是。”

  颜湘又问,“我当时有对你说,这是以你为原型刻出来的吗?”

  蒋荣生轻易地察觉到颜湘此时翻涌的情绪,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蒋荣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雕像,目光落在那座雕塑的五官上,又回头看看颜湘。

  墨蓝色的目光沉默着,没有说话。

  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颜湘还是很难过,一会之后,他又摇摇头,很肯定地说,“不,这不是蒋先生。至少当时的我不是想着蒋先生刻出来的,也许是别人。因为蒋先生的眼睛很蓝很蓝,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这是他很特别而且很漂亮的一点,现在脑袋坏掉的我,都知道不应该忽略掉这一点,当时还会做雕塑的肯定也知道……”

  蒋荣生掐住了颜湘的下巴,止住了颜湘的话。

  迫使面前的颜湘抬起头来,脸色有些发冷,“多多,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颜湘被捻弄着的脸颊,有些疼痛,而这痛也让他更清醒了一些。

  是啊,刚刚在说什么呢?

  蒋先生拿画册,带他看雕像,已经证明了在很早之前,自己就已经在画蒋先生了。

  比梦更早,比过去更深刻,从始至终,一直是蒋先生。

  不然还能有谁?

  脑袋里的人到底是谁。颜湘的头开始痛了。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

推荐小说

  1. [都市情感] 我能天天刷钱
  2. [都市情感] 嚣张鬼医一睁眼,被皇叔套路猛宠
  3. [都市情感] 替嫁成宠:禁欲战爷又沦陷了
  4. [都市情感] 重生之嫡门商后
  5. [都市情感] 狼婿出世
  6. [都市情感] 六零有空间:我们全小区穿越了
  7. [都市情感] 都市鉴宝王婿
  8. [都市情感] 新婚夜,她宠了自己的残疾老公
  9. [都市情感] 被豪门父母送上团综后,我爆火了
  10. [都市情感] 离婚后我成了首富
  11. [都市情感] 重生1990之改写人生
  12. [都市情感] 穿成替身女配后,她医手遮天了!
  13. [都市情感] 清穿之我的倒霉儿子们
  14. [都市情感] 穿成豪门大佬的专属挡箭牌
  15. [都市情感] 快穿之主神是她裙下臣
  16. [都市情感] 总裁,夫人又来逼你离婚了
  17. [都市情感] 农门小娇妻,残王宠不停
  18. [都市情感] 重生狂妃:皇叔狠狠宠
  19. [都市情感] 穿成顶流的猫之后
  20. [都市情感] 重回1988人生重启
  21. [都市情感] 带着空间超市去种田
  22. [都市情感] 拒嫁豪门后我成为顶流
  23. [都市情感] 黑莲花紧拿宫斗剧本
  24. [都市情感] 医武帝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