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封建老古板的禅院家、因为传承不稳定而起起伏伏的五条家、稍稍显得有些没存在感的加茂家,这似乎就是大部分咒术师对他们的印象。

  不过关于禅院家的描述,现在似乎要稍稍改改,比如,一座暗藏激情的火山。

  看过另外两家的情报以后,加茂家的神秘反而引起了卡维的注意。

  稳稳传承千年之久的御三家,自然会有其特别之处,比如说,传承的术式———五条家的[六眼]与[无下限]、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加茂家的[赤血操术]。相比于前两家的传承术式,加茂家的限制,似乎大到让人想不通它为什么能坐在第三位上。

  “大概是因为平衡。”

  平衡,无非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夜蛾正道并非不懂这些,恰恰相反,他是极为明白其中的暗潮从而稳定自身的人物。

  “不过他们也非常懂得明哲保身,很少参与另外两家的争斗。”

  “听起来似乎不怎么强。”

  卡维浅浅表达了自己的感受,随后就钻到了夜蛾正道的衣服兜里,当个没有被咒术师操纵的、休眠的咒骸。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加茂家前方,看见了布满结界的大门。

  说起他们为什么有理由来到这里,大约是因为夜蛾正道的任务———制作咒骸。

  咒骸有自己的限制,只能通过咒术师的咒力活动,而能够自由活动的咒骸则只在夜蛾正道的幻想中存在。

  但放在某些特殊情况中,咒骸似乎也能成为一道保命符。

  夜蛾正道不出任务的时候,也会兜售咒骸,不过他常常是在咒术高专制作,然后转交给其他人,现在这种需要亲自到场、量身定制的情况是极少发生的。

  “......”

  卡维现在没办法自由行动,只能透过扎了个眼的口袋悄悄观察。

  加茂家与禅院家、五条家类似,是一个看起来规矩严谨的地方。

  假山水、木制走廊、走路时不曾发出一点声音的仆人,一同构建出了极为压抑的气氛。

  至少在夜蛾正道和卡维被人领进去时,连乱看都是不被允许的,他们只能一路上闭口不言,被引向会客厅。

  夜蛾正道的雇主,一位有权有势的长老的孩子,现在正不耐烦地端坐在垫子上,他的头上缠满了绷带,据说是上一次任务时受了伤。

  但这个身体里的,并不是原来那位脾气不好的咒术师,而是一位老怪物———羂索。

  事情的起因,大约是因为一个奇妙的情节:羂索,盯上了白兰的身体。

  因为那则不知真假的传闻,羂索跟在一干诅咒师的身后,开始观察白兰的实力。

  白兰很强,从他能够顶着各种追杀后,还能悠闲地啃着棉花糖跑去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观光打卡就能看出来。

  对于这种专注于咒术界,从未听说过死气之炎和异能力的老东西而言,白兰所拥有的能力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不以咒力而是以人本身的能量所驱动的特殊咒术。

  甚至于在白兰第不知多少次穿梭回去的过程中,在暗处跟踪的它,在那一场烟尘中窥见了时空的奥秘。

  [时空]。

  多么神奇的字眼。

  从未有人能阻止它的流动,就像羂索,存活千年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地更换着自己的工具人身体,用以阻挡它的侵蚀。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有这么一个人掌握了关于时空的力量。

  假如它获得了这种力量,[六眼]根本不足为惧,它可以轻易地将那些阻碍者扼杀在摇篮之中,它的大计也可以早几百年就实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使面对年轻的[六眼]也要仔细计划着囚禁他。

  当然,它可能并没有想到那些时空悖论,也不知道改变一段时间后会出现的连锁反应———比如,会被某些守护世界的人追着打。

  无所谓那本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书],或是其他想获取的东西了。在羂索眼里,白兰简直成了一道散发着香气的精美盛宴,不断诱惑着它前去不择手段地获得。

  在接下来的行动里,羂索采用了自己直接的策略———不断地潜伏在自己目标身边,引导着各种可能杀死目标的因素,然后等待着收获身体。于是,白兰漫游咒术界过程中所遇到的诅咒师、咒灵,其中间接或直接地有羂索的帮助。

  “哦?”

  白兰显然觉得有趣,关于那明晃晃的缝合线,还有那不断出现的,拥有不同身体的同一个人。作为回报,他丢出了那个现在关住五条悟的盒子,打算将这个试验品送给羂索试试。

  好巧不巧,羂索当时所利用的身体,正是五条家的一个咒术师。

  而它,正好在白兰等待五条悟回来时,打算暗算白兰。

  于是,那场震惊五条家的大爆炸,就此诞生。羂索废掉了它所有的备用身体才卸掉了盒子对它的牵引———唯一剩下的,只有它藏在加茂家的一个身份,并且现在也正在经受白兰带来的折磨。

  那是关于它念念不忘的[时空]所带来的奇迹,也是一种足以撕碎一个不幸者的可怕攻击。

  这种难缠的、直击灵魂的力量像一只绞住猎物的毒蛇。羂索一步步尝试,终于在一次更换身体的过程中发现力量的削弱,随之而来的,是一具身体的报废。

  既然如此,那就多换几个身体。

  羂索咬牙按住那种不知名的力量,它觉得自己还需要再来一次转移,但现在已经没有它藏起来的身体,而它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离开加茂家,去获取其他已死亡的咒术师的身体。

  [咒骸———]

  灵光一闪之际,它想到了另一个可以作为身体的东西。

  当然,为了稳妥起见,羂索不会让自己的信息外流,它甚至打算在那个咒骸师制作完以后,直接杀死他,将他制作成另一个容器。

  听起来万无一失,唯一需要的只是熟悉一个新身体的习惯,它还能再拥有一种能力。

  于是,夜蛾正道这个大师级别的咒骸制作者,顺理成章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并且直面了这位存活千年的奇怪存在。

  “请问......您真的需要量身定制一模一样的咒骸吗?”

  夜蛾正道有些犹豫。

  咒骸的大小显然意味着它需要多少咒力,但依据他对眼前之人咒力的感受,他觉得这位顾客可能支撑不起那些消耗。

  “没错。”

  羂索端起这具壳子示人时的冷漠高傲,颐指气使地让夜蛾正道不要耽误时间,在加茂家做完咒骸就赶紧滚。

  “好......”

  夜蛾正道见多了御三家那些嚣张跋扈的咒术师,所以面对这种人,他一般选择埋头制作,等到交货以后就赶紧断了联系。

  这次的任务,无非是一个等身的大型咒骸。由于这位雇主的多疑,他必须在这个房子内一步一步将过程展示在前面。

  制作等身的咒骸,并不像平常一样用普通的布料与棉花缝制,而是需要更为精巧的,贴近于皮肤的仿真物品。这就需要夜蛾正道花费更多的精力。

  无法溜出去的卡维,在他忙碌的过程中,一直在观察着羂索的行为。

  这一看,他就发现了些异常。

  “小心点,他不对劲。”

  卡维变成兰那罗时,有一个特殊的属性,那就是在旁人眼中,它身上毫无任何生命体的特征。就好像长大后失去童心的人无法看到兰那罗一样,刻意检测兰那罗卡维的人只会得到“它是一个玩偶”的结论。

  羂索受伤过重,就更加发现不了卡维,所以只能毫无察觉地被卡维观察了一天。

  “嗯?”

  夜蛾正道有些疑惑。

  “他身上有股奇怪的违和感,每次动作的时候,就像缺了零件的机器人一样......”

  很僵硬。

  并非是那种一卡一卡的僵硬,而是一种不和谐的,仿佛思维与肢体间有一层壁垒的僵硬。

  而且,那个雇主看着夜蛾正道时的瞳孔,有一种不正常的涣散感,就像人死后才会出现的症状。

  卡维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对夜蛾正道不怀好意,于是又提醒了几句。

  要不是夜蛾正道低头等待羂罗将制作咒骸时所需要的、存储咒术师咒力的容器交给他,他说不定也能发现。

  可惜在加茂家,即使是夜蛾正道也要为了明哲保身,遵从那些奇怪的要求,所以只能由着卡维代替他来观察。

  “......”

  夜蛾正道没有说话。

  一次受伤会导致这种情况吗?或许会,或许不会。

  他觉得不会。可是碍于经验,他也无法想到在身体里的是另一个人,于是只能暗自警惕,防止多出差错。

  “下次过去,再看看。”

  可卡维的话终究是让他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让夜蛾正道不得不提出更多精力应付这位雇主。

  这种级别的咒骸,制作过程极慢,夜蛾正道也顺理成章地在加茂家的客房住下来。

  这也给了卡维更多时间,去探索这个神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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