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深赶到时,穆怀章刚上台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我是穆怀章。”
话音刚落,体育馆内掀起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前面的几位专家都已经谢了顶,而穆怀章正直壮年,长相英俊硬朗,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陆烟深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里望,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去,怕打断大家听演讲。
但没想到穆怀章突然往这个方向定定看了两秒,陆烟深奇怪,难道这都被他发现了?
学生们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脑袋。
“大家安静,只是一只胆小的猫路过而已。”
话筒的声音传出了,外面陆烟深听着有些不好意思,穆怀章果然看到他了。
齐沼司踢了踢蹲在门口种蘑菇的陆烟深,“你怎么认识的穆怀章?”
陆烟深无意博同情,含糊带过,“穆先生帮了我,还收留我。”
齐沼司皱眉,“就这样?”
陆烟深昂了一声,随即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我要听穆先生演讲了。”
齐沼司咕哝一声,“鸡汤还没喝够?”
陆烟深不赞同地摇摇头,还把他拽下来跟自己排排种蘑菇,齐沼司嫌弃这个姿势没有形象死活不肯。
“你很崇拜他?”
陆烟深点头,“我以后也想成为穆先生那样的人。”
“你?”齐沼司上下扫了一眼他软糯的猫耳,还有他蠢蠢的神情,很想残忍地告诉他,就算他变强,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穆怀章。
但齐沼司不知为何,忍住了这毒舌,反而在思考怎么运营老头子丢给他的那家半死不活的公司。
然后又觉得自己有病,居然为了蠢猫一句话就要去做他以前从来不会去做的事。
陆烟深不知道齐沼司正在脑子里上演舞台剧。
穆怀章简短地说完,最后动员学生们积极参与征兵。
而讲座最后一个环节竟然是上台握手!
话音刚落,成群结队的学生都排在穆怀章面前,等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近距离接触遥不可及的上将。
陆烟深探头一瞧,队伍都快排到体育馆外了,有些学生慢了一些,只好叹着气离开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
陆烟深也跑去凑热闹,不过他更想见的是那位美术界大拿。
这个世界和他所在的世界有部分重叠,比如这位画家。他上辈子就很喜欢对方的一副雪夜图,此刻能见到真人,赶紧掏出本子冲上去签个名。
穆怀章今天带了手套,穿着军装俊雅异常。
他在等陆烟深排队跟自己握手,但他一转眼却发现小猫竟然一脸崇拜地跟着旁边那位美术大师,还掏出本子要签名!
这和他想象中的场景一模一样,但对象却换成了一个地中海美术家,穆怀章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殆尽。
果然小猫得到了就不在乎了。
排队等着握手的学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前面上将还很温和,轮到他时脸色就变了,吓得学生手出了汗,他拼命在他身上胡乱擦干,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穆怀章的手。
“上上上将大人,我非常崇拜您,希望明年能在军校见到您!”
穆怀章鼓励了两句,顺便用余光注意陆烟深,结果看到他跟那位地中海老师聊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有那么开心吗?
陆烟深表达完自己的崇拜之情,顺便探讨了一下他的见解。
聊完后他耍了个小机灵,直接穿过去站在穆怀章的侧边。
穆怀章淡淡斜了他一眼,已经有些不大高兴,他故意为难道:“这位小同学不要插队。”
此话一出,瞬间引来了其他学生的怒视,陆烟深急中生智,“我不握手,我这是家属位。”
宠物也是家里的一员,穆怀章把他当猫儿子养,这么说也没错吧,陆烟深在心里偷偷辩解。
然而穆怀章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把这个家属自动曲解成伴侣,瞬间心情舒畅得不行,朝他矜持地颔首,“既然是家属还不快过来。”
一个长相清秀漂亮的男生走上前激动地说:“穆上将,我能不能抱抱你?”
穆怀章委婉拒绝,“抱歉,我家那位比较小气。”
陆烟深大吃一惊,穆怀章有伴侣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段,穆怀章再也忍不住了,抓起他的胳膊往外走。
齐沼司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冒然上前,他直觉一旦冲动,受苦的反而是陆烟深,他得等。
他自嘲道,“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替别人考虑了。”
上了车,穆怀章终于忍不住了,不等陆烟深说话,直接捧着他的脑袋就要攫取他的唇瓣。
他真的很想小猫,想得骨头都疼了。
“穆先生,你已经有伴侣了,不可以这样。”陆烟深偏过头义正辞严地拒绝。
穆怀章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不介意,过来,让我亲亲你。”穆怀章故意骗他,就想看陆烟深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
陆烟深一直在挣扎,穆怀章不敢把人欺负得太过,就说了句实话,“骗你的,你没答应我,我哪来的伴侣。”
陆烟深眨了眨眼睛,还在消化这句话,被穆怀章瞅准时机按住。
“上次说好的,这次要去探望你母亲。”
*
穆怀章坐的武装车比平时要低调一些,几人来医院,弄得太大阵仗反而引起别人的注意。
陆烟深要去买水果,被穆怀章拦住了,“我都准备好了。”
穆怀章亲自拎着几大袋保养品,陆烟深跟在他的身边,看他脸色不太好,便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只是……有点紧张。”穆怀章苦笑。
陆烟深嘴巴微张,没想到这个答案。
魏云被护工照料得很好,看起来比平时都有精神。
看到开门的是陆烟深,魏芸挂上笑容,“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要多看书,别老往我这跑。”
陆烟深看到魏芸就忍不住傻乐,突然想起穆怀章还在后面,连忙给两人介绍。
魏芸自然知道穆怀章,她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敛好神色,“这……穆上将您怎么来了,小深快去倒水。”
陆烟深听话地去倒水,穆怀章放下礼品,“不用麻烦。”
穆怀章身居高位,但如果他有心,想要获得一个人的好感不难。
几句交谈下来,魏芸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您照顾小深,都怪我没用……”
“妈!说这么多口渴了吧,喝点水。”陆烟深不喜欢听魏芸自责。
魏芸接过来,眼睛不经意一扫,发现了陆烟深嘴唇上的伤口。
她愣了愣,差点没拿稳水杯。
她压下心里的巨大震惊,喝了口水缓了缓心神,试探道:“我能换医院也多亏了穆上将您。”
穆怀章应了这声感激,话里话外让她不用见外,态度平和得不像一位上将的模样。
然而正是这种态度,让魏芸更加确定了某种猜想,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小深还小,没给穆上将添麻烦吧。”
穆怀章听到这句话,已然明白魏芸在试探他们的关系,他打心底里敬佩这位坚强的女性,因此他找了个借口支开了陆烟深。
待陆烟深走远后,穆怀章走到魏芸病床前,拿了个小板凳屈腿坐着平视她,给予她尊重。
“魏女士,虽然很冒昧,但我很喜欢小深,现在以结婚为前提在追求他。”穆怀章放缓了语气,用最大的真诚打动这个女人,“我年幼失怙,从没有在意过谁。”
“但,我出差的时候会经常挂念他,会担心他睡不好,怕有人欺负他。”
“我这个年纪的男人谈爱情好像有些不切实际,但我……真的很喜欢他。”穆怀章想起他替自己挨的那棍子,既心疼又心欢。
真的有一个人从长相到性格都如此合他的心。
魏芸听着,眼泪一串串滚落,她狼狈极了,手上没力气。
穆怀章看出她的窘迫,主动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魏芸颤抖着手,穆怀章立刻握住她。
“是我拖累了小深。”
穆怀章从魏芸口中听到了陆烟深的过去,是冰冷的资料文字无法替代的、鲜活的陆烟深。
陆烟深读初中时就开始四处给人干小工,捡瓶子、帮同学跑腿,再大一点就去一些快餐店给人刷盘子。
陆烟深的父亲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跑了,留下一个烂摊子。
魏芸每天打几份工,有时候忽略了陆烟深。
追债的人逼得陆烟深不敢回家,只能睡在校门口,整天脏兮兮的,被同学们嫌弃,做各种恶作剧整蛊。
有时候书被丢进厕所沾了脏污,有时候书包被扔进了校内的垃圾站,更甚至,陆烟深下课迟了一步,都会被人堵住揍得鼻青脸肿。
然而每次陆烟深见到魏芸的时候,都会扬着大大的笑容,“妈妈,今天老师表扬我成绩进步,给我两颗糖,我给你留了一颗。”
穆怀章听得心揪起来,他来晚了,他不在的时候全世界都在欺负他的小猫。
门外响起脚步声,魏芸收了声,穆怀章知道她需要时间平复心情,便替她去拦住陆烟深。
“你妈妈睡着了,别吵醒她。”穆怀章拉着他低声说。
陆烟深点头,走过去隔着被子抱了抱魏芸,小声叨叨:“妈妈我回去了,不要舍不得吃饭,我现在能赚很多很多钱了,多到花不完,等治好病了,我带您去普罗旺斯,您不是最喜欢薰衣草吗。”
穆怀章听着,手指抽搐了一下,原来真的有人一出现,就让他心疼不已。
陆烟深松开了魏芸,被穆怀章拽到走廊没有监控的拐角。
一只炙热的大手盖住陆烟深的眼睛。
“乖乖。”
“不要出声,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