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笑了一声，带了几分看热闹的意味，“顾总不妨抬头看看现场大屏幕。”
闻言，顾英羿朝着后台连接现场的大屏幕看去。
只见演奏进行到一半，实时播放的画面突然出了差错，屏幕中竟出现了身穿白大褂，表情紧张恐慌的男人。
这个插曲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沈朝也不例外，但在他疑惑抬头看到屏幕中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是谁后，脸色瞬间就白了。
现场屏幕中，那个男人开始说话。
“我叫张成，是xx中心医院的副院长，沈朝是我的“雇主”，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答应我，只要我给他办事，就会应允我副院长的位置。”
此话一出，场下观众一片哗然，沈朝脸色霎时白的就像一张纸。
屏幕中张成还在继续自述，“我接受了沈朝的贿赂，没有医德，不配当医生，xx年x天，沈朝找我伪造了检查单，将自己怀孕的月份推迟一个月，之后孩子胎停，我建议他人流，但他让我开了药流的药物，并多开了一份安眠药；xx年x日，有个婴儿送来急救，沈朝给我打电话，让我收买给孩子抢救的医生，隐瞒那个孩子是因大量服用安眠药导致的真正死亡原因，并说成只是单纯的意外；xx年xx日晚上，沈朝再次找到我，命我联系xx附属医院，就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让我找熟人伪造一份病例，并将病例上怀孕两个月的日期修改为一个月之内，这件事并不容易，可沈朝答应，事成之后，副院长的位置就是我的，我联系了之前带的徒弟，他刚好转到了资料室，我便让他偷偷修改了病例上月份。”
单单一个视频的自述并不能够将这件事实锤，虽然有观众开始起哄，但大家还都是处于一个狐疑保留意见的状态，直到视频中的张成拿出一支录音笔点开播放。
张成不是傻子，他知道万一有天沈朝用不到他了想把他一脚踹掉，或者是哪天出了事想拿自己顶刀，他为了自保，所以才在沈朝找自己办事的时候，偷偷录了一段录音，他想拿这个录音以防不备，没想到却在今天拿了出来。
录音中的内容是沈朝和张成两人的对话。
沈朝在录音中说，只要伪造了沈郁怀孕检查的病例单，副院长的竞选张成必定会以百分之80的票数胜出，这是沈朝当着张成的面亲口承诺下来的。
之后张成还拿出了沈朝给自己汇款的每一笔的记录。
小到十几万，大到上百万的都有，每笔记录都详细精确到何时何地，几分几秒。
在张成突然反水甩出的种种证据面前，沈朝彻底已经没了辩解的余地，这几乎就是锤实了他和张成之间见不得人的交易。
台下粉丝炸锅了，要知道就在前不久，站在舞台上的沈朝还是那般耀眼夺目，谁敢想他们粉的钢琴家，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
一时间，谩骂声充斥了沈朝的耳朵，有人开始往舞台上砸东西，有人开始大声嚷嚷着要退票。
他们手里印着沈朝名字的灯牌，都被扔在地上踩在无数人的脚底下。
沈朝脸色发白，愣愣坐在钢琴前，他的嘴唇蠕动着，“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有人不知道扔了个什么东西上来，巴掌大坚硬的物体直接砸到了沈朝额角，他痛呼了一声捂住额头，鲜血顺着指缝淌了下来。
金属物件滚在脚边，那是观众席放烟灰的烟灰缸。
场面越来越失控，有情绪激动的粉丝甚至要爬上舞台殴打沈朝，被现场安保人员拦住了，主持人见情况不妙，急忙上台想拉走沈朝。
沈朝失神望着混乱的现场，他的衣服上被砸了很多脏东西，血也弄脏了精致昂贵的白色西装，头发凌乱，哪还有刚刚光彩熠熠的模样。
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进泥潭里，再也洗不干净了。
与此同时，后台的顾英羿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他愣愣看着嘈杂混乱的现场，脑中一片空白。
刚刚屏幕中张成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尤其是那只录音笔里的声音，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沈朝。
顾英羿的面色很平静，看起来毫无波澜，但握住手机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沈朝被主持人护着急匆匆进了后台，后面是被保安拦住，激动愤怒的粉丝。
顾英羿缓缓放下手臂，眼神晦暗不明望着一身狼狈的沈朝。
沈朝看到顾英羿，立马哭了出来，他跑到顾英羿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哭的梨花带雨，“英羿，怎么办，我的演奏会毁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似乎是忘记了顾英羿也可以看到现场的视频。
顾英羿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任由沈朝慌乱地自言自语。
后台的后门出来一个人，章炀手里拿着几张资料，像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顾英羿的视线挪到章炀身上，章炀也不多废话，直接把资料扔到了顾英羿面前的桌子上，“顾总，您没想到自己运筹帷幄了十几年，到头来竟竟会被一个心肠歹毒的omega骗的团团转吧。”
沈朝在看到章炀后，立刻情绪激动地朝章炀扑过去，他只是一个omega，章炀到底是Alpha，轻松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制止住他想要打人的动作。
沈朝恨恨瞪着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章炀，“是你搞的鬼对不对？是沈郁让你毁了我的演奏会！”
章炀没理他，继续对顾英羿说，“如果我记得没错，顾总对外宣称和沈朝的相遇，是15年的某一天晚上，沈朝对还在外流浪的你给予了帮助，从此你便对沈朝一见倾心，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顾总可还记得15年前的景象。”
顾英羿面无表情的脸上神色变化了一下，显然是回想到了什么。
“15年前的夏天，沈朝正躺在裴烬的研究室病床上，这些资料可以证明我说的，沈朝和沈郁是双生子，沈家有隐性罕见的遗传疾病，好巧不巧，一出生就有智力障碍的沈郁没有被遗传，而作为沈家最优秀儿子的沈朝，得了这个病。”
“一个傻子，一个被遗传了家族病，二者选一，这个病并不是不能治愈，作为双生子其中健康的沈郁，他的细胞基因还有血液可以将这个病自我消化，只需要几年的基因细胞移植，和全身换血疗程后沈朝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了，沈家当然择优而选，抛弃了沈郁之后还要让他当哥哥的治疗工具。”
章炀放出了此番话的关键信息，“15年前的那天晚上，沈郁刚好被沈家接去给沈朝做治疗，顾总，你那天晚上见到的根本不是沈朝，而且正准备去给沈朝换血的沈郁。”
沈朝面色惨白如纸，他发了疯一样阻止章炀继续说，“闭嘴！你撒谎！不是的…不是的！英羿，你不要相信他！”
“我是不是撒谎，顾总一看资料便知，这些都是裴家早年实验室的机密文件，裴烬亲手给我的，可造不了假。”
裴烬和家族分裂多年，明面上看着和章家没关系，但A市上层人士都知道，裴烬是章炀的小叔。
顾英羿垂下眸子，缓缓伸手要去拿起那份资料，沈朝面露惊恐，他当然知道资料中是什么内容，眼看着顾英羿就要翻开，他挣扎着章炀，朝顾英羿喊叫：“别看！别看！那是假的，那是假的！”
沈朝已经慌了阵脚，他这副阻止顾英羿看资料的模样，更是证实了章炀所说的话。
顾英羿拿起资料，翻看起来。
上面的内容和章炀说的一字不差，这是沈朝的治疗记录，日期，时间，甚至精确到分秒，每一处都记录的非常详细。
不止记录了沈朝，还有作为沈朝治疗工具的沈郁，十五年前，沈郁才十二岁，整整六年时间，几乎是每三个月就要给沈朝进行一次换血和抽去细胞移植过程。
现在想来总算知道沈郁为什么总是那么瘦，六年的折磨，早已经给他身体留下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越看到最后，顾英羿指间颤抖的越厉害。
他感到胸口好像堵了一团棉花般沉闷，呼吸十分浊重，大脑中在走马灯似的一幕幕掠过沈郁的回忆，哭的，笑的，满眼爱意缠着他一口一个老公，到最后攒满失望含泪欲绝的称他顾先生。
在这一刻他突然发觉原来自己对沈郁感情早就在心里扎了根，那些多到数不胜数对沈郁无法解释的感觉，都只是因为他没有意识到喜欢沈郁而已。
他被假象蒙蔽了双眼，错把鱼目当珍珠。
他对沈郁那么狠心，也不过就是他可笑的妒忌心理，他在嫉妒曾经对他满眼爱意的小傻子爱上章炀，甚至还怀了章炀孩子，但其实沈郁从始至终和章炀都没什么，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嫉妒的火焰夺去了他的理智，他终于明白自己当时并不全是为沈朝报仇，而是不想让章炀得到沈郁，借着给沈朝报仇的成分，单纯的想报复和毁掉沈郁。
他就是个卑劣又自私自大的小人。
眼前的真相像一记记耳朵狠狠抽在顾英羿脸上。
他都做了什么啊，亲手把那个爱他如命的小傻子伤的体无完肤。
他一直沉默的看着资料，章炀盯着他不说话，倒是沈朝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双目失神跌坐在地上哭泣，“都毁了，都毁了，什么都没有了.......”
顾英羿不知道沉浸在什么情绪中，他仿佛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置身于一个与他们隔绝的空间中无法自拔。
章炀无情提醒道：“顾总，告诉你这个真相不是让你弥补沈郁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放过他，沈郁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他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该被你这般折磨。”
沈郁。
章炀的话蓦地把顾英羿从愣神中拉了出来，他蹭的一下站起身，脚步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慌乱无章。
对啊，沈郁，沈郁呢。
他脚步一顿。
沈郁被他丢给那些人玩，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别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连问都没有去问过沈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