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矜微微睁大了眼,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挤挤......
意思是跟她一起睡么?
她看着眼前的人,眼睛微微颤动,惯用的冰冷伪装有所动容。
“这是你家, 我睡沙发, 你睡里面吧。”
说完,白矜就要往外走, 陆欢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
“沙发太小, 睡得肯定不舒服。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不是怕你做什么, 而是我怕我做什么。
白矜心底的声音缓缓响起。
白矜并不是故意躲着她, 而是她怕一旦看见她就会想起她的从前。
——她也喜欢过别人,对别人有过好感, 也与别人亲吻过。
白矜光是想就觉得压抑。
她不想这样。
她想让她是独属于她的, 不想让她被别人沾染到一丝痕迹一丝气味。再过分些,她不想让她被别人觊觎一眼。她想让她从里到外,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属于她。
而这想法对于现在的社会来说是相违背的。所以白矜一直藏着这个病态, 疯狂, 且不合理的念头。
不能让别人发现, 也不能让她发现......
因此她这些天借着一道理由与她远离, 把这些天借机涌出的思绪重新抓取,埋入土壤,再一次的尘封。
但东西一旦跑出来了, 太难再被尘封回去。
它们就像被按耐已久且不愿陷于黑暗的芽种,不断朝着阳光破土而生,无人阻挡, 无力阻挡。
“......”
“你不相信我?”
陆欢见她不说话, 便接着上一句话补充。
意思也就是在反问,你真的在怕我会做出什么?
白矜视线放在她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上, 眸面微暗下,沉默许久。
随后一声不吭地放下手,走回房间。
陆欢知道她这是默认了,第一步算是成功,便回头去把自己的空调被抱过来。
房间被她住了一阵子,无人的空房已经多出许多人味,不再是只有家具余留的味道,多了一股清香。是一股比较好闻的味道。
房间里面的摆放没有改变,与之前的一样。书桌上只摆放着笔记本电脑和水杯。衣柜里摆着几件平时常穿的几件衣服和一套替换睡衣,行李箱与行李袋摆放在一个角落,收拾得严整。
属于她的东西整洁与稀少到,只要她要走或有人赶她走,随时就可以拿起这些东西收拾离开。
像匆匆过客,只是来小住段时间。
灯光关闭,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鹅绒的床睡起来触感舒适,床的面积很大,两人都挨在一边平躺,中间空出很大一段距离。
洗完澡的身子泛着凉意,空调呼呼作响。
在昏暗不清的环境下,其他感官传来的感觉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是她们长大后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
幼时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在白矜被陆家收养之前。那时候白矜偶尔会有几次在家里留宿,就会与陆欢一同睡。而那时的她还会靠在她的身上,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只是后来,就再没有过。
直至现在。
白矜微睁着眼看天花板,没有一丝睡意。
两人没有一人有动作,没有说话,安静到耳边充斥着空调呼呼放冷气的声响。
“白矜。”
许久,陆欢出口打破宁静。
“你是不是生气了?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白矜睫羽轻颤,淡声两个字,“没有。”
果然,这人浑身上下就嘴最硬,从来吐不出一句真话。
陆欢暗想完,再说,“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转变的情绪态度,不管从哪看都有问题。
“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我们也一直扯平了不是么?”
一阵的沉默过后。
白矜却说,“没有扯平。”
陆欢一愣,根据她的话往前回想,她咬了她一口,第二天她咬了回来,肩颈的伤口确实扯平了。
但——
还有嘴上的伤口没扯平。
她这样说的意思,难道是因为这道伤口没扯平,又开始心里不平衡觉得愧疚?
不会吧。
陆欢指腹微摩挲,唇微张。
但她的确有问过她嘴角的伤势如何,说她因此耿耿于怀,还真有可能......
那现在该怎么做。
陆欢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果真比杂乱的公司事务还要烧脑,没有紧密的逻辑线,动荡不定,恼人的很。
“......那我现在补回来?”思索良久,陆欢轻声道。
白矜睁大眼,“怎么补?”
还能怎么补?陆欢侧过身,白矜也恰好偏过头来。
窗帘拉得紧实,余摆下盛落少许银色月光,才使得房间没有漆黑得不见五指。
视网膜早适应了黑暗,陆欢能看清身前人的轮廓。
对视顷刻,她凑身而上,距离一下拉得很近,发丝交织在一起。
“以牙还牙,跟上次一样。”
说话间的吐息喷洒在她的唇上,柔软的身躯隐约相挨,白矜身子滞住,眼珠轻转动。
没有回应,也没有推搡拒绝。
安静得就好似在等待她的落下。
陆欢悬停片刻,没有听见对方的回应,怕她想的不是这样,心中留有顾虑,于是动作停顿了些时候,原路躺了回去。
怎么又走了。白矜眼睫微颤。
刚泛起的些许期待感降下,渐渐转化成了失落。
是害怕的,也是下意识躲避的。不想让心里的欲念随之勾出,也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心底囚禁的野兽。
但,依旧会期待。
很想要,很想。
许久过后,气氛沉静之间,白矜蓦然张唇。
“不是说要补回来么?”
“我......”陆欢闻声,正想说话,白矜已经压了过来。
陆欢下意识想起身,却被她摁住。
冷香随之袭来,细腻的玉白肌肤相挨。陆欢半坐起身,背部紧靠着床头,白矜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鼻尖与她相碰。
近得已经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与轻微吐息。
“咬我。”她说。
陆欢心头一滞,白矜却已经将唇瓣送了上来。
两唇相碰,就像是点燃的引线,挑起一切压抑的欲感。
漆黑的深夜,没有旁人的夜晚,无论她们之间发生任何都无人知晓。一切是独属于她们的记忆与触感。
陆欢没再犹豫,张齿回应她,闭着眸,含住她的唇在齿间反复蹂躏。
湿润的舌尖若隐拂过,为这道意味不清的吻平添一份颤栗。
白矜捏住她肩头的手渐渐紧收,不知觉中已然深陷进去,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应。
陆欢也一手扣在她的后脑,不断加深。
交织的吐息,齿间溢出的些许音吟,纷纷藏匿在寂静无人的夜晚。
身体贴得更近,亲吻还在持续,但总好似不该仅止于此。
那一次蛋糕后的吻就像是打破的防线,防线一旦破碎,两块地方就会混迹成一片,自此两者界限不再清晰。
模糊不明的事做起来,反而变得理所当然。
察觉到彼此呼吸过于沉重,陆欢逐渐收回。
睁开眸,指腹擦过她的唇瓣。
适才的亲吻与啃咬把持有度,并没有破皮。
“够了。”
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
她并不想把情况弄得太难看,这样一张好看的脸,总不能添一份难看的伤口。
唇瓣松离,白矜却压在她身上没有下去。
她一手抬上来,贴放在她的面庞上,再次挨近,额头相抵。感受彼此亲吻过后紊乱起伏的呼吸,凌乱的心跳。
昏暗的房间中隐约映出来两人相拥的轮廓。
“你以前亲她们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也是这样陷入,沉浸么?
“她们?”
想起钟若在她面前提过她的从前,陆欢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扯唇笑了下,“你觉得呢?”
白矜冷下声,“回答我。”
突如而来的三个毫无情感起伏的字让陆欢愣了神。
与先前被调笑完就只会沉默的人不大一样。好似蓦然之间,变了一个人。
片刻的顿住后,陆欢也没再跟她开玩笑,收起笑意如实说道,“以前有吻过别人,但大多都浅尝辄止,没有深度。”
“跟你,不一样。”
“不一样吗?”白矜捧着陆欢脸颊的那只手的食指指腹揉擦过她的唇瓣,缓慢轻拂流转,“哪里不一样?”
今天的她有点奇怪,让陆欢有些晃神。
但经历上次,与现在,陆欢逐渐认清事情源头——白矜,她不想她和别人做与她相同的事。
像是一种没有正当理由的吃醋。
结合这些,陆欢已经在脑海中推想出白矜想要的答案,“那今晚把所有话都说明白,明天就和好回到之前一样,好么?”
“好。”白矜应道。
只要你说。
陆欢拿下她的手,唇瓣一启,“跟别人没有过这样,也没有呼吸乱的感觉。只跟你有。”
白矜微微睁大了眼,“......真的吗?”
陆欢点头,吻过她的手心,“真的。”
只听她又是轻笑了一声,“是吗。”
随后唇瓣又轻点在陆欢的唇面上,蜻蜓点水般的吻完后,她搂住了陆欢的脖颈,头埋在脖颈肩处。
“那就好。”
陆欢手自然放上来,拂在她的后背,神色微凉。
果然......
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陆欢,我累了。”白矜轻声道。她好想就这样抱着她睡过去。
陆欢听出了她口中的倦意,轻拍拍她的背后,“累了就睡吧。”
白矜弯了弯唇,“嗯。”
空调房的气温偏低,这个拥抱相较之下格外的炙热与温暖。
禁忌的荒唐事藏入心底,默契地不再过提。
“不要喜欢别人啊......”就在睡前,她在她的耳旁低低道。
声音很轻,飘渺得十分不真切。
陆欢却总感觉后面有话还没说完,但也没过多在意。手抚在她的脑后,顺着她的发丝,等待她入睡。
心逐渐沉下来,独自坠入黑暗。
许久过后,待到察觉到她的呼吸均匀,大概是睡去了。陆欢轻挪动手臂,搂过她,将她轻放在一边的床上,盖上柔顺的空调被。确认无误才轻躺回去。
动作小心翼翼,怕是动醒了她。
两人再次隔着足一人的隔距躺着,陆欢朝窗户那边侧躺,闭上了眸子,身体舒缓下。
几日与一夜的闹剧总算落幕,计划也总算能再度顺利进行。
浑身的疲惫感逐渐涌上来将她吞噬。意识逐渐沉下,迷离。
睡前白矜未说完的那句话也在脑海中暂时搁置,陆欢没再去想。睡意袭来,各种细节被碾成碎片洒落在梦境,缓缓拼凑。
呼吸也随之均匀了起来。
陆欢不知道。
白矜那句话的最后,是否则我会不择一切。
与上一段完整相连,那就是——
不要喜欢别人啊,否则我会不择一切手段,夺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