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较为封闭的环境, 满屋子的血腥味根本就无处可去。因而风情一打开门,它们就像是寻到出口的鸟儿,疯了一般冲出门外。
门开得不算大, 但里面的场景对于站在外面的人来说还是一览无遗, 结合那浓郁到快要将人熏晕的血腥味, 先前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风情从始至终都是冷静的,脸上笑容弧度完美,没有一丝的慌乱。她往前走了走, 自然而然将门合上, 白色的鞋尖抵着白舒的军靴, 道:“您怎么过来了。”
门一合上,风情就靠在了门上, 只有那抵着白舒军靴的脚没有收回来。
刚刚扎好的头发又散下来了一些, 其中一缕落到眼前,风情刚想伸手去拨,一只修长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先她一步将那缕头发执了起来。
“你受伤了?”白舒皱了皱眉, 目光紧紧盯着风情。
风情被盯的有些莫名其妙,视线一转, 就见白舒那白色手套被什么东西染红了一块地方。
眼眸暗了暗, 风情抬手将头发从她手中扯下,动作说不上来暴力,但也绝不温柔, 与她那含笑柔情的模样完全相反。
“不是我的东西。”风情说。
手中的发丝被扯下,白舒肉眼可见的怔了一瞬。
房间里alpha的痛哼声毫不掩饰, 穿透房门传到外面。
白舒皱眉想要进去看看, 却被风情堵着路不让过去,白色的鞋尖在黑色的军靴上轻划了一下, 风情笑道:“您放心,他没事,就是些皮外伤。”
白舒向后退了一步,面容沉静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情仗着腿长的优势又抵了上去,“来看您。”
她歪头靠着门,如往常一般笑着。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变了,白舒瞥了眼脚下她不安分的动作,白色的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撞黑色的军靴,带着小孩儿般的玩笑,又含着成年人之间隐晦而又大胆的暧昧挑.逗。
白舒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也没有再往后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风情:“猜的。”
这话白舒显然不信,风情也知道她不会信,毕竟这里可是军团下属的疗养院,一般人不可能会知道,更是无处去猜。
况且,这地方要是没有相关人员的首肯,进都进不来。
但白舒显然没有往下追究的意思,风情也不解释,抵着白舒的靴子玩了一会儿后,才道:“您的手套都被我弄脏了,脱下来我帮您洗干净。”
白舒:“不用,太晚了,你回去吧。”
她不追究她是怎么知道这的,又是如何进来的,谁帮得她,可她也不想让她继续待在这。
“没事,我不怕黑。”风情说。
夜晚风凉,风情穿得不算多,两人僵持了没多久,在交代人来看看房间里的人以后,白舒就将她领到病房,翻找出一件没有穿过的外套,让她穿上。
因为职业原因,白舒大部分时间穿得都是军服,便服穿得很少很少,眼下她拿出来的外套也是一件军绿色的军装外套。
外套不算宽大,穿在风情身上甚至是显小的,扣子扣不起来。
尝试了几次后,风情放弃了。
“或许是我……自己的问题。”察觉到白舒的视线,风情微妙的停顿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长。
白舒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转身脱掉沾了血迹的手套。
“您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回答了,那么,我可以问问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吗?”风情一边打量着周围的设施,一边问道。
白舒穿戴手套的动作微顿,风情拿起台上的一块镜子,漫不经心的梳理着自己凌乱粘腻的头发。
“有事。”白舒言简意赅。
“什么事?”风情打破砂锅问到底。
白舒抬眼望她,手套与十指上的皮肉紧紧贴合,包裹着为人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白舒平静道。
风情:“我想听您说。”
她放下镜子,转过来身,修身的军装外套将她的腰身勾勒的纤细漂亮。
“风情。”白舒忽然喊她。
“嗯?”风情歪了歪头,红色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张扬又热烈。
“不要浪费时间。”白舒脸色平淡,“回去好好休息。”
“为什么要拒绝我?”风情不为所动,“你在害怕?”
她头一次没有使用敬语,仿佛她们是平等的。
白舒将沾了血迹的手套丢进垃圾桶,道:“我不喜欢红色。”
风情笑容微顿,抬手捻起一缕发丝放到眼前,“治疗时间好像到了。”
她兀自转移着话题,白舒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治疗的时间过得很快,整个过程风情都没说话,白舒自然也不会说。
待治疗结束以后,风情说想要借卫生间用用,白舒点头应允了。
修长漂亮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后,白舒腰背挺直的坐在沙发上,她抬起还没来得及套上手套的手,缓缓收起握紧。
“洗完就离开吧。”她低声呢喃。
“大人,白上将让您洗完就离开。”许岩作为一个超级作弊器,一直很尽职尽责的发挥自己的作用。
风情大半个头都浸泡在水里,火红色的头发在水中漂浮舞动,水流哗啦啦的响动不停。
“她好奇怪,她难道不喜欢您吗?不对吧,谁能拒绝您呢?”许岩自说自话。
哗啦——
风情抬起头,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水珠接连滴落,“女人的话不能全信,勉强能信一半吧。”
卫生间里只有一块白色的毛巾孤零零的挂在墙上,应该是白舒的,风情没动,她随意抹了把脸,将滴水的头发拧干,接着往后一甩,就算完事了。
白舒给的外套干干净净的挂在一旁,风情没有再穿的打算。
“噢,明白了,是就是不是,不要就是要,要按反话来理解。”许岩恍然大悟道。
风情关水的动作一顿,抬起眼望向一处,忽然道:“你有伴侣吗?”
许岩有些莫名:“暂时还没有遇到合心意的,怎么了?”
风情“哦”了一声,甩了甩手,蓦然化身为八卦精,追问道:“那你是喜欢女性还是男性?”
许岩想了想,认真道:“从生理上说,我应该喜欢女性,但从心理上看我更倾向于男性,要不然那位大人也不会派我来做您们的监察者。”
风情闻言遗憾的“嗐”了一声。
许岩:“私人话题,见笑了。”
风情:“还算走运。”
许岩:?
风情:“不至于以后找不到老婆。”
许岩:……
为什么会找不到老婆?就在许岩为风情的话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风情顶着一头湿发出了卫生间。
白舒正在处理事务,听见动静抬头,见风情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两侧,衣服都被淋湿了,不由皱眉,“怎么不擦干了再出来。”
风情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有找到可以用的毛巾。”
白舒:“里面……”
她话出又止,里面确实有块毛巾,但她们为什么能共用一条毛巾呢?以什么样的关系,又是要以什么样的名义?
白舒沉默着开始在病房里翻找,却再没能找出第二条毛巾。
“不用找了,我没关系。”
眼看着白舒将病房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的,风情出声阻止。
“太晚了,您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她说。
白舒闻言立在原地,接着默不作声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时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
是毛巾和外套。
“穿上。”她将外套递给风情,接着举起毛巾,道:“用过的,介意吗?”
风情笑:“我是怕您介意。”
白舒沉默着没说话。
风情没有伸手去接,她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问道:“你确定,我可以用吗?”
她又一次用上平语,漆黑的眼睛如墨般清浓不见底色。抛却那些身份,那些差距,她们离对方不过一臂之遥,伸手就能够得到。
热烈张扬的火红色头发因为沾上水珠变得幽暗,而一同暗下去的,还有一双魅惑漂亮的桃花眼。
只是一条毛巾而已,却被如此郑重的询问,就像关乎着什么人生大事一样,白舒很想大方的说随便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一条毛巾而已。
不过是一条毛巾而已……
但是……
她嘴唇动了动,那样大方的话始终说不出口,她本就是沉闷内敛的性子,有着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古板固执,私人物品从不与旁人同用,更不会轻易让别人碰一下。
alpha的肩头已经被水浸湿,那头湿发却还不停的往下滴水,衣物被浸湿的面积越来越大。
“你用。”她听到自己说。
白舒又重新坐了回去,看着像是在处理未完成的事务,可她握着笔久久不落,甚至于风情擦好了头发,将毛巾洗好放回去,又返回来她都没注意到。
“您还不休息吗?熬夜对伤口的恢复不利。”耳边忽然传来风情的声音,手不受控制的往下一落,在洁白的信件上落下一个黑色的小点。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吗?”反应过来白舒很快调整好情绪,重归内敛沉静。
风情没有出卖人的爱好,况且这个消息还真不是打听来的。
“他没说。”风情披着白舒的外套,转身靠坐在桌旁,侧着头望白舒,“今天在商场,我看见您了。”
白舒整理信件的动作微顿。
风情纤长的手臂扶着桌面,话音一转,忽然轻声问道:“您真的,讨厌红色吗?”
白舒默不作声,气氛陷入沉寂。
风情直起身子,轻轻笑了一下,“好吧,没关系。”
她说着往外走去,“您好好休息。”
白舒紧跟着站起,轻声道:“你怎么回去?”
风情:“或许应该是要用脚走回去。”
白舒:“这里距离风宅一百多公里。”
风情耸肩:“那只能先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晚了。”
白舒:“我送你。”
风情停下脚步。
白舒将桌面上的物件收好,戴上光脑,“走吧。”
她越过风情率先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一路无话。
……
酒吧里的音乐声大到能把人耳膜穿破,玉子绮一只手捂着耳朵,一边扯着嗓子喊道:“能不能找个正经地见面啊,每次都是这些影响身体,损坏器官的场所!”
风情将酒杯撂在桌上,掀眼淡淡的瞅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失恋了,天天拉着她来这些地儿寻欢作乐,现在有了人,倒是又嫌弃起地儿吵,真是个多变的alpha。
“怎么滴,换你失恋了?”捂了一会儿耳朵,心知无用,玉子绮也就放弃了,随便提起一瓶酒坐到风情身边,弯唇打趣道。
“你一天都在想什么。”风情往后靠,双腿交叠,无聊的望着顶上的彩光。
“难道不是吗,难得你约我,还是这场合,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一般人约我来这种地方我可是不会来的,也就是你,我才勉强过来。”玉子绮一副你看我对你多好的表情。
风情眯眼,推了个玻璃杯到玉子绮面前,“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她开瓶倒酒的动作一气呵成,暗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绽放出别样的魅惑诱人,“那我们今晚就不醉不归吧。”
被五彩灯光映照的无比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恶趣味,玉子绮的脸扭曲了一下,拿过那杯酒,又一次确认道:“你真的没失恋?”
风情示意一旁的被摆得整整齐齐的酒,道:“要不再加点?”
那么多酒都堵不住那张嘴。
玉子绮嘿嘿笑了两声,“好嘛好嘛,不问了不问了,来干杯!敬未来,希望我们都能收获幸福。”
脱离单身的玉子绮现在时时刻刻都带着腻死人不偿命的口吻,三句两句不离幸福、甜蜜、爱恋、omega,还声称自己的omega是全星际最漂亮、优秀、可爱的宝贝,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风情只是在一旁微笑,接着又默默的给她的酒杯满上,终于,吹了大半夜omega的alpha,在酒精的作用下哐得一下砸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风情慢悠悠的将酒杯放下,本就艳丽的红唇在酒水的湿润下愈显娇艳夺目。
“老大,那是……风情吗?”
刚到任务地点,李奇就眼尖的看到了被众人环绕的风情。
昏暗嘈杂的环境,似有若无的笑,张扬放纵的眉眼,熟练的抬酒动作和周边大胆奔放的omega,哪怕是在本就热闹的酒吧这副画面依旧惹眼。
没想到啊没想到。
李奇啧啧称奇,没想到风情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
白舒闻声看去,视线穿过来往身影,精准无误的落在距她不远,唇上叼着一张扑克牌,满身慵懒的靠在大沙发上的alpha。
一个比花儿还娇嫩的omega坐在她旁边,手上同样拿着牌,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周边一阵起哄,将嘈杂的音乐都盖了过去。
“她们是在玩什么游戏吗?”李奇好奇道。
omega笑得实在太过灿烂,起哄声越来越大,同时两道身影也越靠越近,同样优越漂亮的两张脸凑到一起,般配的仿佛是上天命定的一对。
然而就在那纤白细手即将要碰到风情的时候,风情偏头躲开了。
“愿赌服输,你要反悔吗?”omega身形一顿,神情哀怨又不满的望着风情。
“怎么会。”风情轻笑了一下,“只是小姐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呢?”
omega神色不自然的躲了一下,半响又像是想起什么,有了底气,直起腰,微抬下巴,“哼,本小姐的牌好,还是最大的一张牌,你怎么比得过。”
“是吗?”风情笑容不变,慢悠悠的将自己手中的牌扣在桌面上,“麻烦小姐将牌摊开看看。”
omega不服气,以为风情不相信她,顿时用力把手中的牌往桌上拍去,“看就看,本小姐的是鬼……欸?”
周边灯光昏暗,但多得是有眼睛好的人,一嗓子嚷嚷道:“啊,不说是鬼王吗?怎么变小三了?”
omega同样一脸震惊,她猛地抬头,却见端坐优雅的alpha正似非似笑的望着她,那双原本让她痴迷的桃花眼此时却像一把利刃,轻而易举的就将她整个捅破刺穿,露出她那虚假不堪的内里。
“行了行了,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没人能赢。”
“好了好了,下一个下一个。”
有人催促,omega深深的看了风情几眼后匆匆起身。
“等一下等一下,你背上怎么贴着一张鬼王,什么时候粘上去的啊,真是亏大了,鬼牌都没放进去。”
omega起身要离开时,一人忽然惊呼。
omega扫了那张鬼牌一眼,不敢往风情那边看,勉强笑了笑后慌忙走了。
“大人,您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真的好吗?”许岩突然出声道。
风情回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包庇她作弊吗?”
许岩:“人家也是为了能够靠近您。”
风情:“我的错。”
许岩:“倒也没……”
风情:“有时候魅力太大,也是一种烦恼。”
许岩:“……”
有时候一个人直面大佬突如其来的幽默,也是挺无助的。
一个omega离开而已,并没有消减这里原有的半分热闹。
风情没去看omega遗留下来的赌注,只是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中的牌,等待着下一位想要挑战她的人。
沙发的另一头,玉子绮仰倒着睡得很香,完全没有受到周围环境影响。
已经有人想要上前了,但不知为何后方忽然变得喧闹起来,
“你谁啊?!”
“没看到我们正排着队吗?先来后到懂不懂?”
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一见这苗头,立马停下手中的事和嗨皮的心,垫脚伸长脖子看去了。
风情喜欢热闹,但不喜欢凑热闹,便坐着没动,手里的牌被她上上下下的把玩着,边角都卷起来了。
“啊!”许岩忽然惊呼。
风情没有被他吓到,“嗯?”
“那好像是……”
风情动作一顿,似有所感的抬眼。
“白上将!”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白舒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过来看看,就被人拦了下来,还口口声声说她想要插队。
这样的场合,贸然生事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于是白舒退开,当真在往后一些的位置排起所谓的队来。
那人见此轻哼了一声,倒也没再继续找什么麻烦。
远处的李奇一脸懵.逼看着这一幕,不太明白白舒这是要做什么,他想要过去,却见白舒给他做了个让他先离开的手势。
老大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李奇如此安慰自己,便穿过人群离开了。
为了私事抛下任务,白舒第一次这么任性。
理智告诉她,她不该站在这里的,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但双腿却是直板板的,动弹不得,眼神也是不受控的,一直想关注着那个人,想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想看,但就是想看,控制不住。
周遭嘈杂的人声似是停了一瞬,白舒转眼,刚从烦杂不解的思绪中脱离出来,便见眼前多了道红色的倩影。
“上将。”
熟悉的低吟让白舒不自觉轻动,这两个字她明明听了无数遍,可由这人喊来,却无端让她生出几分异样。
“嗯,路过这里,见你在这里,过来跟你打个招呼。”白舒如往常般平静道。
风情望着白舒平静的脸,蓦的轻笑了一声,指尖缠绕的发丝打着卷滑落耳侧,“我以为,您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因为任务在身,白舒难得舍弃军装,穿上便服,还略带上了点妆。只是薄薄的一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白舒不会骗人,闻言愣了一下,开口想说什么,风情已经越过这个话题,说起了其他的。
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任务。
她诚实回答说是。
她不再追问,只留下一句那您忙,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白舒望着再次融入欢声笑语中的alpha,沉默半响后转身离开了。
“大人,您这……”
就这么将人放走了?
许岩都傻眼了。
“不然呢?”风情漫不经心的将牌合拢,坐在她旁边的omega笑靥如花,举着牌软着声音说想她让一让她。
许岩见风情这样,便也没再说话。
风情顾自与omega调笑,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充满深情的望着对方,害得omega悄悄红了脸,赶忙低头掩饰羞涩。
失去目标的视线也失去了原本的炙热,风情不经意的侧过身子,借着往来的缝隙,一路追随着一道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
风情再见到白舒的时候,是在酒吧外的一条小黑街。
这里的路灯估计是坏了,周围的光线很暗,但风情还是借着那点微弱的自然光线认出了白舒。
彼时白舒正跟另一个人靠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干嘛。
风情很少看见白舒跟人贴那么近,她朝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粗重压抑的声音传来,几乎粘在一起的两人也分开了些,风情毫不掩饰的将自己暴露了出去,也如她所想的得到了白舒的回首。
白舒的面色似是紧绷了一瞬,她突然大喝道:“不要过来!”
对方还是第一次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
风情脚步一顿,昏暗的光线完美的将她眼底所有情绪纳入,不向外透露半分。
她在白舒面前一直是乖顺的,现下自然也不会不顾她的呵斥直接走过去。
“您……”
“救我,求你,救救我!”
风情才刚刚吐出一个字,在场的另一个人立马迫不及待的呼救起来。
这个声音……
风情眼眸微眯,那人恰好在此时转过头来,再如何昏暗的环境,都遮掩不了对方那楚楚可怜又格外精致的面容。
可不就是之前跟她玩牌做弊的那个omega吗?
风情挑了挑眉:“救你,你怎么了,你们在干嘛?”
她说着再次抬步。
“风情!”白舒声音沉沉,“不要过来。”
“不,救救我,这个人疯了,她不让我走,我不认识她,她一直拉着我!”omega疯狂摇头,哭得让人心生不忍。
“是吗?”风情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白舒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她还想说什么,就见一直低头哭泣的omega,忽然迸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道,硬生生将她甩了出去。
顾不上胸腔里的翻涌,白舒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去帮忙,一个身影兀得自她眼前倒飞出去,身形重重的砸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
“受伤了吗?”在白舒愣神的时间里,风情已经走到她身边。
“不,没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含着淡淡的关心,可能连她本人都没发觉,白舒移开视线轻声回道。
“嗯。”风情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有些话可能她说了,对方也未必爱听,或许,还会被她吓跑也不一定。
“你们……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看上去可怜又柔弱的omega从墙上爬出来,双目狰狞,连带着那张尚且带着泪痕的面容都变得可怖起来。
风情扬了扬眼,她很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先前在酒吧里的那个omega,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忽然变成了这样。
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不,不对。
风情一边躲避着那凌厉的攻势,一边观察着眼前这个不算特别陌生的omega。
眼睛!
轰——
泛着银光的圆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击得摇摇欲坠,白舒借着对方挥过来的力道,跳到风情身边,“走!”
这是城区,哪怕偏僻了些,依旧有不少人,照这架势打下去,不知道会连累多少无辜的群众。
“她是虫族?”风情听话的跟着白舒离开,但脑海里一直浮现着那双冷冰冰的恍若野兽一般的眼睛。
“嗯。”
白舒冷静的寻着路,借着空隙肯定了风情的猜测。
她毫不意外风情能够将其认出来,因为当初也是她们一同发现这个秘密的。
虫族能够伪装成人类的秘密。
“人类,你们跑不掉了!”
娇小的身影眨眼便追到身前,白舒身体微微绷紧,摆出最有利于作战的姿势。
风情眨了眨眼睛,望着身前人的后脑勺,眼前忽然涌现一种熟悉的错位感。
虫族向来没什么好的耐心,它们生性好斗,残暴易怒,一点小事足以激起它那凶残的本性,转眼它便与白舒缠斗在了一起。
风情往地上捡了一把石头,时不时往战斗现场扔两块,次次命中那只虫族。
虫族被白舒缠得分身不得,但旁边偶尔的袭击又让它格外恼怒,便大吼一声,转而朝风情扑去。
风情侧身避过,视线错落,与追赶上来的人对上,又分开。
“护好自己。”白舒语罢将虫族的攻势拦下,密不透风的将风情护在身后。
虫族如今还是人形模样,到底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使用起来不免有些蹩脚,被打得节节败退。
风情没有听白舒的,反而频频挑衅那只虫族,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武器”偷袭的虫族恼火不已。
终于它大吼一声,身体慢慢膨胀,皮肤寸寸撕裂,在无尽的腥红下,一个庞大的怪物自破碎不堪的皮肉下显现。
与那天晚上的虫族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只更为庞大,那双眼睛更为冰冷锐利,只一眼,便能让人心生恐惧。
“人类,为什么一定要坏我的事,你可知道,为了这一切我虫族废了多大的功夫,为了进入这具身体我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虫族冷冰冰的口吐人言,硕大的眼睛满是暴虐愤恨。
“我不需要知道。”
白舒缓缓取下腰间的配枪,对准那对于人类来说过于庞大恐怖的虫族。
“很好,非常好,人类,看来我们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了!”
在虫族面前,人类显得极为渺小,不过白舒常年在边陲星与虫族打交道,知道它们的弱点和短处。
只是这只虫族在它们族群里的地位恐怕不低,同样也极为了解人类的手段,将自己所有的弱点缺点藏的严严实实,让人无从下手。
“您不去帮忙吗?”许岩见风情抱着双臂冷眼旁观,不由出声。
风情姿势不变:“为什么要去?”
许岩:“您就不担心吗?”
有好几次,虫族那巨大的爪子都要招呼到白舒身上了,许岩这个局外人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
“不担......小心!”
上一秒还想说不担心的人,下一秒就飞奔过去,险险将被击飞出去的人接住。
“多谢。”白舒忍着胸腔里的翻涌,抬手想要将风情拦到安全线外,“危险。”
风情轻扯嘴唇,要笑不笑道:“您是不是忘了我是个alpha。”
任何站在omega身后的alpha都是孬种,当然,不包括她。
两人并肩作战的效果总是要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好,虽然只有过一次共同作战的经历,但风情和白舒却配合的无比默契,就像是天生的战友一般。
虫族被打得一退再退,最后退无可退,它愤怒的大吼着,声音尖锐刺耳,空气里看不见的声波流动,快速的朝四面八方涌去。
它无疑是在传递着什么消息,风情和白舒对视一眼,不再迟疑,互相配合着攻向它的弱点。
“我的族类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形轰然倒地。
风情轻喘了口气,缓解体力丧失所带来的疲态。白舒抹去脸上的汗水,将掉落的配枪捡起,拿出光脑打算给李奇发个信息,让他带人过来清扫现场。
消息刚打出来还没来得及发送,她脸色蓦然一变,下意识的朝风情的方向扑去。
风情反应的速度也很快,将人揽过,双手护着对方的后脑,一同滚地。
砰砰砰——
只听三声枪响,远处几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赶来,为首的是一个男性alpha,穿着修长的黑色军装,神情肃穆,比白舒还要冷硬。
“白上将?”
他目光自惨烈的战场上扫过,掠过风情直直的看向白舒。
白舒朝他点头,神情不变,“萧上将。”
萧啟眉梢轻动,冷冰冰的态度融化了些,“这是我的辖区。”
白舒:“抱歉。”
萧啟:“虽然能够理解,但还是很不愉快,希望白上将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舒拦住想要上前的风情,态度如旧道:“当然。”
白舒最后被萧啟带走了,风情本来也想跟着一起,但白舒不让。
地面上的人逐渐化为一个小黑点,萧啟负手立在白舒身旁,“看着是个不错的alpha。”
白舒扶在窗旁的手微蜷,面上依旧淡然:“嗯,是个好孩子。”
萧啟闻言瞥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大人,您……”
许岩原本想要说点什么,好打破那难以言说的沉寂,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风情抬手止住了。
“算了。”风情摇了摇头,她身上都是灰尘还有血迹,火红色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头,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糟糕,只有那张脸依旧美的无可挑剔。
“回去洗洗睡了。”
刚打了一场架,风情眉宇间满是困倦。
见她不受影响许岩放下了心,难得动用黑科技,给风情开后门,将她带离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回到家的风情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倒头就睡,在睡前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但那沉重的睡意却拉扯着她,不让她再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风情都没有见过白舒,直到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对方突然出现,却是来告别的。
风情很平静的接受了,没有挽留。
白舒在门外站了许久,一个omega下属帮她收拾行李,风情坐在餐桌上漫不经心的用着下午茶。
冒着热气的壶罐渐渐冷却,白舒坐上悬浮车离开了,只留下一个黑黑的影子。
“任务只要保证这个世界不被摧毁就算完成是吗?”风情执起冷却的茶水往嘴里送。
“应该是吧。”许岩有些不确定道。
“应该?”
“不,就是您想的那样。”许岩急忙改口。
风情哼笑了一声,修长的指尖围着茶杯的沿端打转,她看着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又像是单纯的觉得手上的这个杯子好玩。
许岩没忍住,询问道:“您对白上将失去兴趣了吗?”
风情动作一顿,抬起头,唇角扬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想知道啊?”
许岩莫名有种再问下去他会被整死的错觉,便摇头摆手道:“不想,就问问,我其实不是个八卦的人。”
风情放下杯子站起身,从一旁椅凳的小包里掏出一颗糖来,揭开包装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瞬间盈满整个口腔。
她舒展眉眼,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去,“天气不错啊。”
许岩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真适合睡觉,啊,又困了。”alpha揉了揉本就有些潦草的头发,嚼着糖,晃悠悠的回了房间。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漫长。
再醒来,风情开始收拾东西。
许岩问她要去哪,她说,“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