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风情一大早就起来了。
她下楼的时候，机器人管家正在打扫卫生。
“小A，准备早餐。”风情见机器人管家对着一块玻璃擦了又擦, 没完没了, 便吩咐道。
小A转过身, 机械手臂人性化的放在胸前朝着风情做了个表示尊重的礼仪，“亲爱的小主人，早上好, 今天的早餐由夫人来做, 夫人不需要小A, 请问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小A是风云露在世时买的，在它的程序里, 风云露才是主人, 而白舒作为风云露的妻子是夫人，风情作为女儿自然就是小主人。
风情一向对称呼不怎么在意，但今天不知为何, 听见小A叫她小主人，叫白舒夫人就觉得有些不高兴, 只是这个不高兴来得快去得也快, 被另一种因为知道白舒在做早餐的惊讶给覆盖住了。
正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一身军装穿戴整齐的白舒端着盘子自厨房走出，看见她便道：“起来了, 过来吃早餐吧。”
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平淡，没有任何异常。
风情依言过去, 就见餐桌上摆放着极其丰盛的早餐, 而白舒放下手中的盘子后又往回走，没多久就又端来一杯白开水和一杯牛奶。
白开水放在另外一边而牛奶则被放在了风情臂前。
风情往常确实每天早上都会喝一杯牛奶, 但这个白舒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她可是每天早出晚归的，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同桌吃早餐。
“我看了你给小A下的指令。”可能是看出了风情的疑惑，白舒开口解释道。
风情恍然大悟，回她一笑，“谢谢您。”
白舒手艺不错，这份早餐风情吃得很愉快。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上班时间了，白舒喝完最后一口白开水，放下杯子的时候目光扫过风情的手掌，指尖微收道：“手还疼吗？”
风情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自己那红痕未消的掌心，不自觉的拢了拢手指，随后摇头道：“不疼。”
说完她接着补充：“就是看着有点红。”
白舒点点头，收回目光松开水杯，她叫来小A，吩咐它收拾好餐盘。
风情知道白舒这是要出门上班去了，便也跟着站起，她见白舒整理着并不凌乱的着装，摸到腰间的黑色腰带时，对方明显停顿了一下，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风宅距离白舒上班的地方不远，乘坐飞行器的话十多分钟就到了，白舒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供支配，完全绰绰有余。
白舒的飞行器就停在风宅的前院中，风情想要跟她一起出去，被拒绝了。
“你好好休息。”说完白舒转身就要离开，风情及时叫住了她。
“嗯？”白舒停下脚步，转过身，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风情能感觉到她的疑问。
风情笑了笑，道：“您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白舒闻言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嗯，如何？”
风情朝着她伸手，“治疗的话越早开始越好，所以我们不如现在就开始吧。”
现在就开始吗？
白舒垂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视线盯着风情朝她伸来的手，眉头不自觉皱起。
半响，风情将手收回，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古老钟表，道：“时间好像不太够了，那我们下次再治疗吧。”
她看出了白舒的纠结抗拒，便自行找了个台阶。
白舒本该顺着台阶大松一口气的，但是她没有。
她看着风情收回去的手，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重新将眉眼舒展开，缓缓抬起垂在身侧的两条手臂，将白色手套脱下，露出白皙修长骨感分明的手，“还有一点时间。”
风情没有犹豫，抬手直接握了上去，一触即分，莫约就握了半秒的样子。
白舒另一只手放在身后早已握紧，等待着那熟悉的渴望与厌恶的感觉将自己吞没，然而一直到风情松手离开，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来不及作出渴望或者厌恶的情绪，就已经结束了。
“好了，您感觉怎么样？”风情退开一步，轻声询问道。
白舒握了握手，指尖苍白又冰冷，触碰到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热意，似真又似假，让人捉摸不透。
“还行。”白舒重新戴上手套，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风情将散落下来的碎发往耳后抚去，笑容温熙，“我们一点一点慢慢来，希望那个方法有用。”
白舒偏了偏头，莫名生出一股期待，“嗯。”
飞行器如流星般飞快的朝着一个方向驶去，风情倚靠在窗户旁，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古老钟表，轻笑了一下，“看来，我们的白舒上将要迟到了。”
“滴，正在连接……连接成功，意识载入中，载入成功！”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风情脑海中响起，紧接着，属于许岩那激动的欢呼也传了过来，“风情大人，我回来了！”
风情笑：“欢迎回来。”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许岩摇头，说起这个就不停叹气：“那个世界已经全面崩溃了，耀溪大人正在想办法进行补救。”
风情：“真是不幸。”
许岩：“可不是吗，又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崩溃的世界越来越多了，就像是有人故意捣乱一样。”
风情手指微顿，虚虚的落在光脑上，一脸若有所思。
许岩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吐槽过后就兴奋的道：“您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完成了！”
风情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边浏览着信息一边道：“谢谢啦。”
许岩挠了挠头，“不用谢，只是您都没有署名，大人会知道是您送的吗？”
风情看着挂在星网上的热搜词，蓦然笑了，轻哼着歌道：“她不需要知道。”
“当然，如果她想知道的话也是可以知道的，希望她能喜欢那份礼物。”
……
“情情，你有没有上星网？”
“MC公司是不是就是你签约的那个公司，它出事了！”
“星网也炸了！”
大晚上的玉子绮又在狂轰滥炸，放在沙发上的光脑响个不停。
白舒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被一股陌生的气息紧紧包裹，那压抑在身体深处的野兽借着这个契机凶猛的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你的光脑。”似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白舒松了松咬着下嘴唇的牙齿，开口对坐在她前方，一丝不苟的做着治疗的风情道。
风情收回望向光脑的视线，敛下眼，看着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轻声道：“应该是骚扰信息，不用管，您很难受吗？”
白舒咬牙摇了摇头，她控制不住的加重手下的力道，风情的手骨在她手中脆弱的像块豆腐，只要她再一用力，就能直接将其捏碎。
但她不能那样做，白舒的理智迅速占据上风，将她从摇摇欲坠的悬崖边缘拉扯回来，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蓦然一松。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风情念叨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面临着怎样的危险。在数到三十的时候她立马放开了手，而失去托力的原本被她握在掌心的另一只手则软软的下垂，在空气中晃荡了两下后才慢慢被她的主人收回去。
白舒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
风情抽了几张纸给她递过去，白舒接过胡乱抹了把脸就不再动了。
这个治疗与其说是治疗不如说是折磨，而且还是单方面的折磨。
白舒闭上眼，仰靠在座椅上，无止境的渴望以及麻痒还有来自心理上的厌恶与抵触相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人逼疯。
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吗？
白舒不自觉想。
将额上的汗水拂尽，白舒缓了口气后起身，刚想说治疗先缓缓，就听一直坐在一旁观察她的风情道：“您要吃糖吗？”
洁白光滑的掌心上放着几颗口味不一的棒棒糖，白舒愣了一下后拿了一颗草莓味的。
风情见此笑道：“我以为您会喜欢香橙味的。”
白舒匀了口气，在决定接受触摸疗法的时候，她就已经将所有的注射器和药品都锁起来了，所以现在不管身体多么的不舒服，她都只能硬抗到逐渐习惯。
余温未消的指尖搭在冷冰冰的桌面上，妄图想要以此来消减自身体深处涌上来的热意，“为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喜欢香橙味。
风情低头认真的撕扯着包装纸，闻言道：“因为您身上的味道跟香橙味很像。”
“很好闻。”
啪嗒——
一颗粉色包装的糖滚落在地，风情意外抬眼，就见白舒一脸错愕的望着她。
夜晚静寂，机器人管家已经进入自动休眠状态，整个风宅唯二的两人正坐在客厅的桌椅上，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灯光被调得很暗，灯影下，二人身形模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白舒甚至都忘了身体上的各种不适，她们之间的距离相隔得不远，她能很清楚地看清她的每一个表情。
风情慢悠悠的将糖塞进嘴里，左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火红色的碎发搭在一侧，手肘抵着椅背，侧着头，“知道。”
她脸上认真的神色不似作伪，白舒很难说服自己对方这是在戏弄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谈论起了关于味道这一话题，白舒忽然闻到了一股极淡极冷的冷香，像高山之上的冷泉，又像远方战场上的雪，凛冽清冷，又带着自然清新的香味。
不可否认，白舒并不讨厌这样的味道，甚至隐隐有些喜欢。
但是她拒绝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也拒绝去回忆课堂上有关于气味的生理性适配因素，对敌面前临危不惧战无不胜的白舒上将第一次临阵脱逃，走前还不忘将对方给的那颗棒棒糖捡起来带走。
“上将这是害羞了？”许岩一脸惊奇，他用光幕看得清楚，白舒脸红了。
风情坐在原地，看着白舒方才坐过的位置，心不在焉道：“好像是吧。”
许岩将到口的雾草噎下，不是他说，他才离开了多久，她们就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要是他离开得再久一点，回来任务是不是都结束了，他们时空管理局又多了一个家眷。
光脑还在滴滴答答的响，风情却没心情去管。
还没触碰到时尚且还能忍耐，然而触碰到以后，骨子里的掠夺性渐渐苏醒，开始叫嚣着想要更多。
怎么办呢？
该怎么做呢？
风情仰头望着顶上昏黄模糊的灯圈，猩红的舌尖抵着香橙味的糖似逗弄一般打着转，往日漂亮清亮的眼眸此时却如深渊般黑不可测。
“啧……”
许久，昏暗无声的空间里蓦然响起一道略有些不耐烦的轻“啧”声，
“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比如姐姐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