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时染扭头瞥向躺在书上的纸团。
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蔚裳端着水杯坐下来，低头发现书缝中显眼的纸团，随手捏起。
“扑哧”
拆开扫了眼，她遮唇一笑，偏头看向时染：“这谁丢的？”
时染正想开口，余光注意到周围多了几道投向她们的视线。
虽然蔚裳已经放低了声音，但四周环境更静，尤其她声线比较特别，压低后的嗓音低哑，又带着一点温柔的音调，仿佛羽毛扫过耳廓，麻酥酥的。
时染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食指压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想了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字。
字还没写完，耳边忽然感到一阵热气，蔚裳压在她肩上，凑到耳边咬字：“是谁丢过来的纸条呀？”
手里的笔尖一划，笔画歪了。
耳朵悄无声息染红，时染朝旁边躲了躲，快速几笔写完，把草稿纸推过去。
蔚裳弯了弯唇，低头去看。
看完后伸手抽出她握着的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什么，撕掉捏成一团，丢向刚才那个男生。
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得到回应，斜侧位置的男生兴奋地打开纸条，表情却一愣，抬头看向时染和蔚裳她们，先是吃惊，接着五官扭曲了一下，视线变得异样又夹着点好奇，最后脸色一红，起身收拾了东西，走得有点仓皇。
目睹了他变脸全程的时染一头雾水。
顿了顿，她拿起笔又写到：你给他写了什么？
【你猜。】
蔚裳一手拿笔一手托腮，笑着看她。
“……”
【不猜。】
时染目光从她笑盈盈的唇角滑下，扫过被她拿在手里的笔，从笔袋里重新取出一支新的，低头继续写题。
但没过多久，她再次停下笔，并忍不住抿起了唇。
其实她可以完全忽略，或者没必要在意旁边的视线，因为蔚裳不会盯着她看很久，也并没有多明显，之所以感到紧绷，还有一半的原因，是时染自己也不知觉在分神留意旁边。
蔚裳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力已经不在小说上了，单身支着侧脸，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一会聚焦在时染脸上，一会是她攥笔的手，又偶尔停在她抿起的唇瓣上。
这会儿，那指骨修长的手指压着草稿纸的边缘，再次推到她面前。
【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蔚裳眨了两下眼睛，密而翘的睫毛覆盖着秋水般狭长含笑的眼眸，妩媚无比。
【是有点，不过和你在一起就没那么无聊了。】
时染攥紧手中的笔，定定地盯着纸上那串娟秀的字迹。
她原本是考虑如果蔚裳觉得在图书馆太无聊的话，可以不用管她先走的。
低头看了眼专业书，明明是很熟悉的内容，此刻却看进去都吃力。
今天状态莫名的不好，继续待下去效率也很低，时染索性合上书。
从图书馆走出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午四点，阳光刚好。
蔚裳一身轻松，背着手避开地上几个小水坑，脚步轻快来到时染身前，仰头询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时染抱着书停下脚步。
对方今天显得特别粘人。
原来和蔚裳熟悉之后，是这样的么……
她迟疑片刻，挠头道：“我应该会先回宿舍吧。”
“你下午没课？”
“只有晚上九、十节有选修课。”
“晚上才有课呀……”蔚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目光向下划过脸颊，最后停在时染身上打量。
被她盯得不自在起来，时染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现在只留了几件衣服来回换，今天穿了件普通的短T和运动长裤，身上也没有污渍，看不出什么问题。
“你平时都有运动吗？”蔚裳指尖轻触了下她修长的手臂。
之前没有仔细留意过，今天才发现，时染不仅有优越的身高，身材比例也十分优秀，以美术生的视角打量，头顶、腰线，再到脚底，如果把时染放在平面分割线上，绝对是完美的黄金比例。
仅是露出的手臂上那匀称又优美的曲线线条，就能看出平常有注重锻炼和身材管理。
蔚裳眼睛亮了亮。
对于蔚裳的触碰和靠近时染总是会表现出自己也难以理解的不自然，所以对方冰凉的指尖触碰过来时，她第一反应又是小幅度缩了下。
然后才道：“以前喜欢的项目比较多，最近的话，就晚上会去操场长跑。”
“不错，很好。”蔚裳欣慰地点点头：“既然你闲着，那么，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又是出去一趟。
想到那晚的酒吧时染就感到后怕，她犹豫几秒：“去哪里？如果又是那种……”
蔚裳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笑着说：“放心吧，这次不去酒吧。”
停顿了下，又道：“我最近很需要灵感，可以邀请你做我的人体模特吗？”
不止是最近，蔚裳已经很久没有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创作欲的丧失，让她觉得最近的生活就像发霉了一样，无比乏味。
她需要点儿不一样的刺激，而此刻，时染就对她很有吸引力。
作为非美术专业的学生，时染对蔚裳的需求似懂非懂，不过模特什么的，听起来她应该能帮得上忙。
于是时染第二次和蔚裳一起出校门，甚至没问当模特为什么要出去。
十几分钟后，蔚裳带她来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
这里物业保安严密，植被绿化也很优美，是附近为数不多的高档小区。
“我偶尔会过来住。”
回过神，蔚裳已经打开了房门，时染抬脚走进去。
里面的装潢和小区外面给人的感觉一样，结构开阔，装修奢华。
“想喝点东西吗？”换了拖鞋往里面走，蔚裳站在冰箱前：“所以只有饮料，介意吗？”
时染摇摇头：“没关系，我也不渴。”
“好，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跟着蔚裳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她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里面被布置成了一间很大的画室，放着许多石膏雕像，还有堆放的颜料画板，墙上挂满了被精心装裱起来的画作，不知道作者是谁，但时染刚进来时稍微有被震慑到。
房间另一面连着阳台，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一眼望出去能看到下面大片的公园湖波，视野相当好。
时染不会画画，但在这样的环境里，沐浴里温暖阳光作画，想来应该是很舒服的。
“哗啦——”
视线一暗，蔚裳却把厚重的帘子严丝合缝地拉上，接着打开房间的灯，走到画板前坐下：“好了，在椅子上坐下，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要大白天拉着窗帘开灯作画，作为模特被邀请来的时染，也只需要按照画师要求做事。
她在蔚裳前面的圆凳上坐下，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这样可以吗？”
房间的灯光是暖色调，映在人脸上的光影有种暧昧的隐晦，蔚裳的小半张脸遮在画板下，露出的眉眼细长。
她作画时模样认真，神色冷凝，上挑的眼尾微眯，含着一层幽光，又冷又艳。
“只要你觉得舒服就可以。”
虽是这么说，时染第一次给人当模特还是显得无措，她稍稍放松了点，但坐的依旧笔直。
“这样你很快就会累的。”蔚裳轻声了笑，起身走到时染身前，俯身帮她调整坐姿：“肩膀放轻松，腰部可以稍微前倾一些……”
蔚裳指尖夹着支细长的铅笔，帮她调整时不小心会戳到时染，疼自然是不疼，但……会有点痒，特别是时染比较敏感的腰部，她腹部的肌肉微缩，腰下意识挺直。
“你还有腹肌呀？”指腹的触感让蔚裳微微扬眉，有点惊讶地盯了眼她上衣下摆，修身短T很好地勾勒出她完美的腰线。
时染只觉得腰侧有点痒，想挠，但又不太好意思：“是……有一点。”
蔚裳唇角缓缓勾起。
调整完姿势，她重新回到画板前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幽静的房间里只有笔尖细微的摩擦声。
时染换了姿势后，确实没有一开始那么累了，但只是这样干坐着，几分钟过去，难免感到无聊。
视线开始在房间里打量，欣赏着墙上的画。
“可以看着我吗？”
蔚裳忽然开口，时染侧眸，对上她的眼睛。
蔚裳的眼睛本来就很好看，是妩媚的眼型，在此刻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水光潋滟，仿佛能勾魂摄魄，稍不留神就沉溺其中。
对视了两秒，也可能只一秒，时染就抑制不住心慌地避开眼去。
过了不知多久，安静得耳边响起“咔嚓”声，时染闻声一看，蔚裳用手机对她拍了一张。
看着定格下来的画面，蔚裳满意地笑了下：“不错的素材。”
“什么，素材？”时染微微皱眉。
蔚裳放下手机，单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唇瓣下缘，歪头盯着她的脸思索片刻，走到她身前。
“你可以吗？”
等了半晌没听到她下文，时染低头看着蹲在她腿边的蔚裳：“可以什么？”
对方抬起手臂，用笔的另一端轻轻挑了下她T恤的下摆，嗓音带着点随性的慵懒：“把衣服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