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天就是新年了，山下的镇子和平时比起来格外热闹。
街上一眼望去都是人，商贩们大声吆喝着，同样大声的客人拿着商品进行新一轮的讲价。
阿药抿着嘴，往少年身边靠了靠，松开了牵着的手，然后又迅速抱住了对方的手臂，像是怕和炼狱杏寿郎走散一样，用力收紧手臂。
她一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特别是变成鬼之后。人们挤在同一个地方，各种声音和气味混在一起刺激着她的神经。
两人停在了镇外，炼狱杏寿郎偏头看向几乎把整张脸都埋在他肩上的阿药。
“唔姆？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阿药像只往饲主身上留气味的小猫，轻轻用鼻尖蹭了蹭炼狱杏寿郎的肩头，直到少年身上的气味将那些陌生的味道冲淡了不少。
“只是待会进镇子的时候可以一直这样跟着杏寿郎吗？”她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头抬起眼睛和少年对视，微微皱着眉，垂着眼角有点祈求的意思。
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有的鬼会喜欢住在这种人多的镇上。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有微妙的不同，混在一起就像一裹乱七八糟的大杂烩，怪折磨人的。
炼狱杏寿郎感觉心脏用力蹦了一下，手下意识的收紧握成拳，顿了两秒后一边笑着回答阿药，一边悄悄的把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擦去因为莫名的紧张而渗出的汗水。
“唔姆！当然可以！”
她们今天主要是来买阿药做御守用的材料的。布料鬼杀队里倒是还有，就是针的消耗挺大的，不小心戳在手上就断了。
用来填充的香料也用完了，阿药前不久在香料铺里定了老板说的新料，今天刚好能一起取了。还能顺便到香料铺对面的和果子店给蝴蝶香奈惠买店里的当季新品。
其实这些都可以拜托隐来买，但炼狱杏寿郎难得有时间，阿药就约上对方和她一起来取了，这大概也算是她们两人的第一次约会。
隐约察觉到阿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炼狱杏寿郎就带着人避开热闹的主街道，往巷子里绕路。
和外边相比巷子里的人少了许多，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卖一些手工制品，或是腌制好的食物。再往里走些，主街上的喧闹声都小了不少。
周围的房子看起来都有些老旧，像是在繁华的世界里被遗忘一角，靠着喧嚣的边缘，宁静却又不会显的孤寂。
杂乱的声音和气味远离后人阿药舒服了不少，她先松开了环抱着少年手臂的手，想了想还是和下山时一样牵住了对方的手。
刚刚的姿势因为两人贴的很近所以容易互相绊到脚，为了不摔倒他们走的很慢。换回牵手后炼狱杏寿郎也没加快速度，平时做事都有些风风火火的少年此时却很享受这种慢悠悠的悠哉感。
“杏寿郎有喜欢的气味吗？”阿药寻思着给炼狱杏寿郎做一个助眠安神的香囊，但还没定下用什么香调。
她给蝴蝶姐妹和蝶屋里的女孩们准备的都是以花香为主调的，给甘露寺蜜璃的是甜甜的果香。这两种无论那种都不太适合男生带在身上。
阿药一边问一边祈祷炼狱杏寿郎不要说太复杂的香味。调香她是和母亲学的，年初开始学，断断续续的摸到了些门道，只是她还没完全学会就发生了那件事。
少女眨了眨眼，努力想要掩藏此时的情绪，试图把已经刻进了脑海的画面——那些鲜红的血和森白的骨头给暂时忘记。
好在炼狱杏寿郎的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吸引了，没有察觉到阿药微妙的情绪变化。
喜欢的气味？
像混着山茶花香的初雪，清冷之下隐藏着淡淡的茶香。那是，除去药香之外，阿药身上的味道。
“唔姆……应该是山茶花吧？”炼狱杏寿郎半是自言自语的回道。
阿药有些意外，她下意识的以为炼狱杏寿郎会说是红薯呢，毕竟少年是真的很喜欢红薯，喜欢到大概一日三餐都是红薯料理，连吃一周都不会腻的程度。
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缩小版的炼狱杏寿郎，小小一只正抱着和他等大的红薯吃，边吃还边大声夸赞美味。吃完以后小小的杏寿郎把披肩一裹，眼睛一闭心满意足的睡在红薯堆的画面。
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乐到，少女用袖子掩住嘴笑了起来。
“这样啊，山茶吗？我知道了！”
这样的话就是偏木香了，加上雪松或许会很好闻。
阿药在脑海里把需要买的香料又记上了几种，两人又走了几分钟来到了布料铺的后门。
老板娘的孙子正在后门的空地上堆雪人。小男孩穿的很厚实，乍一看像一颗毛茸茸的球，但即使穿成这样玩了大半天雪也冻的鼻子发红，不停的吸着鼻涕。
“哟！雄次郎！”炼狱杏寿郎熟练的抬起手朝男孩打招呼。镇上人的名字他几乎全记住了，这也是大家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小毛球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来，在看到炼狱杏寿郎的一瞬间眼睛飞快亮了起来，带着崇拜和亲近。像是小孩看到了动画片里最喜欢的英雄主角出场时一样。
“杏寿郎大哥！”熊次郎毫不留念的抛下了自己堆得歪歪扭扭的雪人，开心的跑向不远处的少年。
あにき？大哥？
阿药看向正抱着小孩子玩举高高的炼狱杏寿郎，突然觉得这个称呼还挺合适的。
金发的少年把小男孩高高举起，保持着这个姿势转了几个圈，逗的小孩发出兴奋的叫喊。
‘感觉杏寿郎会是个好爸爸’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想什么的阿药猛的红了脸。
她把手贴在脸上试图降温，但平日里总是冰冷的手心也在一路上被少年捂的暖呼呼的，没起到降温的效果脸反而更烫了。
妈妈说过女孩子要矜持啊！医城药你一天到晚到底都在想什么！？
狠狠的在内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阿药心虚的朝炼狱杏寿郎打了个招呼，让对方陪孩子在外面玩，她进店里买针线。
今天店里的生意格外好，老板娘一时间顾不上帮阿药拿东西，只能让少女自己逛逛等她一会。
阿药在店里绕了一圈，看到一个小货架上堆着的毛线时有些心动，想要试试织东西。
货架虽然小但是毛线的颜色都很齐全，抹上去也软和舒适可见质量不错。等阿药选好的时候老板娘也给她送来了预定的针线。
领着装着袋子出门刚跨出门槛一个小小的雪球就蹭着她的脸侧飞了过去。
“哎呀！杏寿郎大哥真笨，这么近都偏了，完全没碰到阿药姐嘛。”雄次郎飞快的把一个雪球塞到炼狱杏寿郎手里，催促对方再来一次。
阿药看着炼狱杏寿郎接过雪球后不露痕迹的把雪球掰成了两半，把其中一半重新快速的单手捏成球。
“哈哈哈哈哈！那是你阿药姐姐太厉害了我砸不中她！”金发的少年表情不变的撒着慌，冲阿药做了个不要动的口型。
“不信你看！”
阿药无奈的看着炼狱杏寿郎朝自己丢过来的小雪球，那个轨迹怎么看最后都不可能砸到她。
这样又会被小孩子骂笨蛋了。
少女在雪球即将擦着她肩膀过去的瞬间挪了一小步，小小的白色团子砸在了她肩上然后碎开掉落一地。
“呜哇！好凉。”她努力装作被吓到的样子，但结果看起来并没有成功。
“……”
年仅六岁的雄次郎看看炼狱杏寿郎又看看阿药，随后皱起了被冻的红彤彤的鼻子。
“杏寿郎大哥和阿药姐都是大笨蛋，把我当小孩子骗！”他冲两人做了个鬼脸跑回店里。
“不和你们玩了，哼！”
阿药看着男孩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明明就是小孩呀。”
接下来两人先去拿了阿药定的香料，然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了人堆，抢购到了蝴蝶香奈惠拜托买的甜点。
再次从热闹的主街回到小巷事炼狱杏寿郎甚至都还没缓过神来。少年心有余悸的捂着自己的衣领，他刚刚……差点被扒了。
购物中的女性毫无理智可言，特别是在碰上‘限量’和‘特价’这两个关键词时。
阿药还好，或许是各位阿姨看小姑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都手下留情了，最后阿药也只是头发乱了点。炼狱杏寿郎就不一样了，他挤在人堆了被拽过来推过去，怕伤到普通人还不敢用力，好不容易买到东西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的围巾已经不翼而飞了。
总觉得……有一段时间不想吃点心了。
年少的猎鬼人拎着来之不易的糕点这么想到。
看着炼狱杏寿郎一副灵魂都快出窍的模样，阿药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对方时听到了些不一样的动静。
“等等，杏寿郎你听到了吗？”她拉住了还在出神的少年，往声音的地方看去。
在巷子的角落，专门堆放垃圾的地方，平日里的污垢被积雪覆盖住，但依旧能够隐约嗅到一丝异味。
炼狱杏寿郎顺着阿药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而后两人同时看到雪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