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看着与印厂进行对接的程晓玉, 直皱眉头。
“你把这些东西做成书卖，会有人买吗？”
程晓玉：“买不买又怎么样呢，我做这个又不是为了盈利。遇到聊得来的同好我直接送都行，主打就是为了自己开心。”
“我是指, 你真的要把这个东西当封面吗？”
达米安指着电脑屏幕上那两个灵魂的大头火柴人, 想到这两个灵魂火柴人都是自己的爹, 他就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以前在老家不是美术生吗？你人生中第一本作品的封面就打算这堆草稿都算不上的玩意？”
程晓玉叹气：“虽说之前有段时间因为我还想着回去参加联考所以有坚持几天画画，但你知道的达米安, 现在那些画具都给你用了。”
达米安勃然大怒：“我是看你那一堆画具落灰不用才拿来用的！”
“对啊，我不是说你抢我的画具。”程晓玉说, “我是因为现在条件不允许, 所以才不画的。”
达米安冷哼：“还有什么条件不允许？要材料有材料要教材有教材, 你还有我这个导师来指导，现在也没什么要你占据大量时间亲历亲为的事情，别给自己的懒惰找借.......”
“因为我一画画我心态会爆炸。”
程晓玉无可奈何地说。
“之前也就算了，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一拿起画笔坐在画架面前，我心底的黑暗就会涌出来，塔拉因此出来冒泡好几次了。”
热爱绘画的达米安表示不信：“你骗人的吧！绘画怎么会让人这么痛苦？”
程晓玉摇摇头：“绘画不会让人痛苦, 但美术生集训会, 我只要坐在画架前, 拿起画笔我就仿佛又被拉到了那件集训的教室里。哪怕是现在，我都偶然会做噩梦梦到自己回到了集训现场，硬生生吓醒。”
摩诺举手作证：“是真的, 我作证，我们刚碰见的时候, 我还要把做噩梦醒不过来的晓玉摇醒，以防她失控, 现在已经不用了。”
程晓玉感慨道：“自从不用集训后、不再强迫自己画画后，我的精神状态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达米安无言以对。
确实，程晓玉是他们四人中情绪最稳定的一个。相处这段时间里，程晓玉没有出现过一次情绪失控，即使是之前她因为塔拉的忽悠而畏首畏尾、和达米安交心、被他揪着领子质问的时候，她的情绪自始自终都很平稳，没有出现过大的负面情绪起伏。
她甚至还能在维系自己情绪稳定的同时去以语言、举动等方式安抚其他成员的情绪，这绝对不只是那朵花的原因。
现在看来是因为程晓玉主动避开了会引起她负面情绪的事物。
但达米安还是很好奇：“如果你口中的美术生集训会让你崩溃，那你之前又是如何克服和治愈的？”
闻言，程晓玉惨然一笑，脚下影子的边缘开始蠕动：“克服？治愈？不存在的，只要还在集训中，那当然就是一直崩溃一直画啊，而且是一群人一起崩溃一起画，其中伴随着某些不配被称为老师的玩意儿的疯狂洗脑和pua。我毫不怀疑，要是早上给我们分发鬼影面具，下午放学前应该地球就给鬼影兵团统治了。”
“我说实话吧，如果刚来这个世界的我不是捡到了比我更慌张的摩诺，后面又遇到送上门的杰森和你，哪怕贴着鬼影纹身我也摆烂了，多好啊，我心态一崩全世界和我一起崩，耶！”
达米安想，他大概知道程晓玉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在遇到那种突发状况后还能冷静下来的原因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或许可以被称为某种人类本能的情况。
当一个人迷路，TA可能会慌张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可能会恐惧到泪水直流，但是如果此时身边还有一个或多个更慌张更弱小的人（通常是小孩），这个人大概率就会觉得自己被赋予了某种责任，接过保护者和领头的任务，冷静地带着被保护对象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过程也会让这个个体的思想快速成熟，以便于之后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达米安承认，哪怕他知道摩诺是团队里现阶段的最强战力，但因为摩诺严重的精神创伤和营养不良，他也会下意识地去一定程度的照顾他，也会时不时地把自己的食物、玩具分给摩诺。
而现在，达米安意识到，比起满心复仇的杰森、有精神障碍的摩诺、因为遇到特殊情况被迫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的程晓玉，自己才是这个家最靠得住的人！
意识到这点后，达米安发现他平日里总是吐槽的，程晓玉不上进的那些行为，有了极高的容忍度。
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在遭遇风险后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尝试罢了，他何必要那么较真？
于是，达米安大发慈悲地说：“虽然我不可能给你这种内容画封面，但是我可以给你的封面提字，以我的技术，绝对会比你现在这个连彼得的猫抓板都比不过的封面强。”
程晓玉惊恐地望向达米安：“......”
这孩子不会是精神失常了吧！
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看她和杰森搞他爹的同人，气疯了？
在这段时间里，布鲁斯兢兢业业地利用上班时间，按照他总结出来的公式定时产出他和蝙蝠侠的文章，但是他真的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他都这么努力了，数据还是这么差？
是车不够多，是暧昧不够明显，还是描写不够优美？
“您的文章只是有灵魂的空壳。”伊莎小姐点评，“您看，只要我把布鲁斯和蝙蝠侠两个人名替换掉，都不会被人发现。”
伊莎小姐在心底叹气，她能够理解这个情况出现的原因。
“韦恩先生，虽然您是官方下场，因为蝙蝠侠那个渣男的缘故，您的内心深处并未相信其实自己与蝙蝠侠存在实际关系，但又想去展现这一段本不存在的感情，因此您写出来的文章都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布鲁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现在的小姑娘推理能力都这么强的吗？
他属实没想到，伊莎居然可以从他的匿名文章中，判断出他其实不是真情实感搞CP，只是为了某个目的刻意为之。
还好伊莎以自己的方式在脑内给布鲁斯补全了设定，没有触及到他的秘密身份。
伊莎小姐：“您说会申请近期那场漫展的摊位，如果您要去现场的话，我这边建议您先联系公关部门，让他们做好准备。”
想想看那个场景吧，布鲁斯.韦恩亲自下场售卖自己与蝙蝠侠的本子，媒体会疯掉的，公关部的同事们将加班加点做通告写公告弄公关，安保部的同事们将增大工作量谨防有不长眼的想挟韦恩以令蝙蝠......
真是想想就让人头秃。
布鲁斯赶紧申明：“我当然不会去现场的，我那位朋友家的女儿会自己过去坐摊。”
伊莎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对韦恩现在还试图搬出不存在的“朋友家的女儿”来背锅的这种逃避现实的行为无奈，但韦恩聘请一位路过少女去帮他看摊，远比他自己本人亲自跑去好得多。
就是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会和她一样知晓这沉重的内幕，并为此效力。
“也就是说，为了抓捕那个黑客及其同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写同人文。而现在即将举行漫展，为了去现场打探情报，你想我伪装成一个搞同人的少女去混入内部？”
被指名的提姆陷入头脑风暴，一是不知是该先惊讶于“你蝙蝠侠居然下场写同人文，快让我看看”，还是惊恐于被布鲁斯拜托顶替他的马甲女装去现场看摊子。
“以我的体型，即便伪装也很引人注目，所以只能让提姆你去伪装。”
好吧，提姆承认布鲁斯说的有道理，让一个一八几的肌肉壮汉伪装进一群青春靓丽的少女们中真的很难，困难程度堪比让布鲁斯做出一桌色香俱全的晚餐。
提姆的凌乱样让迪克于心不忍：“要不我替提姆去？伪装的话我也很擅长。”
“你不行，迪克。这些女孩们有一些只有知情人才了解的用词和特定审美，你即使混入其中了也会因为接不上她们的话题而暴露。”
布鲁斯深深地看了他的儿子们一眼。
“而提姆显然在这方面拥有比我们都多的经验，更何况他与其中的一位作者认识，是打入对方内部的合适人员。”
面对迪克投来的惊讶目光，提姆巴不得自己原地觉醒并不存在的氪星人血脉，好让自己以最快速度逃离现场。
原来布鲁斯一直都知道他网上找人约同人稿的事情吗？
也就是说，前面约的那个蝙蝠侠倒大霉的布鲁斯和蝙蝠侠的文，是在布鲁斯本人的眼皮子底下约的!
布鲁斯看着提姆因为小秘密被他揭穿而无声崩溃的样子，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原本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提姆的心理健康状态，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提姆确实是最佳人选，布鲁斯也不会在提姆的面前点出这件事。
不过布鲁斯不明白为什么提姆会反应这么大。
虽然为了发泄不满刻意约稿这件事被本人发现点出确实很令人尴尬，但是看看他，恐惧化身的蝙蝠侠都为了抓捕犯人都亲自下场写自己的同人文，并在儿子们面前承认了，这种对比下提姆还有什么好尴尬的？
“没事的提姆，之前我被布鲁斯气得狠的时候，也会去同人论坛逛一逛，看看那些有趣的姑娘们又给蝙蝠侠安排了什么火葬场文学，真的特别解压。”
还得是善解人意的迪克，他看出了提姆的尴尬，甚至愿意为此主动爆出自己的黑历史来安抚兄弟。
“真要比起来，果然还是官方下场写CP文的布鲁斯更丢人吧。”
说得也是啊，如果布鲁斯真的看完了我所有的收藏，那尴尬的也应该是偷偷监视我浏览记录的他而不是我。
提姆深呼吸平稳情绪，让自己进入任务身份中。
“好吧，那布鲁斯你把之前发表的文发给我吧，为了以防和别人对话的时候答不上来，我要先全部看一遍。”
布鲁斯沉默地递过去一个平板，提姆凭借着多年当粉丝磕同人的经验连眉头都没皱地草草看完了这些文的标题，提出疑问。
“为什么有些文章缺了几个章节？”
只听布鲁斯义正言辞地回答：“那些内容不是你该看的。”
迪克的笑容一僵，满怀期冀：“是因为血腥暴力内容对吗？”
“不，是未成年不该浏览的成·人向内容。”
布鲁斯沉声说道，表情严肃得好似在开战前会议。
“因为根据我的观察，只要在文章中以特定比例加入飙车内容，就有很大几率让文章获得更多热度。”
“......”
“当然，如果你需要了解这部分情报的话，我也可以把这部分内容发给迪克，然后由迪克润色、以你这个年龄能听的方式转述给你。”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迪克的笑容彻底消失，控诉地看向布鲁斯，而他的老父亲却对他的抗议眼神视而不见。
“不了，就这么点内容我想不会影响的。”
提姆声音颤抖，目光中尽是抗拒。
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发给阿尔弗雷德。
迪克和提姆在心里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