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拖再拖，莫子晟又忙了起来。
“嗯，麻烦了。我月底过去。”沈霖和那边联系好了，挂了电话后有些茫然。
他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但是还没有和莫子晟有过一次的交流，对方忙得鞋不沾地，他根本找不到时机。
“怎么了吗？”莫子晟最近见沈霖好像有什么事要和他说，但他一问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他也没有时间去深究。
莫子晟换好了西装，他急着去赶一场颁奖典礼，拿了外套匆匆要走，一出门就看到了徘徊在房门很久的沈霖。
沈霖咬着唇，无意识扣着手指：“子晟，我有事要和你说。”
“怎么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莫子晟随口说着，看了一眼腕表，抬脚就要走。
“不会花多少时间的，可以先听了再走吗？”沈霖语气带着些恳求，若非迫在眉睫他也不会硬要拦下对方。
听了他的话后莫子晟疑惑看他，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这么急，点了头。
“子晟，我们……离婚吧。”
计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时间的莫子晟以为自己听错了，与他对视，带着些疑惑：“你说什么？”
“离婚。”沈霖控制着自己想闪躲的目光，勇敢与莫子晟对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他就要勇敢一点，“我为当年那件事向你道歉，束缚了你这么多年，非常抱歉。”
“这样的生活没有意义……我知道是我错了。”他轻声道，没有光的眼眸又闪起了一点倔强的光，“我打算去深造了，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了。”
莫子晟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面前温婉的Omega身上，对方脸庞白净眉眼温顺，没人相信刚才那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眠眠知道了？”莫子晟语气很平静。
垂眼的沈霖抬头，看着他没有波澜的表情心里蓦然松了口气，继而点头。
“说了。眠眠很懂事。”说着，他心里升起了一点点希冀，试探性说，“如果眠眠跟着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
“不可能！”莫子晟出声打断了他，在沈霖熄灭的眸光里没有任何余地地说，“我不会让眠眠离开的。”
沈霖噎住了，失望地低下头，难受咬唇。
……他真傻，为什么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带走孩子，毕竟，莫子晟想要的是孩子，而他才是顺带的。
翻涌的悲伤让他瞬间红了眼。
站得笔直的莫子晟静静等着他说话，镜框下的桃花眼没有了一丝的笑意，他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
谁料，柔柔弱弱的Omega抬头，明明眼眸里已经闪烁着泪光了，还是丝毫不知悔改。
“只要我有权探视孩子，眠眠可以留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沈霖眼眸里浮现了恳求，脸色苍白起来，“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以后你有了新的伴侣，对眠眠的爱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减少。如果你答应，我同意。”
几近哀求的话围绕在耳边，莫子晟心里的荒谬感却越来越强，扯着嘴角：“我都有了新的家庭，你还期望我能像现在一样把所有的爱都给眠眠？沈霖，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切实际。”
此话如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到脸上，沈霖脸上的血色霎时间完全消失，嘴唇嗫嚅着，眼里都是恍惚。
下一秒，莫子晟又道：“但我决不会让这种可能性发生。我不会让眠眠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愣神的沈霖一时消化不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识：“子晟，我——”
莫子晟面无表情盯着他。
模模糊糊察觉到了他的态度，沈霖心尖涌上了悲凉，这样，他就放心将眠眠留给他了。
“子晟，我已经认真考虑了很久。我们的结合就是一场意外，这样，我们都能得到自由。”沈霖扬起苍白的唇，勉强维持着微笑，“那年的事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我三十了，也想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
“机票订了下周，我们尽快把手续办了吧。”
下周？
莫子晟目光死死盯着双眼泛红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握成拳，其上青筋暴起。他一言不发掏出了手机，在沈霖疑惑的目光中给主办方那边打了个电话。
“我是莫子晟。不好意思，这场颁奖我不能参加了。”他语气平淡，没了平日伪装的温润，单单是旁边的沈霖听了就有些发憷。
见他挂了电话，沈霖着急想说着什么，却被莫子晟一个眼神制止了。
有什么不受控制了，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莫子晟二话不说就会同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莫子晟给航班公司那边打了电话。
“嗯，他是我的Omega，航班取消。”
一听到他这句话沈霖就急了，这已经是最晚的一班飞机了，再拖下去他就赶不上和学校约定的时间了。
余光瞧见他焦急的表情，莫子晟无动于衷，继而又通过其他方式查到了沈霖留学的学校。
在对方疑惑的时候，又以同样的说辞推迟了时间。
他放下手机，看着面前神情紧张的人。
“子晟，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我的个人安排！”
“你是我的Omega。”莫子晟丝毫不觉得有问题，“至于你想深造，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样的形式。
沈霖有些生气，但多年的自我压制让他无法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
“子晟，我是认真的。”沈霖睫毛衔着泪珠，眼尾红了一片，“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让我见眠眠就好。离婚，对你我都好。”
这句话如同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莫子晟压抑已久的愤怒，愈演愈烈，他可以容忍沈霖的玩闹般的行为，但这种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要是有这种觉悟，当年就不会勾引我。”莫子晟眼眸里燃烧着愤怒，一点情面都不留，冷漠无情，“我妥协了，你成功上位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得无厌了吗？！”
沈霖呆呆站在那里，眼泪瞬间湿了眼眶，他很难堪，深深低着头一言不发。
眼泪一颗一颗落在鞋尖，激起了一片片泪花。
莫子晟臂弯上的外套被他抓皱了一片，整个人有些失神，站在那里也不再开口。
空气一片死寂。
久久的沉默以后，响起一道沙哑的声线，尽管竭尽全力还是泄出了一丝哽咽。
“对不起，子晟。”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我的过错，你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
“离婚……我会等到你有了心上人以后，我也不出国了。”
“对不起。”
说完沈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失态，捂着脸跑走了出去。
莫子晟一个人站在那里，垂着眼，周身围绕着低气压。如果有其他人看到他这副模样，肯定不敢上前认。
……沈霖。
喉结上下滚动，莫子晟大脑发胀，他从没预料过这种结果。
没想到，离婚二字有一天居然是从沈霖口里说出来。
他以为，就算他们没有爱情，为了眠眠他什么都能做，沈霖也可以。
没想到……坚持的人只有他。沈霖早已规划好了一切，厌烦了一切，明明是始作俑者，却想着逃离将烂摊子扔给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眼皮掀开，那双桃花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他绝不允许，眠眠生活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里。
莫子晟移动了如生根的脚，回头看着沈霖消失的方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透露出无尽的冷酷。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莫子晟没有再见到沈霖。临近晚上他接到了他母亲打来的电话。
“答应下来的事情临时推掉，子晟，你不是小孩子了。”女人的声音沉稳，语气平和，组合在一起却透露出一种独特的严肃。
莫子晟靠在阳台的围栏旁，手机放在耳边，目光没有焦距落在远处的天际。晚风拂过，露出他清俊的眉眼。
“我知道。不会有下次的，母亲。”
女人嗯了一声，声音透过耳麦传出，依旧温润好听：“你这一出让主办方不好办了，找个时间跟对方道个歉。”
抓着手机机身的手一顿，莫子晟面无表情答应了。
“怎么，不高兴了？”那边的女人也听出了他的异常，没过多关注默认了他自己可以消化，转而问了其他事，“对了，我也好久没见眠眠了，她还好吗？”
“很好。”莫子晟说着站起身，盯着那轮西落的红日，“如果您有时间，下次我将眠眠送到您那。”
此话一落，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女人道：“可以。如果你妈妈那边有时间的话，还是优先送到她那吧。”
莫子晟平缓呼吸着，听着耳边的话，嗯了一声。
随后对方便挂了电话。
他抓着黑掉的手机站着久久没有改变姿势，手指微微发白，半低着头耷拉着眉眼，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露出的半张脸上，嘴角冷冷扯起。
“子晟。”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清丽的声线，他回头。
沈霖站着门口，见他回过头后，微笑着：“饭做好了，来吃饭吧。”语罢他注意到莫子晟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不动了，笑到脸都有些僵硬时，终于听见对方开了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