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发男人没有回答林与尘的问题, 而是直直走到林与尘的面前,在他身前几步远处停了下来。男人眸光微沉,似有似无的目光在林与尘身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没有来由的不悦之色。

  他的眼神让林与尘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这还是他这一路上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看不透实力的高手。

  对方虽然只简单站在那里, 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让人无法忽视弥漫在他周身的肃杀之气。

  林与尘再次看向他手中的剑, 问道:“不拔剑吗?你不是方渐鸿,来此应该也不是只为了看我吧?”

  这话如此肯定,让白发男人有一丝惊讶。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怎知我不是方渐鸿?”

  “方渐鸿名为剑痴, 但除了比试剑术极少参与江湖事,真正见过他的人并不多, 又因为一头白发十分好辩认, 所以假冒他也很容易。”林与尘说话时眼睛停留在他一头白发上, 似乎想看明白真假。

  顿了一下, 又接着道:“至于他的佩剑千山白,那就更简单了, 反正都是用布裹着, 也没有什么人会不长眼去要求剑痴拔出剑来看。”

  “你怀疑我手里的剑不是千山白?”男人嗤笑着拔出了用布裹着的剑。

  名剑榜排名第五的千山白, 是由一种特殊的寒铁打造,剑如其名, 剑身如雪,剑尖似冰, 寒光凛冽。方渐鸿不希望大家只看到这把剑美丽的外表,于是用不起眼的粗布裹了起来。

  林与尘真正看到千山白后, 眼中难掩惊讶, 随即变得更加警惕。

  “你果然不是方剑鸿!我不是怀疑你手里的剑并非千山白,恰恰相反, 我是怀疑你手里的剑正是千山白。”

  这剑是千山白才更证明此人身份有异。

  从白发剑客出现在客栈的那一刻起,林与尘就在怀疑他的身份。

  “方渐鸿名为剑痴,剑就如同他的生命,绝不可能离身。你假扮他可以,但不可能拿到真正的千山白。所以……你杀了方渐鸿?”

  林与尘唯有这样猜测才能解释为何此人手中会有方渐鸿的剑。

  方渐鸿位列天榜第九,能杀了他的人有多难对付自不必说。林与尘再不想出手也由不得他,对方既然找来,肯定不是来打个招呼就走,看来今日势必有一战。

  他的手缓缓伸向腰间,一把几近透明的软剑被抽了出来。

  就在他拔剑的瞬间,男人眼中掠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林与尘手一抖,软剑被展开来,剑身好似蝉翼,锋利异常,却又光芒内敛。

  “太一门雪影剑?”见到此剑,男人微眯起眼,绷紧了挺立的背。

  林与尘拿出雪影剑时就知道会被认出来,但方才观此人步伐,脚步沉稳又悄然无声,必是内力深厚轻功高强之辈。他没有信心能仅凭移月摘星手便抵挡住他。

  “难怪你能认出我不是方渐鸿。方渐鸿上云落山挑战惜败于雪影剑,所以你早见过他。”

  林与尘的确是因为见过方渐鸿才认出了此人,他虽然带着人皮面具又有一头白发,但是交手过的林与尘第一眼就能感觉到两人的不同。

  方渐鸿生性孤傲,心无旁骛,他的眼中不会对其他的人或事有更多的情绪,可这个男人的眼神仿佛毒蛇一般阴冷蚀骨。

  两人拔剑相向,但谁都没有先动手。

  如非必要林与尘不想让太多人见到雪影剑。雪影剑太过显眼,而他现在却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机。

  至于他对面的男人,扫了一下房间四周及门外,好像也有几分顾虑,也没有在这主动出手的打算。

  “我看阁下好像也不希望在这把事情闹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话刚说完,林与尘也不管对方是否答应,脚尖轻轻一点,跃出了房间。他动作迅疾,纵跃如飞,如浮光掠影一般几个起落已经消失不见。

  白发男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点也不担心跟丢,一个纵身,紧随其后飞掠而去。

  ******

  窗外,皎洁的月光将来往的踪迹照耀得一清二楚。

  倚靠在窗边的萧乐风看着前前后后好几拨人陆续离开客栈,冲着一旁的卓清羽撇嘴,“要不要跟去看看热闹?”

  卓清羽双手环抱,“你没发现这两人的轻功都不简单吗?你想看热闹的话,我建议你去看司徒栩那边的热闹。”

  “司徒栩?他收钱办事,正主都不出现,有什么热闹好看的。”萧乐风不屑一顾。

  “咦,这是…受伤了?”萧乐风突然直起身子,盯着某处睁大了眼睛。

  “谁受伤了?”卓清羽也凑了上来。

  两人看着司徒栩回房后对视了一眼,都感到有些惊讶,萧乐风尤其感到意外,“司徒栩这伤势看起来不轻呀。”

  “没想到今日来的那三人都深藏不漏,刚刚那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的少年竟然能把司徒栩伤成这样。”萧乐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怎么,真想去看看这热闹?”卓清羽看他蠢蠢欲动的样子,斜眼问道。

  “算了,我明日还要去见青岚,要是卷入这些争斗伤到了脸就不好看了。倒是你,这群人聚集在此处,说不定就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你身为白羽书院的二少爷确定不去打探一二?”萧乐风这是想坐享其成,能花钱买的消息自己就不必要涉险了。

  “你想得挺美。”卓清羽没有上当,“埋藏在深处的秘密总有被发现的一天,但命只有一条,我看这些人哪一个都不好惹。”

  他们卓家的家训,永远不要为了好奇去冒险。

  “或者,司徒栩受伤这个消息应该也值不少钱吧?玄冥山庄的仇家也不少,你把这个消息卖给那些人,这几天可就有更多热闹看了。”萧乐风又出一个主意。

  “司徒栩现在是受了伤,可他的叔叔,玄冥山庄庄主司徒笑还没死。我们白羽书院只做生意,从不掺和这些恩怨。”卓清羽没有理他的馊主意。

  司徒笑同样是天榜上的人物,白羽书院自己排定的天榜,对各位的实力认知更加清晰。司徒笑只有这一个侄子,要是有个万一,岂不是要来跟他们拼命。

  萧乐风没能如愿也不丧气,看热闹只是无聊打发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我说你们白羽书院真的没有青岚有关的消息可以买?例如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多少钱我都愿意!”

  “你把我们白羽书院当成什么了!”

  卓清羽气结,恶狠狠又道:“易女侠喜欢什么类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讨厌你这一种。”

  说完把手一放,拿起自己的剑就要回房,临走之前不忘留下一句扫兴的话,“有个消息倒是可以免费送给你,听说易女侠功力又有精进,我等着看明日你被易女侠打成猪头的样子。”

  “你们说这些话都是嫉妒我长得好看,我是不会放在心里的!”萧乐风手腕一抖,潇洒地打开折扇,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打击到。

  ******

  夜风轻拂,树影婆娑。

  夜色中,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在林中追逐。

  既然已经被认了出来,林与尘也不再如以往使用轻功那样刻意放慢速度。

  他穿行林间一纵一跃,树梢的枝叶似乎只是被夜风吹动微微摇晃。

  让他惊讶的是白发男人竟也跟得毫不费力,这让他再一次眉心微敛。

  林与尘上回敢张口就断定沈南一的轻功可入当世前三是因为他那是以自己为参照。他的轻功名曰镜湖,乃是他在云落山镜虚峰的湖上练成,速度与轻巧兼具,行走其上湖面如镜,波澜不起。没想到除了沈南一的踏海平川,这世上还有不少隐藏的高手。

  见已经离了客栈一段距离,四下无人,林与尘停了下来,须臾间白发男人已至。

  双方面对面提剑而立,男人看着他的雪影剑问道:“你的凤羽刀呢?”

  江湖人皆知,太一门林同光天赋异禀,左手凤羽刀,右手雪影剑,刀剑双绝。雪影飞霜,凤羽赤焰,他不仅能同时修习看似相冲的两门功法,还能在两仪心法的辅助下运用得炉火纯青,年纪轻轻就位列天榜第五。

  “凭你?还用不着凤羽刀。”林与尘冷冷道。

  他也想拿出凤羽刀应敌,可凤羽刀不像雪影剑可以藏于腰间,又因其形态过于惹眼,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当初他去雁栖山时就把凤羽刀藏在了山间一隐秘处,现在想拿也拿不出来。

  “那我就会会看雪影剑是否真如传言那般厉害。”

  那人说罢腾空而起,一剑挥出,飘逸的白发、行云流水的白衣身影、以及划过夜空的白色剑光,在夜色中更显动人,竟生出几分别样的美感。

  不过林与尘还来不及欣赏,剑光已经裹挟着寒意直冲他的面门。

  虽然同样是千山白在手,但林与尘感到这一剑与方渐鸿的剑招截然不同。

  方渐鸿挥剑大开大合,气势虽磅礴,但速度不如他快。而此人招招凌厉,剑势如虹,快到极致,只听见呼啸的破风声,几乎看不清剑影。

  林与尘同样不落下风,剑如流光,转瞬间雪影剑与千山白碰撞在了一起,剑光笼罩住了二人。

  对于他仅凭雪影剑就招架住了自己的剑招,白发男人也露出惊讶之色。

  两人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在不尽全力的情况下都奈何不了对方。

  就在此时,两人同时察觉到有人靠近,默契地双双收了手。

  见白发男人把千山白收了起来,看上去是要偃旗息鼓,林与尘猜测这不速之客是来找他的。

  他也不想过多纠缠,于是同样收起了雪影剑。

  “阁下若是还想再战我随时奉陪。”留下这句话后林与尘退至数丈远,转身腾跃离开。

  ******

  “出来吧。”

  林与尘离开后,白发男人对着黑暗中某处说道,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黑暗中走出的人影戴着银色面具,他一边说话一边把面具取了下来,“真是可惜,刚才若是雪影剑出手杀了你,阿问应该不会怪我见死不救吧。”

  月光下,沈不灼的一双丹凤眼似乎泛着妖冶的红光,眼尾微微上扬。他挑起眉道:“沈大峰主屈尊降贵易容至此,竟然还是没能奈何他,不知是雪影剑名不虚传,还是沈大峰主疏了身手?”

  被叫破身份的沈不知冷笑一声,“你可以自己来试试看。”

  在九安山上有弟弟在他们两人不至于刀剑相向,但现在到了这里,反正都是隐藏了身份,哪怕误伤误杀也可以搪塞过去,对两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这便是沈不知和沈不灼的常态。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们并不在乎对方的生死,之所以在九安山相安无事,纯粹是因为沈南一有令,不许无极宗内部自相残杀。

  哦,还有一个原因。两人的功夫同样传自父亲沈未然,真要打起来一时半会儿都弄不死对方。

  “我可没说要动手,阿问在这里呢,我不像某人,把宗主的命令当耳边风。”沈不灼耸肩。

  他的话沈不知一个字都不相信,“你今晚跟出来难道不是想取他二人性命?”

  “今日与他们交手的是你和玄冥山庄的人,这事你不要妄图栽赃给我。”沈不灼连忙撇清关系。

  他和沈不知的目标一样,就是带回沈南一,顺便解决他新结交的两个朋友。但是既然沈不知已经请了玄冥山庄出马,他就犯不着趟这趟混水了,正好还能在弟弟面前抹黑一番沈不知,简直一举多得。

  沈不知没有点破他昭然若揭的心思,转身准备离开。他们二人除了在对弟弟的事情上有一致的目标,从来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等等。”沈不灼突然叫住了他。

  “这个给你。”他拿出一个瓷瓶,扔给沈不知。

  沈不知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他和沈不灼武功出于同源,两人都会避毒的内功,沈不灼的毒药对他同样无效,所以他丝毫没有怀疑这可能是毒药。

  “我想你应该暂时不想被阿问认出来,这个药水可以去除你人皮面具上的味道。你知道的,阿问的鼻子很灵,你最好还是用上。”沈不灼当然不是真心为他着想,不过是雪影剑确实有些难缠,他还指望沈不知出手解决这个麻烦呢。

  沈不知也心知肚明他的如意算盘,不过他正好用的上,也就收了起来。

  ******

  沈不知刚回客栈,司徒栩就敲开了他的房门。

  “沈大峰主,你就没想过提醒我一下目标身上的功夫这么硬?”受了伤的司徒栩强撑着病体来找沈不知讨个说法。

  要是早知道宋祈安扮猪吃老虎,他怎么可能跟他硬碰硬?他们玄冥山庄还是有些独特的暗杀招数的,他也是个十分懂得变通的人,绝不会故意逞强。

  “两个目标是你自己选的。”沈不知看着他身上的伤不为所动。

  原本他不打算自己出手,可看到弟弟与他们一起的那一刻,沈不知十分不悦。

  他想要一劳永逸,今晚就解决两人,便让司徒栩对付其中一人,另一人交给他。这目标可是司徒栩自己选了半天决定的。

  “沈大峰主的那个目标解决了吗?要不我跟你换?”司徒栩脑子一热,提出换一个目标,宋祈安这个目标实在太扎手了。

  “你确定?”沈不知一时没想明白他是出于哪一点考虑提出的这个方案。

  “不对,你都没能解决那个目标?”司徒栩突然反应过来,那边看来是个更硬的硬茬子,“算了,我不换了。不过这个目标得加钱呀,沈峰主您不介意吧?”

  看沈不知没说话,司徒栩立刻开始展示他的这桩买卖有多不划算,“我这次所受内伤不轻,要是不及时吃药疗伤就会耽误后面的计划,可这治疗内伤的血莲丹、紫金草,哪样不是价格不菲,一颗血莲丹需要…”

  “你再聒噪就可以不用丹药了。”他的喋喋不休成功惹恼了沈不知。

  看到沈不知脸色有变,司徒栩慌忙把后面的数字吞回了口中。

  他哀怨地看了一眼沈不知,见对方似乎是来真的,报酬也不要求加了,赶紧借口回去疗伤溜了。

  虽然看起里司徒栩是闭着嘴离开的,但他心里有没有在大骂沈不知就没人知道了。

  ******

  客栈另一头,与司徒栩交手的宋祈安现在也不太好受。

  他虽然把司徒栩伤了,可自己却因为强行使用内力被反噬,同样受了内伤。

  师父交代过,在习得完整的归元门武功心法之前,不可仗着内力深厚,将内力直接化掌御敌,这样做会被内力反噬导致心脉受损,使用的内力越大反噬越厉害。

  上一次在槐花镇替沈南一挡那一掌的时候,他就是一时心急,用了掌力。好在金鹤那一掌并不重,他也没用多大力,但还是当场受了伤。因为没有很严重,那时只被林与尘误会是因为中了毒导致的内伤。

  而此次司徒栩的功夫是金鹤不能比的,司徒栩内力绝对不差,若不是遇到的是宋祈安,他也不会被伤得那么重,但相应的宋祈安的伤也重了许多,若不是他内力实在深厚,现在早就支撑不住了。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宋祈安知道他必须快点赶到离泽城拿到师门的另一半心法。否则归元功现世的消息走漏了,他这一路上会有更大的麻烦。若只有他倒好办,就怕连累林与尘和沈南一。

  ******

  这一晚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非凡。这些热闹都跟沈南一关系重大,却只有熟睡的他毫无察觉。

  第二天一早,沈南一才缓缓醒来。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床边坐着的人影,他人还未看清,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若真打到身上却是不简单,只不过床边之人仿佛早有预兆,既没有躲开也没有与他对掌,而是靠着手腕一转化掉他的力后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臂。

  “这一掌就把内力全部使出,你准备怎么跑?”沈不灼无奈地看着他。

  “二哥?”沈南一这才看清楚,“怎么是你?”

  “若不是我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沈不灼想起昨晚的事有些生气,要真换了其他人,他现在还不知道会有何种危险。

  看来回去之后是要把暗卫清理一遍了,此前因为沈南一的坚持,他在这一点上一直没有与沈不知达成一致,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你用的什么毒?我为什么会中毒?”沈南一第一反应却是询问昨晚茶水中的毒药。

  他在娘胎中时母亲就服用了能百毒不侵的神农丹,所以他生下来后也是百毒不侵。母亲说过,神农丹是用传说中的百种草药制成,再佐以异血为引,世间没有任何毒药能避过神农丹的药性。

  “你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百毒不侵才如此托大,这个毛病该给你好好改改了。但我给你喝的却不是毒药甚至也不是任何迷药,你体内的神农丹药性当然不会有用。”沈不灼继续数落他。

  “不是毒药或迷药?那我怎么会头晕昏睡?”沈南一懵了。

  “除了迷药还有什么会让你头晕昏睡?”沈不灼提醒道。

  “酒?我不可能连酒味都闻不出来,要能让我醉酒的量,绝不会一点味道都没有。”沈南一还是不信。

  “是我某次意外在巍州山林中发现的一种花,这花没有任何毒性,也不会对身体有危害,但是吃了却会让人形如醉酒。我移摘了几株到望月峰上,经过我的调配,去掉了花的味道,做成了这种药,只对酒量差的人有用。”

  这不就是针对我吗?沈南一感到无语。

  他因为百毒不侵的体质,经常配合二哥研制毒药,二哥还会因为他嗅觉过于灵敏而特意把这些毒药的气味尽量淡化。

  虽然说起来是他觉得有趣才一次次同二哥玩这种猜有没有毒的游戏,但是这个既不是毒也不是迷药还没有味道的东西真的不是为了针对他而研究出来的?

  “沈不灼,你很大胆呀!你是想对宗主做什么?”沈南一仰头看向二哥。

  “现在是宗主了?那属下就请问宗主,可有宗主令在手?若是宗主问话,我自然该解释清楚。”沈不灼也配合他换了称呼。

  沈南一被他的话噎住了。他下山之时把宗主令交给了左右护法,还扬言不想当这个宗主了,现下有些无话可说。

  “你是认宗主令还是认人?没了宗主令你们是不是就不听我的了?我现在命令你回去之后就给我把这些药都毁了!”沈南一换了个方式,不与他纠结有没有宗主令,直接下令。

  他不怀疑二哥做这药是想害他,毕竟他们身上有父亲留下来的禁制,一段时间就会定时发作,只有他能缓解,他们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得不保护他。

  但是他们却很有可能在他昏迷的期间处理他身边那些人,所以这个东西能不留还是不留吧,万一哪一天他又中招可不太好。

  沈不灼没有因为他的语气不满,更没有争辩什么,而是宠溺一笑,点头应道:“是,属下遵命。”

  “请问宗主现在可要用早膳?”沈南一摆无极宗宗主的威风,沈不灼也十分配合。

  沈南一想到楼下的两人,摇了摇头,准备下床来,“不了,我先去楼下看看。”

  昨日上来时,那两人就担心他,现在还不赶紧下去别让他们误会他遇害了,要是被他们找上来撞破这一幕可不好解释。

  沈不灼没再说什么,而是单膝跪地,熟练地替他穿上鞋袜,然后又递上衣服,最后帮沈南一收拾好一切后在他准备出门时跟在了他的后面。

  “我自己下去就好,二哥你不用跟着。”沈南一回头朝他看了一眼,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沈不灼也不恼,仍然保持着微笑,说道:“宗主身边没有暗卫,属下理当在旁保护。否则回了九安山属下没法跟左右护法交代。”

  “不要啊,二哥,你下去我没法跟他们解释。”沈南一忙把沈不灼推回了房间,让他坐在椅子上。

  “属下不敢。”沈不灼坚持只要沈南一站着他就不坐。

  沈南一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状哀求道:“好了,二哥,是我错了。您坐,现在没有什么宗主,只有阿问,行了吧。”

  阿问是沈南一的小名,因为他小时候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所以被父亲取了这么一个小名。现在也就只有两个哥哥以及左右护法偶尔会这么叫他了。

  沈不灼总算坐了下来,“既然现在是阿问和二哥,那我们就来谈谈昨晚之事。”

  眼看沈不灼要开始老调重弹,沈南一忍不住仰头。

  “你第一次下山,不带暗卫遇到危险怎么办?你在外都是像昨晚那样容易轻信他人吗?还有你认识的那两个同伴,你知道他们的底细吗,就敢跟他们同行。若是他们有什么歹念,你该如何是好?”

  沈不灼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弟弟知道人心险恶,昨晚就是他的教育。

  “二哥,只要你不暴露我的身份,他们就不可能对我有什么歹念。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的安危,但是,你和大哥不要看任何人都觉得对方对我有恶意。”

  沈南一实在是不知如何才能让两位哥哥相信,他身边真没有那么多危险。他又不是长得人见人厌,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想害他?

  父亲为了让两个哥哥保护没法修习内力的他,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他的安全关乎了两个哥哥的安全,而他心中有愧,所以一直忍受着他们过度的保护。

  但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在他们眼中,似乎只要是接近他的人都是不怀好意,他们都要除去。

  他这次去离泽城就是为了取得“离火赤芍”,彻底解开他们身上的禁制。

  沈不灼并没有这么容易被他说服,“你想与他们一起也走可以,但必须让我跟着。”

  “行!不过你要假装不认识我,不能暴露我们俩的身份。”知道多说无用,沈南一只好妥协。

  最后又强调道:“还有,绝对不能对我的朋友出手!”

  “成交。”沈不灼点头。坏人这次给沈不知做了,他答应得当然轻松。

  解决了二哥这个难题,沈南一终于能够放心了。不过到了下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问题。

  “二哥是什么时候成了五毒教的人?”

  ******

  沈南一刚从客栈三楼下来,就见林与尘两人已经在楼下等着。见他终于出现,宋祈安朝他大声叫道:“沈兄,你总算下来了!”

  “那是怎么回事?”沈南一指着门口问道。他才看到楼下客栈门口聚集的人群,闹哄哄的。

  好奇发生了什么,沈南一探头瞧了瞧,没瞧出什么还想再走近去看看。

  却被林与尘一把拉住,“外面被人拦住了。”

  “什么被人拦住了?”沈南一没听明白。

  林与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昨晚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啊。”有,但是不能说。

  沈南一装作无事,继续刚才的问话,“外面被谁拦住了?”

  林与尘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有些怀疑,“五毒教的人真的只是借你的剑看一眼?你的剑呢?”

  沈南一才发现他把剑忘记在二哥房间了,“哦,放在楼上了,一直没用,都忘拿了。我等下就去拿,你先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他坦然的态度并没有打消林与尘的疑虑。

  林与尘迟迟没有说话,一旁的宋祈安回答了他的问题,“客栈外面被人拦住了,不许大家离开。”

  “什么人这么霸道?”沈南一担心地看了一眼楼上,希望二哥能冷静点,听了这事后不要大开杀戒。

  “是苍山派和清风派的人。”林与尘也回过神来,看着门外面色凝重。

  “为什么?”沈南一先是一愣,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紧张问道:“他们不会是冲着楼上五毒教几个人来的吧?”

  他不知道二哥这个五毒教的身份是哪里来的,是真是假。但五毒教听起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被正道门派盯上那是十分有可能。

  “不是…但,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林与尘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啊?”沈南一一头雾水。

  林与尘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他听。

  今早,客栈刚开门就被苍山派和清风派的几人找上门来。

  原因是昨晚他们发现苍山派弟子袁少星消失不见,今日循着踪迹找来,才发现他被人杀死在青阳城外的树林中,尸首就在客栈附近。

  同时被发现的还有鬼公鬼婆两人的尸首。在知道鬼公鬼婆昨晚在客栈落脚之后,他们便找来了客栈,想要找出杀害袁少星的凶手。

  “苍山派和鬼公鬼婆结了怨,他们打起来两败俱伤,双双身死也有可能,怎么就能断定还有凶手?”沈南一感到不解,更不知道林与尘所谓的冲他来的是什么意思。

  “从现场痕迹以及伤口来看,三人的致命伤都是利剑,现在他们怀疑凶手就在客栈中,尤其是昨日佩剑的那些人,而这其中只有你当时与鬼公鬼婆有交谈。”

  “这算什么证据?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栽赃给我。”沈南一非常生气,说着就要出去理论。

  他一路上低调行事,不就是因为不想随意用毒滥杀无辜吗,现在还有人想把锅扣他头上,这他要是能忍就怪了。

  “等等,”林与尘再次叫住了他,“你还记得昨日那玉面桃花吗?”

  沈南一点头。

  “与他一起的有白羽书院二少爷卓清羽。他们二人看过尸首,判断那很大可能是游龙剑造成的伤口。”

  “他们这么厉害,还能看出是什么剑伤的?”沈南一不解。

  “这么久你是不是都没有仔细看过游龙剑?”林与尘问,“游龙剑比其他剑的剑身稍宽,并且剑刃有一处明显的不同。”

  林与尘停顿了一下,“而且我刚才也去看了一眼,那伤口的确像是游龙剑造成的。”

  林与尘的话成功阻止了沈南一的冲动,他不相信地再问了一遍,“你确定你没看错?”

  林与尘肯定地点点头。这段时候他与沈南一相处这么久,自然是仔细观摩过游龙剑这把名剑的。

  “你确定你的剑一直都在你手上吗?昨天那名侍女说借你的剑一观,会不会是他们……”林与尘先前看过伤口后就有此怀疑。

  他相信不是沈南一所为,这些天的相处能看出沈南一的确如他所言没有内力,只会轻功。

  “我…”沈南一当然不确定。

  昨晚他一直在昏睡,游龙剑又在二哥手上,他什么都确定不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果伤口真是游龙剑的痕迹,肯定是二哥所为。

  至于杀人的理由,他两个哥哥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待会儿他们可能会要你解释昨晚的行踪。”林与尘提醒道。他相信沈南一,但苍山派的人不一定会信,尤其是他跟袁少星还因为碧凝丹有过过节。

  “沈兄你放心,我们相信你。就是六大派也不能随便冤枉人,他们要真不讲道理……”宋祈安本来是想拍胸脯表示他肯定与沈南一站在一起对抗六大派的人,可想到昨晚受的伤,气势就有点弱了下来。

  “他们要是不讲道理,要不你就先跑吧?”宋祈安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

  对于他的好心,沈南一无话可说。

  呵呵,该跑的是那些人才对,二哥一把落霞引下去他们都要完蛋。

  “你放心,不会让你被冤枉的,苍山派那边我可以替你作证。”林与尘看沈南一脸色难看,以为他是担心。

  就在他们三人商量的时候,苍山派的人已经进来了客栈。

  “你为何要杀袁师兄?”崔泽兰哭得梨花带雨,冲进客栈就指着沈南一质问道。

  “别血口喷人好吗?我什么时候杀了你那袁师兄?”沈南一不悦地皱起了眉。他现在不只是名声坏,这些人还敢明目张胆到他面前来胡说八道了。

  紧跟其后进来的是周俊安和崔子钰,以及易青岚、萧乐风等人。

  周俊安和崔子钰都看向沈南一这个嫌疑最大之人,只有易青岚反而朝着林与尘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林与尘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但他面上还是没有一丝波动。

  “卓少侠说的可是他?”崔子钰指着沈南一询问卓清羽。

  游龙剑的消息是卓清羽提供的,自然要问他。

  “崔前辈,我说的不是这位公子。我说的是,他的佩剑好像是游龙剑,而袁少侠的伤口像是被游龙剑所伤。”卓清羽慢条斯理地同他解释,特地强调了好像二字。

  他没见过沈南一手中的剑出鞘,所以只能说那把剑像是游龙剑,但无法肯定。

  白羽书院为了替闻广白打听萧子游的下落下了不少功夫,闻广白也提供了许多相关的信息。关于游龙剑的记载就多是从闻广白那得来的,所以他才会对剑鞘特点、剑身宽窄及剑刃特征等一清二楚。

  但这些只能说明是游龙剑造成了袁少星的致命伤,并不能说明沈南一就是凶手。

  在场只有萧乐风习惯了卓清羽的严谨,其他人心里想的都是“你在说什么废话?”

  其他人不解,但崔子钰明白了卓清羽的意思。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而是克制地向沈南一解释。

  “这位少侠,我师侄在客栈附近遇害,我们正在寻找凶手。从伤口看,我们怀疑凶手使用的武器是游龙剑。听卓少侠所说公子昨日所持佩剑形似游龙剑,可否借少侠佩剑一观?”

  崔子钰说完后,众人都看向了沈南一,然后大家就发现,他的剑不见了。

  藏匿凶器?所有人的脑中同时浮现了这个念头,看沈南一的眼神就更像是看凶手了。

  正当林与尘准备开口替沈南一解围时,楼上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不用找了,剑在我这里,人也是我杀的。”

  众人抬头看去,仍然戴着银色面具的沈不灼正站在三楼栏杆处。他轻轻一跃纵身而起,又在栏杆处轻点,便从楼上飘然而下,衣袂飘飘,最后稳稳落在崔子钰的面前。

  所有人再定睛一看,他手上拿的不正是游龙剑。

  林与尘和宋祈安同时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沈南一。

  沈南一则在心里骂骂咧咧,你那么多毒药不用,非要用我这把剑杀了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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