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现场的雨越下越大,警车鸣笛而至,警察们蜂拥上楼逮捕了黄天赐。救护车也紧随其后抵达,但是没多久救护人员就给地上躺着的人盖了白布。

  周以澄死死抓着白布外冰冷的手哭得撕心裂肺,裴轻淮跪在雨地里,面如死灰。

  保镖急步过来刚要为他撑伞,他身体一歪,闭眼倒了下去。

  何兮亲眼看着这混乱悲伤的一切,痛苦而茫然。

  他没想到自己并没有变成植物人,就这样死了。

  比原剧情还要提前三年结束了生命,连一点缓冲都不给他们。

  何兮多想冲过去告诉他们,他就在这里,可是没用。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鬼魂,还是一抹意识。

  总之,他坠下楼之后,就好像飘在空中成了一个自己看不到自己、别人也看不到他的存在,无法说话,无法触碰,只能干着急地这样看着。

  何兮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医院。

  除了上次订婚宴,这是何兮见过认识的人到的最齐的一次。

  张晓菁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何卫国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地抹泪。出门前不过以为又是寻常的一天,没想到等再见时却已经是阴阳两隔。

  乔易天去看了何兮最后一眼,他悲恸地捶着胸口,哭到站不住,陈新奇眼睛红肿地搀扶着他。

  乔灼言满脸泪痕和低头不住拭泪的郑佳怡靠在一起,他的表情明显是懵的,明明才见过他,会动的,鲜活的,转眼间却出了这样的变故。事情实在太突然了,对于年纪还小的他来说,眼前这一切更像是个不真实的梦。

  裴老爷子急匆匆地赶过来了,他也上前去看了何兮。以往开朗爱笑、充满明亮生机的孩子现在却了无生息地被停放在眼前,他根本不敢多看,背过身去捂着抽痛的心脏许久都没缓过来。

  过后,他又去看裴轻淮。裴轻淮躺在病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但就像丢了魂一样,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何兮又看到傅离风,苏淼,还有秦霜都来了……

  这些爱他的人,和他曾经以为讨厌自己,不想理睬自己的人,全部都在为他的突然离去而伤心欲绝地痛哭。

  周遭弥漫着浓到揪心的悲伤氛围。

  周以澄一直都在何兮的身边,到了医院后,他就没再哭了,脸上斑驳的泪痕都已经干涸,甚至连表情都变得平静。

  他不时用手给何兮整理头发,又俯下身去用脸贴着他的脸亲密地蹭一蹭,就好像是他还活着时那样。

  秦霜噙着泪水在旁捂嘴,不敢出声惊动他。

  何兮不停地在周以澄身边打转,可是周以澄看不到。

  他亲吻他的额头,手臂紧紧揽着那具冰冷的身体。

  两天后,何兮看到那具身体最后变成了一个盒子。

  周以澄把自己锁在房间,抱着盒子坐在床角,不吃不喝,目光空洞,如同只剩下一具躯壳。

  他们担惊受怕,只能把房门撬开,乔易天和秦霜轮流看着他。

  何兮心急如焚,却喊不出也叫不出,只能围在他身边陪他。

  几天过去周以澄一直不肯松手,最后实在没办法,秦霜软硬兼施,逼着他喝了几口加了药的牛奶。

  等他终于睡过去,他们才得以把骨灰盒拿走安葬。

  周以澄过后醒来,没有闹也没有哭,爬起来就去了何兮的墓地。

  短短几天,他消瘦了许多。

  他伸出手,抚摸墓碑上何兮笑着的照片,露出的手腕上戴着那一串曾经送给何兮的佛珠。

  他低低地说了一些话,可是何兮还没听清,眼前就突然换了个地方。

  他来到了裴轻淮的家里。

  放眼望去,满地歪倒的酒瓶和缭绕的烟雾,裴轻淮正歪靠在沙发边的地上坐着,他一向洁癖且注意形象,可是这时的他头发凌乱,衣服上满是褶皱,衣襟颓然敞着,外套也只是随意地披在身后,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长,手里夹着烟,猛吸一口。

  他可能还是不习惯,猛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但他还是狼狈地继续抽完一支烟,紧接着他又开始灌酒,灌到后来冲进卫生间里狂吐。

  何兮想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可是办不到。

  裴轻淮用冷水洗完脸,魂不守舍地走进了厨房里。

  何兮正祈祷他别再喝了,却见他拿起一把水果刀,微含醉意的眼睛盯了刀锋片刻,突然就在手心里用力划了一下。

  鲜血唰唰地冒出,他伸出手,任由那些血嘀嗒嘀嗒落进水槽里。

  何兮大惊,可他从始至终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仿佛这流的根本不是他的血。

  裴轻淮正要划第二下的时候,何兮恨不得立马生出一只手来夺走那把刀,好在李尧及时出现冲上前来,骇然地抢走了那把还在滴血的刀,并且不让他再靠近厨房。

  李尧翻出医药箱给裴轻淮处理伤口。

  伤口有点深,李尧想让裴轻淮上医院,裴轻淮却根本不应声,眼神落在虚空中。

  从那天起,他就封闭了一般没说过话了。

  李尧只有叹气,自己给他清洗伤口,用纱布包扎好。

  李尧打开门窗通风,让那些酒味烟味都散出去。

  等回头的时候,裴轻淮已经抱着何兮的衣服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李尧轻手轻脚走过去,给他盖上了毯子。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有人打了裴轻淮的电话。

  裴轻淮现在所有的东西都不管了,手机也扔在一边,是李尧接的。

  他听到对面那个女人说的话之后,无比震惊:“你说什么?何先生让你帮忙转交的?”

  这段时间一直对外界没什么反应的裴轻淮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很快冯璐就到了,裴轻淮冲到门口开门。

  冯璐按照跟何兮的约定,把信封转交给他。

  裴轻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包裹纱布的手颤抖地接过,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当啷一声,一抹银色被连带着出来,掉落在了地上。

  裴轻淮怔了怔,弯腰去捡,那是他给何兮的订婚戒指。

  他一直以为何兮早就扔了。

  裴轻淮打开了折好的信纸,上面是何兮的笔迹。

  信不长,可是那几行字裴轻淮怔忪地来回看了好久。

  这些天以来的绝望黑暗痛苦,好似终于找了一个宣泄的缺口,在冯璐惊愕的视线里,泪水狂涌而出。

  “他……”裴轻淮的声音沙哑,“还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冯璐记着何兮的交代,摇了摇头:“我只是帮忙他转交。”

  “他什么时候找的你帮忙?”

  冯璐为难,不吭声。

  裴轻淮却已经明白,一定是何兮特地交代过她不要说。

  眼泪顺着下巴坠落,他低声喃喃道:“他果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他都知道……”

  冯璐望着他憔悴苍白的脸,仿佛经历了什么痛彻心扉的大悲之事。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何先生他……怎么了?”

  裴轻淮呼吸战栗,垂眸不说话。

  李尧把她送出去了才告诉她,何兮已经因为一场意外不在了。

  冯璐惊在了原地,过了许久才婉拒了李尧要开车送她的好意,抽泣着抹泪,转身走了。

  何兮跟上了她。

  她在半路上突然停下来,坐在马路边又哭又叹了好一会儿。

  她竭力调整好自己,用纸巾擦干了眼泪,又打车去了一趟何家。

  何兮留的电话是陈新奇的,可冯璐到的时候,乔易天和乔灼言也一起跑到了门口迎接。

  乔易天急忙接过信封,从里面拿出来两张银行卡。

  一张是当初他给何兮的,还有一张,是给何家的,全部都退还回来了。

  乔易天怔了怔,继续在信封里翻找,却什么都没再找到。

  乔易天把冯璐邀请到家里,两人聊着何兮。

  冯璐惋惜地说何兮帮了她太多太多,还没请何兮吃饭呢。冯璐又看着伤怀的乔易天,忍不住多说一句,其实那天何兮有往信封里塞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拿出去了。

  乔易天抬手捂住了通红的眼睛,心都碎了。

  那天晚上在医院,兮兮本来是要跟他说话的,可是他偏偏扭过头去了。

  兮兮一定以为他不想理他,所以才把信拿出来,连电话号码都写的是陈管家,而不是他。

  他真的好后悔。

  至少,至少该说句话啊……

  冯璐离开后,乔易天望着转交来的两张卡出神。

  如果可以,何兮很想把当时那张信纸拿来给他,希望他的难过可以减轻一点。

  何兮不受控制地晃荡开来,到了楼上乔灼言的房间里,他对着那副订婚宴上没送出去的肖像画,自言自语地说了好多话。

  何兮听了半天听明白了,哦,原来,乔灼言并不像嘴里说的那样讨厌他。

  何兮从窗户出去,陈新奇把他好久不骑的小车子推到了喷泉边,正用抹布仔细擦拭着,每一处都擦得干净发亮,就好像随时等候着它的主人。

  何兮刚想要靠近一点,转瞬间又到了一间昏暗的小屋子里。

  葬礼过后,张晓菁和何卫国就从周以澄的家里搬出去了,简单租了一个小房子。

  张晓菁头发白了一大半,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儿子不仅死了,而且还跟她有关,她恐怕好久都无法走出来了。

  何卫国一改之前的懒散,细心地照顾张晓菁,喂她吃药吃饭,给她擦脸,还牵着她出去走动散心。

  何兮心情复杂,希望张晓菁还能记得他的话,以后做点小生意,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就行了。

  ……

  时间的流速好像加快了一些,何兮接下来就基本在裴轻淮和周以澄之间飘来飘去了。

  他以为裴轻淮看到他的信会好一点,可是没有。

  他继续酗酒抽烟,喝得胃出血进了医院。

  等醒了,才发现冯璐帮忙转交回来的戒指不见了。

  他本来一直带在身上,可这次喝得大醉,竟丝毫记不起戒指掉在了哪儿。

  他惶惶然地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沙发缝里找到了。

  喘息着擦掉额头上的冷汗,他捧着戒指极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再然后,他回衣帽间找了一条链子把两枚戒指串在了一起,挂在了脖子上。

  从那晚起,裴轻淮不再颓然酗酒抽烟,并且顺从地跟着裴老爷子回到医院,配合地治疗身体。

  周以澄从何兮的墓地回来后,仍旧是整夜整夜地熬着不睡觉。

  秦霜在房门外,经常听到他对何兮说话的声音,一说就是好半天。

  看他眼下青黑一片,和瘦到凹陷的脸颊,秦霜不得已给他又喂了几次安眠药。

  她忍不住哭着劝他,要他保重身体,好好睡觉,不然何兮看到他这样,一定会很担心的。

  在旁边的何兮多么想高声附和她的话!

  如果周以澄再这样,他就要从地底下爬起出来骂他了。

  周以澄却说,不敢睡,也睡不着。

  因为只要一闭眼就是何兮最后一动不动,怎么也喊不醒的样子。

  秦霜抱着他痛哭。

  因为他,本来要接受新治疗方案的秦霜回家里来住了,每天都守着他,给他做饭做汤,就希望他能吃一点。

  结果忧思过度,她本来调养好的身体状态又变差了。

  当秦霜的医生打电话给周以澄,周以澄这才如梦初醒。

  他看着秦霜愁闷的眉眼和惨淡的面色,终于,他强撑着起身,去冲了个澡换了套衣服,把秦霜送回了医院。

  从那以后睡不着就吃药,不起作用就多吃点,也会自己主动吃饭了。

  在等秦霜有好转后,他就回学校了。

  何兮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一起上课下课,去食堂,回寝室,去医院看秦霜,回老家给桔子树浇水,跟乔易天见面……除了没了笑容,话也少了很多,他似乎在一点点的恢复正常。

  何兮渐渐地松了口气,时间果然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他这么认为,其他的人也这么认为。

  裴轻淮胃出血出院后,又去精神科住院了一个多月,他的头疼反复发作,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何兮看到他痛的时候,就会用手紧紧握住挂在脖子上的银色戒指。

  好在他很配合医生的治疗,在过年后,终于回公司工作了。

  只是工作地间隙,裴轻淮总是会望着他经常睡的那张沙发失神。

  四月份,黄天赐被判刑了。

  出席庭审过后的他们都去了何兮的墓地,不像他刚离开的时候都哭得那般悲痛,现在就连悲伤都是无声的,酸涩的,绵长的,摧心剖肝的,就仿佛那天晚上潮湿的雨水一直在他们心间淅沥沥的下着,从未停止。

  又是一年暑假,乔易天找周以澄谈话,让他进乔家的公司。

  周以澄的手摩挲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乔易天叹气,并没有勉强他。

  秦霜并没有像原剧情那样去世,可能是因为当初吴桥敲诈时,没有打电话给她刺激她,又可能是当时在公园里何兮没有用砖头砸她,还有可能是乔易天帮她找了个厉害的医生,后来又有新的治疗方案,她身体慢慢稳定下来。

  真好,她还活着。

  有她在,周以澄心里总算还有个支撑。

  何兮只感觉自己晃了个神,时间一下就跳到了初秋。

  这天好像是他的忌日,周以澄却没有去墓地看他,而是天没亮就回了老家。

  他准备了好几捆桔子树,戴上了手套,先是给那片空地剩余的杂草都除了,而后,又将那些桔树苗一棵接一棵的种下。

  何兮就这样看他默默地一个人从早上种到傍晚,每一棵树苗都照料得极为仔细,原来荒芜的空地,放眼望去已经成了一片小桔树林。

  何兮一一数过,加上次两人一起种的,不多不少,刚好六十株。

  周以澄蹲在一起种的那棵树前,摘下手套,轻轻抚摸迎风颤动的树叶。

  何兮看着他,冒出一种极不好的感觉。

  阳光晃动了一下,何兮再看去的时候,场景已经变成了他的墓地。

  周以澄原本有些微长的头发明显修剪打理过了,露出秀丽的眉眼,他穿着一身特别好看的白色衬衣,在傍晚的余晖下,缓步行至何兮的墓前。

  周以澄脑袋歪靠坐在他的墓碑边上,好半晌才轻声说:“兮兮,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我也好想你,何兮绕着他转圈。

  周以澄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拍立得照片,是之前何兮跟他去游乐园的时候,一个路人帮他们拍的。

  说起来,这算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

  周以澄望着照片上何兮,他正眉眼弯弯地吃着冰淇淋。

  那段记忆明明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画面却全部褪成了令人心碎的黯淡灰白。

  泪水无声无息的划过苍白的脸庞,打湿了他颤动的嘴唇。

  “我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兮兮。”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另外的世界,你说你跟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就算出什么事,也有办法回来找我。”

  “可是我等到了现在,好煎熬好痛苦……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说让我每年种桔子树也是骗我的,你早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为了让我能活着,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们要这样分离对不对?”

  “那晚我为什么不听你的,我为什么非要出门?我想了一年,越来越想不通,为什么?”

  因为命运非要你这么做,不要怪自己,何兮希望自己能幻化成风,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好恨我自己。”周以澄痛苦哽咽,“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那时候你该有多害怕。”

  “我真的……永远永远都没办法忘记你那时候的样子。”

  “好安静,连呼吸都没有了。”

  “手也好冰,怎么捂都捂不暖。”

  “本来只要我不走,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可以挽回的,是我害死了你。”

  “我之前来这里对你说过,一年,我等你一年。”

  “可是你还不回来找我,你丢下我了。”

  “桔树没办法每年都种了,但是昨天,我已经种了六十棵,还特地请了人去照料。”

  “求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

  “我实在太想你了,我撑不下去了。”

  “兮兮,带我走吧。”

  咔嚓一声,打火机窜出火苗,点燃了照片。

  火焰一点点吞噬掉了两人的脸,灰烬落在了地上。

  周以澄脸埋入手中,片刻后,擦干净了眼泪。

  他从拎来的手提袋里,拿出一瓶酒,和两板药。

  周以澄将那些药片一颗一颗地扣出来,手心里的药很快有了一大把,另一手拿起已经开盖的酒瓶。

  不行,不行!周以澄,你不能这么做!

  何兮焦急又惶恐,徒劳地围着他团团转。

  周以澄微微扬起头,没有丝毫迟疑地正要把药丸往嘴里送。

  情急之下,何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凶猛地往他手上撞去。

  周以澄手猝然一歪,药片一股脑地都全都掉在了地上,散成一片。

  周以澄表情凝了凝,先是看了眼自己的手,又去看地上。

  他漆黑的瞳孔无声震动!

  药片之中,有一张拍立得照片。

  何兮吃着冰淇淋,而他含笑给他理着头发,温柔注视着他。

  可是,这张照片他刚才已经烧成灰烬了。

  周以澄迅速搁下手中的酒瓶,捡起照片,能拿起来,是真的,不是幻觉!

  灰烬不见了,照片回来了。

  周以澄霍然站起身来,夕阳下,风吹乱了他的乌黑的发丝,眼里晃动着水光,他剧烈喘息着,死去多时的心脏仿佛在刹那间汲取到了无穷的能量,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复苏,回暖。

  他的心跳越来越重,越来越激烈。

  “兮兮,兮兮!”周以澄狂喜,又哭又笑环转着身体,对着每一个方位激动地大叫,“兮兮,是你吗?一定是你对不对!”

  是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没有骗我,你一定会回来再找我,对不对?!”

  我也想回来找你,可是……

  如果可以,我一定会的,我舍不得你,我好想你。

  周以澄将照片捧在怀里,哭着央求:“我等你,不论多久我会继续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兮兮。”

  等我吧,好好振作起来,抱着这个希望一直等下去。

  千万不要再做傻事。

  裴轻淮手里握着一捧紫色的小野花来到了墓园。

  他昨天已经来看过何兮了,刚才去郊外散心的时候,看到了路边的紫色小野花,于是立马下车去摘了一把,一秒都没耽搁来了这里,想要送给何兮。

  他迈着大步走近,正好撞见周以澄满脸泪痕地对着空气大喊大叫。

  裴轻淮看到了地上的酒瓶和药片,他大惊:“周以澄,你……”

  周以澄转过身来,用力地抓紧他的一只胳膊,脸上竟是许久都未出现过的明亮之色。

  他眼睛在扑簌簌地落着泪,眼底却充满了如获新生的巨大欣喜。

  裴轻淮以为他疯了,直到他听周以澄说:“兮兮回来了,他刚才来看我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以后肯定还会回来的,裴轻淮,他会回来!”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惊人的笃定和希望。

  裴轻淮的气息都瞬间停滞了,他震惊地盯着周以澄,就好像反应突然变得迟钝,他努力地消化周以澄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周以澄已经松开了他,转过身去,张开了双臂又合拢。

  他温柔地拥抱着风,就好像风里面有他最思念的人。

  何兮忽然感觉自己越飘越高,周以澄和裴轻淮的身影在夕阳中迅速缩小,模糊,到完全看不清。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他就陷入了漫长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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