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玉脊背悄然紧绷, 意识到这题很关键。
如果是一般人，她随口解释完离开这里就得了，但这是晏词, 她不能随便糊弄。
当初用做攻略的认真态度啃完系统发给她的小说原著，原著中晏词给她的印象太深刻, 说他妖冶阴郁、多智近妖, 猜忌心重很难信任别人。
如果楚之安代表着男主团中的正面形象，是无垢的阳春白雪, 那晏词绝对称得上是男主中的反面人物。
后期女主遇到困难, 楚之安立场不方便解决的脏活累活，全是他干的。
虽说眼下姿容昳丽的带笑少年看起来气质并不阴郁，态度也好像温和。
可听听他前面说的话, 多吓人啊。
温嘉玉完全有理由怀疑, 他是从明着阴暗升级变异成了那种笑面虎的黑心肝。
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她来这只是为了找个没人的地方等印子消除？
别说多疑的晏词，连他边上的冷面男都明显不信, 要不然怎么开口就直接判定她偷听。
正常学生都鲜少知道这间备用医务室, 何况她一个校园内很多地方都没去过高一新生。
如果他们去查监控, 能明显看出她是直奔五楼这儿来的......加上一路遮遮掩掩、躲藏避人的行为，怎么看都很可疑, 她是有理也说不清。
而且温嘉玉也并不想说印子的事。
她和祁亦斯的恩怨是他们两人的私事, 没道理摆在明面上给别人看。
他既然没有供出她的喷剂，她也不会在人前暴露他的难堪。
温嘉玉脑中cpu急速运转, 她现下所能仰仗的东西不多，在紧张情绪的推压下，她竟忘了从一开始小说剧情就没靠谱过, 试图从对原著的记忆中检索出更多关于晏词的关键字。
晏词，晏词......晏词长得好看她今天知道了, 晏词家中排行老二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晏词跟楚之安关系很好、晏词体弱多病经常待在VIP医务室......对，不良于行！
小说里描述晏词病弱最常用的词就是“不良于行”，错不了，不然怎么其他人都坐着只有他躺着。
正经人谁这样开会，肯定是腿不好！
温嘉玉想到这，思路顿时变得无比清晰通畅，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突破点。
“我确实是特地来这的。”她先承认了这一点。
“嗯。”晏词饶有兴致地示意她继续。
“但我没有偷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温嘉玉迎着他的目光不慌不乱地说，“实不相瞒，晏词学长我是来找你的。”
晏词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怪异，轻笑了笑：“你...确定你认识我？”
温嘉玉没注意到他提问的微妙之处，她自信满满地走到病床边上，“以前不认识，现在可以认识，以后说不定我们就熟了。”
她说着，隔着薄绒毯将手覆在少年的小腿位置拍了拍，试探了一下：“有感觉吗？”
在场众人均是一愣。
饶是晏词，也被她莫名其妙的动作弄迷惑了，“......什么感觉？”
不是吧，小腿的触觉都没了？
温嘉玉着实被震惊到，这可比小说中描述得严重多了。
“不良于行”不是指腿脚不灵活行走困难吗，难道他直接瘫痪了？
也对，毕竟是变异的觉醒程度，人物成长过程中发生了大事，说得通，可能瘫痪就是他变异的原因。
温嘉玉沉吟片刻，随后，在其余人比她更加震惊的眼神中，抬起手腕猛拍了一下晏词的大腿，表情严肃地问：“这儿也没有吗？”
这一拍虽不疼，可明显比拍小腿时用力，拍到薄毯发出沉闷的“嘭”声，少女手掌一触即回。
晏词默默攥了攥他的小毯子。
场内其他十余人都被震傻眼了，见过想吃老板豆腐的，没见过敢吃老板豆腐的！
起猛了！
邹明轩摘下眼镜，复又戴上，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冷声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温嘉玉看了他一眼，退回到晏词小腿的位置：“是这样的，我家庭困难最近在勤工俭学。”
“楚会长很关心晏词学长的身体，知道我的情况后，觉得我挺适合，也正好有能力来晏词学长这里兼职，所以我来了。”
她说着，随手把毯子往下拉了拉盖好小腿。
看来大腿还是有知觉的，可怜了小腿，多暖暖。
晏词眼睁睁看着毯子从自己手中滑走，错愕中，又看到女生撸起袖子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两手握成拳，开始十分卖力啪嗒、啪嗒地锤他的小腿。
大概是力气全花在了脸上，看起来眉头紧皱用了很大力、很辛苦，实则手劲全无，绵软得如同挠痒痒。
晏词：......？
这是什么诡异的行为艺术？
温嘉玉自信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我毛遂自荐，应聘护工。”
“适当的按摩有助于......缓解疲劳、放松心情、身体健康。”她原本想说有助于恢复知觉，考虑到在场人多，委婉地修改了措辞。
怕晏词不信，她停下动作，拿出手机，把聊天列表里跟楚之安的对话小框翻了出来。
消息停留在昨晚楚之安最后回复的“好，有问题再联系”，温嘉玉将这小消息框给晏词看了一眼，快速收回。
“你看，我们昨晚才聊的。要是这儿应聘不成功，会长说再帮我找找其他地方。”
晏词看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眼她橘红的膝盖。
嗯，擦伤药都不会挑的人当兼职护工，挺能编。
他点点头：“我信了，帮我谢谢之安的关心。”
安全过关！
温嘉玉在心中矜持地给自己点了个赞，又象征性地在晏词小腿处揉捏了会，收回手：“我的才艺就是这些。今天来得不巧，看你们好像有事，那我的面试就先结束吧。”
她对自己的按摩手法很有信心，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聘用她。
温嘉玉乖巧有礼貌地朝众人挥挥手。
“实在没想到这么多人，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们继续，大家再见。”
她边说边走，带着深藏功与名的微笑缓缓退出这间屋子，并带上了门。
......
结束会议，备用医务室只剩两个人。
邹明轩关闭投影仪，整理文件，他扶了扶眼镜：“那个女生......”
“有问题。”晏词说。
“要不要——”邹明轩左手抹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晏词漂亮的眸子满是诧异，很是不赞同，“都回国多少年了，收收德美利亚的粗暴作风，现在是和谐法治社会。”
“......”邹明轩无语，“那你说要废了她，我以为是你想。”
“哦，你说那句啊。”晏词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起身下床，叠着毯子不以为意地说，“吓唬吓唬得了，商铺的小会而已，听到了也没什么。”
“祁二让查的药剂有眉目了么？”
“关键信息太少了，只凭他几句口头描述很难追踪。”谈到工作邹明轩是专业的，“不过光‘对人体无害’这点，基本可以排除黑面儿，那道上的迷药可不会花成本研究这个。”
迷药这种东西，一旦用上无非是为财、为色，往大了点说也可能是谋财害命，要的是“迷”这个字，只要晕的快效果好，谁会管对被使用者的副作用。
花大价钱和精力去除副作用这事，本身就很显得本末倒置。
考虑到喷剂在使用的过程中，也可能会被使用者吸入部分，那有一点就说得通了——“对人体无害”其实是为了对使用者无害才研究的。
这种迷药喷剂，渠道隐蔽、造价高昂，本质上是用来防身不是害人，使用者应该都是身份矜贵的人。
“正规的医药大企淮京有凌家，但就实力而言，远远比不上龙安的江家，我听说江家有个特供的高科实验室，我怀疑祁二说的喷剂很大概率是那里产出的。”
“可问题是江家跟祁家毫无交集，怎么突然搭上线了？”邹明轩产生了跟之前祁亦斯一模一样的疑惑。
“不用管这个问题，既然有了眉目，就顺着江家继续往下查。”晏词叠好毯子，将他的卡通眼罩摆了上去，像猫科动物标记地盘似的表达这是他的私人物品，“我只收了查喷剂的钱，可没说送他查恩怨纠纷。”
邹明轩觉得有理，那是另外的价钱，晏词不做亏本生意。
他点头：“已经让我们在龙安的人去追这条线了”
晏词又道：“查江家的同时，前面那个女生也查一下。”
“怎么了？”邹明轩瞬间警觉，“刚不是还说没什么？你觉得她是哪家派来的？”
“没那么复杂，还是查喷剂。”晏词用一种看朽木的眼神无奈地说，“你是真的从来不看论坛。”他嘟囔着，“闷罐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可以一点娱乐方式都没有。”
邹明轩：......
谢谢他听得到。
“刚刚那个女生叫苏夏，最近很火的，是这段时间内祁亦斯身边的‘特殊事件’，可能跟喷剂有关。”
“学生的身份很方便接触，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到身边观察。”
晏词说完，沉痛地拍了拍邹明轩的肩膀：“偶尔也放松放松，别整天绷着，有时候论坛也有不少有效信息，没事逛逛，能有大发现。”
邹明轩：？
这就是你说开会太累，然后摸鱼水贴的理由？
如果不是老板太不靠谱，他的神经会整天绷着？
很好，放到身边观察可是你亲口说的。
邹明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丝精明的眸光隐在镜片之后。
现在开始他可以有娱乐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