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然走到路边打了车，出租车开远了，消失在视线中。
秦序仍然望着那个方向，酸痛的感觉在胸腔翻涌。
成向晚目睹了整个过程，他上前一步：“进去喝两杯聊一聊？”
秦序看向酒保：“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
“没办法，奚昭然人缘好嘛。”成向晚耸肩。他带着秦序往巡航里面走，酒保倒是没再说什么。今儿是平安夜，巡航里的人的确很多，找不到空座，音乐声快要冲破屋顶，男男女女在舞池扭动身姿，享受夜晚的狂欢。
他们直接进了休息室，成向晚让人拿了几瓶啤酒来，手握开瓶器，利落地开了倒酒：“你现在在想什么？”
秦序苦笑：“我也不知道。”
是他推开了奚昭然，却又没法接受和奚昭然断掉来往的结果。
见到他的时候，还是想看到他朝自己跑过来，想见到他笑，想听到他叫一句“哥哥”。
“你一直是这样吗？”成向晚托腮，他本来不想管秦序和奚昭然的事儿，因为他觉得秦序应该是个拎得清的聪明人，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需要他人多说什么。但方才他见到的秦序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秦序不懂他的意思：“什么？”
“就是在感情里从来不争取。”成向晚说，“之前和左池也是，左池说分，你就分了。”
左池就是秦序来s市后短暂在一起过的那个Omega。
秦序没觉得有任何不对：“池不喜欢我，我难道还能强求？”
成向晚颔首：“嗯，死缠烂打当然是不对，但说分就分，一点没有挽留，是不是说明也没有那么喜欢呢？”
和阚知时不同，阚知时在认识成向晚之前，从来没对别的Omega心动过，遇见成向晚后一见钟情，决定要追他。秦序则是在中学的时候就谈过恋爱，大学又谈了两段，对象无一例外都是来自中国的男Omega，互相有好感，就发展为恋爱关系，他没有想过“喜欢”用什么衡量，该如何定义深或浅。
可有一点，他被成向晚说中了。在过往的恋爱对象说了分手后，他没有试过挽回。谈第一段恋爱的时候，对方因为一件小事赌气说了分手，他答应后，对方一脸不敢置信“我只是在和你说气话，你哄我一下就好了啊”，秦序说：“谈恋爱不能随便说分手，说了就代表你确实这么想过，既然你想，那就分开。”
第二段是他说的分手，相处后性格并不合适，对方后来几次释放出想要复合的信号，秦序都没有接收。
第三段是对方提的，他说“序，对不起，我想我遇见了更喜欢的人”，秦序问是怎样的人，他说“没有你帅啦，也没有你体贴，但是和他在一起好像更开心”，秦序说“那我祝福你”，后来秦序在学校里见到他和他男朋友，还会笑着打声招呼。
他一直觉得感情就讲究你情我愿，没有必要纠缠，也不想闹得难看。
可现在，面对奚昭然，他又在做什么呢？
秦序张了张嘴，觉得唇舌干燥：“你在劝我争取吗？”
“没有，如果奚昭然对你而言是不同的，不需要我劝，你还是会忍不住找他。”成向晚抬眸，“我是劝你饶过自己，你和奚昭然是在他和赵颂分手后才走近的，奚昭然没出轨，你没破坏他俩感情……你们就是互相看对眼了，有什么问题？再退一步说，即使在有的人看来这是不对的，谁又能够保证自己身上没有一点道德瑕疵？”
他点到为止，不再多说，给秦序倒了一杯酒。
秦序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挺可笑的，以前他觉得因为感情问题而买醉是个很幼稚的行为，不去解决问题，光是喝醉有什么用？
可现在，仿佛多喝点酒，就能模糊矛盾，冲淡痛苦。
上一次秦序喝多也是在巡航，奚昭然一时兴起尝试调酒让他品尝，但那次他还能在人前装作无事，正常找代驾回家。
这次他醉得眼前出现重影，视野内的景物扭曲，心里的烦闷和苦涩却未曾减少些许。
阚知时进门的时候，见他哥趴在桌上，吓了一跳：“你把他喝倒了？”
“我没有。”成向晚无辜地眨眨眼，“我就喝了两瓶，他要喝，我拦不住。”
当然他也没怎么拦。
“哥。”阚知时走过去，喊了一声。秦序眯眼看了会，才认出是谁来。
成向晚打了个哈欠：“你送他回去吧。”
阚知时问：“那你呢？”
成向晚：“困了，我打个车回家睡觉了。”
“啊。”阚知时着急道，“你先别睡啊。”
成向晚歪头：“为什么？”
阚知时看了秦序一眼，隐晦提醒道：“那个……麋鹿……”
成向晚说了要cos麋鹿，玩点不一样的！前两天快递到了，是他拆的包裹，是条挂脖吊带式连衣裙，他真的很想看成向晚穿。
成向晚想起来了：“改天吧。”
阚知时顿时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行了，我在家等你回来。”成向晚笑，“别急啊，路上注意安全。”
他们的声音落到秦序耳中并不真切，阚知时低头，问了两遍“哥，能走吗”，秦序才站起身。
阚知时难得见他这么一副呆呆的模样，叹了口气，勾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他没喝酒，可以开车，开的是秦序的车。车上摆了个巴掌大的丑娃娃，绿色头发香肠嘴，眼睛下方还挂着夸张的蓝色眼泪。
阚知时：“？”
他哥审美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秦序也看见了那个丑娃娃，伸手把它攥进掌心。
“昭然……”
这是奚昭然送他的。他当时也觉得丑，后来看惯了，反而觉得可爱。
阚知时听见他喊奚昭然的名字，鼻子一酸，差点就要落泪。
他产生一种秦序很脆弱的感觉，突然就跟着难过起来。
将秦序送回家后，阚知时非得守着他洗完澡，监督他上床躺着了才离开。
回到成向晚家，成向晚都戴好麋鹿发箍，穿好连衣裙了，打开卧室的门：“surpri……你怎么哭了？”
“没哭。”阚知时搂过他的腰，咬上他的唇，想到他回家就能抱着成向晚，他哥回家还得一个人睡觉，好可怜……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咸咸的。
“……”成向晚一边脱他的外套，一边还得哄他：“不哭啊，怎么了嘛。”
……
秦序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酒精作祟，内心的渴望被放大，挑衅着每一处神经。
见到奚昭然了，然后呢？
还是想他。
他翻身摸到手机，抛却理智，点开通讯录拨出电话。
奚昭然只说拉黑了他的微信，不一定拉黑了他的电话号码。
电话拨通了，但是在响了几声后被挂断。
秦序又打，这次接了，那头奚昭然大声道：“干嘛！”
听到他的声音，秦序红了眼眶：“今天见到你，忘了说平安夜快乐。”
奚昭然沉默了几秒钟：“已经过零点了。”
“那……圣诞快乐。我是第一个给你说的吗？”秦序说话很轻，但呼吸急促，让奚昭然发现了端倪。
他说：“你喝多了吧！”
如果是平时的秦序，怎么也不会在不确定他是否入睡的情况下，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
“是。”秦序承认道，“喝多了。”
奚昭然没忍住问：“你在家吗？”
秦序：“嗯。”
“早点睡觉。”奚昭然想，知道他安全，那就行了，他没有义务也不想陪他发酒疯。
只是……秦序原来还有这一面啊。
“可以打着电话睡吗？”说话的声音被拉长，醉意更加明显，秦序说，“就像之前那样。”
“不可以，你也知道是之前了。”奚昭然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秦序醒来已经接近中午，他头痛欲裂，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想了很久才记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和赵颂一起吃饭了，他去巡航找奚昭然了，他和成向晚一起喝了酒……
还记起了他打给奚昭然的那通电话。
通话时间两分零五秒。
不够，远远不够。
他曾自私地想过，在拉开距离后，他不再过问奚昭然的生活，渐渐地就会把奚昭然忘了。一切回到奚昭然没回国前的样子。
可事实上，奚昭然搬出去后的每一分钟，他都无法和自己的选择和解。一向引以自傲的自控力失了效，就像成向晚说的，他忍不住去找他。
他没有办法。
秦序想，不管对与错，他已经喜欢上奚昭然了。
就当他是一个无耻之人吧。
他不想再逃避，认为赵颂应该有知情权，趁着冲动的劲儿，拨打了赵颂的电话。
赵颂立刻就接了：“喂？序。找我什么事？”
秦序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还是当面和你说比较好，你中午有空吗？”
“没空。”赵颂说，“中午和奚昭然一起吃。”
秦序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赵颂继续说：“哦，他过来了，我先不和你说了，过后再联系。”
“嘟嘟嘟……”秦序还维持着拿着手机的动作，像被点穴静止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