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有对夫妇带着孙子来吃饭，吃到一半碗里总是出现异物，都换了三次了。第一次是头发，可是我们都包着啊。第二次是扣子，但我们没有那样的扣子。第三次是卫生纸碎，在果汁里的，这……
这次就更离谱了，是那种塑料小零件一样的东西，这种东西我们店里根本就不会出现。小芽都快被他们气哭了，说什么都不给重做了，他们就开始闹。
而且……”
“而且什么？”
小双支支吾吾，还是没有说明白：“哎呀，反正……老板你自己下来看吧，我不敢说。”
我皱了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好，来了。”
刚下电梯还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店里的怒骂声，我快步走了过去。
“……你们有没有证啊？知不知道饭里有异物是要罚款的啊？还不给重做，这么贵的东西你们卫生都搞不好，我要去告你们！把你们老板喊来！”
“就是，把你们老板喊来！我孙子要是吃出了什么毛病，有你们好看的！”
“明明是你们自己放的！我都重做三次了！你们有完没完呜……”
我让小双将小芽带下去，走上前说道：“叔叔，阿姨，我就是老板。”
“你就是老板啊，说说怎么办吧”
看着小孩一脸想走，但又被他奶奶薅住领子的模样，我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看这样行吗？你们先到我办公室去，让您孙子在外面玩会儿，我们去办公室说”
“我们才不去办公室，去办公室被你欺负啊！我就要在这里说，不要想着逃避，让大伙儿都看看！”
“就是就是”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怕吵到楼上的员工们午休，只得无奈道：“那行，就在这里说。
刚才店里的员工也大致和我说了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头发呢，虽然我们都包住了，戴了帽子，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餐食里面有头发的情况，只不过概率极低，又恰好被你们碰见了。
但这个纽扣、卫生纸碎和塑料零件，我们厨房里是不会出现的。卫生纸就算是要用也是从外边拿几张，使用完后又立马丢进外边的垃圾桶。所以这三样东西出现在餐食里……其实我也是有疑问的。
我今天就不去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了。您看这样行吗？你们今天吃的呢我就自掏腰包，再另外赔偿你们500元。”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喊叫道：“才500？打发谁呢？我们今天吃的都不止500了，你不要太欺负人！”
我呼出口气，只得说道：“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只能调监控了，弄清楚对我们彼此都好。”
“调……调监控？”
他们抬头看了看四周，我也准备看看为了保持美观而隐藏起来的监控能不能照到这边，但只是往墙上多瞟了一眼，就发现有一幅画似乎被泼了液体。
我快步走过去，看到了上边红色的水渍，眼泪瞬间就冒了上来。压了压火气后打断他们关于肖像权的控诉，指着那副画问：“是你们泼的吗？”
他们刹时收声，又相互对视一眼后望向周围，就是不正面回答。
“姐姐，姐姐，”小孩挣脱控制跑过来抱着我：“是他们泼的，姐姐你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呜……”
对面两人似乎有些慌乱，走过来就要将小孩扯回去。我将小孩抱起交给了小双，掏出手机报警。
他们又来抢我的手机，我只得示意其他员工报警，任他们坐在地上撒泼。警察来的时候小孩的妈妈也赶到了，查了监控又询问了缘由后才真相大白。
“不好意思时小姐，她是我们家保姆，本来她把老公带过来住我就准备辞退了，但她家里情况不好，我想着只要不影响到我们就算了，哪知道他们会为了贪便宜干出这种事，还带着我儿子一起。
也是我的错，本来说好我带他来店里吃饭的，临时有点事就让保姆陪着一起去了。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准备辞退她了。我也不是为她说话，但她可能也确实拿不出太多钱。你看，这边损失多少，我来付”
看着她儿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看到这位女士一脸歉意，我气也消了。
“没事，不用赔偿，不是你们的错。只是这幅画是我……爱人画的，现在花了我就有点生气”
“我理解你，时小姐。冒昧问一句，你的爱人是画家吗？”
我点点头：“她是画家，也是服装设计师。”
她笑笑，说道：“这幅画很好看，你爱人肯定本身就很有能力，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做点什么。我是一名时尚杂志编辑，如果你的爱人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
说完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接过，看到公司名时眼睛都不自觉睁大了——就算是我这种不怎么关注圈里事的人也知道这几个字的含金量有多高。
“谢谢你，文小姐”我说。
她似乎松了口气，莞尔一笑：“不谢，应该的，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这边时小姐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我不会再插手。”
我点点头：“就交给警察处理吧。”
同我告别后她就带着儿子离开了。我将画拿进办公室，把上边残留的水渍轻轻擦去，还是有些忧伤。但一想到那张名片或许对叶陌允有帮助，又开心起来，给叶陌允拨了个电话。
她还是没有接，我开始有些担心，拿上已经打包好的行李直奔机场。下飞机后手机上出现了好几个叶陌允的未接来电，我站在路边给她回电话。
“宝宝，怎么不接姐姐电话？”
“因为刚才在坐飞机吖。姐姐你猜我到哪啦？”我本来准备保持神秘，但又迫不及待想告诉她：“我到S市啦！”
“你到S市了？！”
她的语气好像有些慌张，我的嘴角慢慢放下，嘟囔道：“怎么啦？不欢迎我嘛？”
“不是不欢迎，宝贝，你怎么不提前和姐姐说，姐姐好去接你呀”
“嗯……”
我哼唧出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想再说什么。
从之前不打视频电话开始我就有些伤心，但我想她或许是没时间，也可能是场合不合适，就一直压抑着自己有些无理的情绪；到今天莫名被人找茬，店内的画还被泼了，以及想分享喜悦却无人回应；再到现在满心欢喜地来到有叶陌允的地方，叶陌允的语气却不是我想的那般惊喜，我就觉得好委屈，想立马买票回家躲进被子里大哭。
但刚到就说“那我重新买票回家”这种话太伤人，我不想刺到叶陌允，只得咬紧嘴唇，低头避开路人的目光。
只是汹涌的情绪还是外泄，叶陌允听到了我抑制不住的哽咽声。
“宝宝，乖乖，别哭，”叶陌允好像更加慌乱了：“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姐姐……姐姐……”
她的安慰就像一个□□，我埋在袖子里闷声大哭起来。
“宝宝，对不起，别哭。姐姐……姐姐给你发个地址，你打车到姐姐这里来好不好？有点远，姐姐去接的话乖乖要等好久，姐姐帮宝宝叫车过来好不好？”
我此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叶陌允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现在不发泄出来心里就很痛。直到大概五分钟后叶陌允看我稍微冷静了一点，再次出声喊我。
“崽崽”
“……嗯”
“姐姐帮你喊车过来，好不好？”
“……我自己……打车”
“行，姐姐给你发地址，不要挂断电话，把行程分享给姐姐”
“……嗯”
上车后我还在吸鼻子，叶陌允也只说过去她那边后再解释，就安静地陪着我。漫长的车程也让我平静下来，只是莫名的，距离目的地越近我就越发紧张。
车停在了一幢别墅前，叶陌允也已经在门前等我，看着门外的布置以及台阶下放置的广告牌，我隐隐有了一些猜想。
“宝宝，”叶陌允走过来接过我的行李箱，又亲了亲我的眼睛：“我们乖乖受委屈了，眼睛都哭红了。”
“……没事”我拉下她的手，揉了揉眼睛。
她牵过，带着我往里走：“进去再说。”
屋内是围着摆放的桌子，桌子上铺满了纸、笔，还有一些我在叶陌允房间桌子上见过的工具；周围放着好几个假人模特，半身和全身的都有；远处一个没有门的房间里是一水儿的白色，中间立了一个穿着齐地婚纱的模特——这是一个婚纱定制工作室。
“好看么？”叶陌允问。
“好看，姐姐……做的吗？”
“不是，”叶陌允摇摇头，将我拉到她腿上坐下：“我朋友做的。”
我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她又将我拉近了一些，贴在她的小腹上。
“才几天没见诶宝宝，”她点了点我的颧骨：“就这么生疏啦？”
我鼓鼓嘴，主动搂上她的脖子。
她轻笑，拍了拍我的背，说：“宝贝受什么委屈啦？或者有什么想问姐姐的？”
“我……”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看来我完全是无理取闹，只得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叶陌允惊讶出声：“宝宝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不会，”我迅速否认，结结巴巴解释：“姐姐……不给我打视频……有点伤心。然后，今天店里有人闹事，把姐姐画的画……泼花了。还有……”
“闹事？”叶陌允将我拉远些，左右看了看：“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我摸摸她的手安抚道：“已经报警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只是……姐姐的画……”
“我再画就好了，宝宝。我之前没说过，这次一并和你说。以后万一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先保护好自己，不要去管那些画，听见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你必须先保护好自己，答应姐姐”
我抿了抿嘴，点点头。
“你刚说‘还有’，还有什么？”
我老实巴交道：“我过来想给姐姐惊喜，姐姐……好像不觉得惊喜，我……有点委屈，就哭了。”
“不是的，宝贝，”她揉搓了把我的脸，说道：“是因为姐姐想给宝贝惊喜，这么多天不打视频也是怕我们聪明的小宝发现端倪。因为我一直在工作室这边，怕宝宝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就猜出来了。
这个工作室是姐姐朋友的，姐姐已经给宝宝设计好了婚纱，但不想被宝宝提前发现，所以就拿到这边来做。其实姐姐每天都很想宝宝的。
今天宝贝空降过来，姐姐那么说是因为姐姐有些慌了，惊喜要被宝宝提前发现喽。
不过姐姐不怪宝宝，宝贝也不要怪自己。姐姐如果是宝宝的话，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会很担心的。
那既然宝宝都过来了，就看看喜不喜欢姐姐设计的婚纱吧。”
叶陌允将一个文件夹递给我，我拿到手上就感受到了它沉甸甸的分量。
“我……”我又有些想掉眼泪了，连忙擦了把眼睛问道：“我不看，可不可以也算是惊喜呢？”
“不哭，姐姐不怪你。”叶陌允摸了摸我的眼睛：“那我们崽崽就先不看，也算是惊喜的。况且今天宝贝知道姐姐设计了婚纱，是不是就已经感到惊喜啦？”
我疯狂点头，又抱着她的脖子哼唧：“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没关系的，宝贝，”叶陌允亲了亲我的耳朵，问：“吓到了吧？姐姐不打视频。”
“有点点，但是……姐姐，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我现在很难受，好讨厌自己”
“乖乖，姐姐说过了，如果换做是姐姐，姐姐也会很担心，所以你不要怪自己。如果实在难受的话……那你给姐姐做晚饭好不好？姐姐还没吃饭”
“好，我也没有吃饭，和姐姐一起”
“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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