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无闻将命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还真让他发现了端倪。
蓦然睁开眼眸,双手捏着木桶的边缘,用力一扯,整个人从水中冒起。
随手擦干脸上的水,醉无闻顾不及身上衣服还滴着水,赤脚踩在地板上,朝着一旁的桌案走去。
“无声,帮我拿一些纸笔进来。”
醉无闻在桌案边找了半响,都没发现一支笔,顿时,他才想起这不是他的书房。
“好的。”
守在门口的无声听见自家主子的吩咐,连忙迈开步子,朝着书房走去。
趁着等待的间隙,醉无闻换下身上的衣服。
随手丢在木桶上,懒散的靠在贵妃椅上,三千墨掉在上面,等着它自然的晾干水分。
“公子,纸笔拿来了。”
无声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的醉无闻。
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轻手轻脚地将纸笔放在桌案上,瞥见冒着热气的木桶,无声回头看了一眼醉无闻,直接离开了房间。
至于屋子里的残局,等自家主子醒来后,他再慢慢收拾。
他一直知晓自家主子很忙碌,而且,时常愁眉苦脸。
身为下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自家主子添麻烦。
无声离开不久,醉无闻悠悠转醒。
偏头瞥了一眼,笔墨纸砚已经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醉无闻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竟然睡着了。
自嘲一笑,他最近还真是喜欢嗜睡。
甩开脑中的杂念,赤脚走到桌案前,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若是有人凑过去看,定会发现醉无闻所画的都是人物关系图。
从贾三开始一直到元虎结束。
他们之间看似没有必然联系,但在抽丝剥茧中,醉无闻还是发现了端倪。
贾三常去赌坊。
被查出的死者生前也好赌。
赌坊成了一个关键点。
除此之外,这几人互相交集的地方还有很多。
其中他们交集最多的点就是城西的一里香。
根据他手上现有的消息,死者生前常去的是城北的千面铺,但所住的地方,离这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都不远。
这些看似毫无杂乱的地方,中间都有一个点。
城西发生命案的那间小院。
以小院为圆心,往周围扩散。
他将目标锁定在元虎身上。
元虎常去一里香,除此之外,他城南,城北,城东都有去过。
而距离这间小院,若以直线距离起算,都在这范围之内。
元虎。
左撇子。
擅长用刀。
命案发生前,常去一里香。
……
就目前而言,元虎是真凶的可能性极大,所有线索都是指向元虎。
但醉无闻心中还有几个疑问。
若说季子匪毁坏房屋是为了掩盖那间小院下未完成的暗道,那元虎杀害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和季子匪之间,除了所牵扯的徐子卿之外,再没有任何关联。
徐子卿。
醉无闻将徐子卿的名字画了几个圈。
徐子卿在查案期间被季子匪刺伤,元虎当时就在现场。
元虎和徐子卿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不过,元虎是在徐子卿出事后对季子匪下达的通缉令,在这之前,元虎杀害那些的人动机是什么?
得。
他又陷入死胡同了。
醉无闻放下笔,看着被他画的一团乱的人物关系图,拿着它放在烛火上,但心中却迟疑了。
最后还是收了回来,将这张图折叠好。
“要是风难萧在就好了。”
醉无闻小声嘀咕,风难萧在这,他就能将这些说给风难萧听,也不至于一个人在这抓耳挠腮的想。
哎!
低声长叹,醉无闻将纸揣在怀中,扫了一眼房间,抬步走出了房间。
“公子,天气虽然有些炎热,但赤脚走路很容易感染风寒。”无声瞧见醉无闻出来,连忙上前,视线瞥见醉无闻打赤脚,连忙出声提醒。
闻言,醉无闻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没事,我身子骨好,你将里面收拾一下吧,辛苦了。”
话虽如此,醉无闻还是转身将鞋子穿上。
“公子,这是小的该做的。”
无声恭敬地回应,弓着身走进房间,将里面的残局收拾干净。
……
一炷香后。
醉无闻站在一楼的露台,望着湖面上的水波。
盯着他那些人被醉青云撤走之后,就没有再进入,更加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但是,无声阁外面,还有人在盯着。
“公子。”
无声将房间收拾干净后,瞧见醉无闻站在露台上,转身拿了一件披风靠近醉无闻,将披风递给醉无闻,“公子,小的虽不知道你在苦恼什么,但身子要紧,还是回屋歇着吧。”
闻言,醉无闻淡然一笑。
“没事,你去忙你的吧,只要不出无声阁,他们就不会拿你如何。”
醉无闻接过披风,开口将无声支走。
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
无声明白的点了点头,弓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
静默良久,醉无闻转身回了房间。
……
沉萧府。
风难萧淡然地倒了一杯茶,推到对面的人面前,“三王爷,青天白日之下就这么光顾我的府邸,你不怕落人把柄?”
“本王已经请示过父王。”雁知遇岂能不知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他对皇位不感兴趣,可这些人偏偏要逼他做出选择。
他厌倦了深宫的争斗,更不想卷入这场早就拟定好的人生。
“这点你无需担心。”
雁知遇漫不经心的补了一句,端起眼底的茶杯,微抿一口,茶香浓郁,入口甘甜,“你煮茶的功夫倒是一绝。”
听闻夸赞,风难萧笑而不语。
任谁被囚禁在这,都会磨砺出平淡如水的心性。
“三王爷此次前来,还是为了那事?”
风难萧微抬眼眸,瞥了一眼安静品茶的雁知遇。
他今日出行计划被突如其来的雁知遇打乱,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本王今日去了太傅府,见到了醉无闻,他确实不太一样了。”
雁知遇提及此事,眉眼带笑,“他比之前更跳脱了几分,显得有几分人气。以前看见他,总觉得他被什么束缚住,仿佛他不是他。”
他见过醉无闻多次,唯独这次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风难萧默然不语,没有搭话。
醉无闻以前如何,他只听过片面之言,没有任何点评醉无闻的权利。
“今日没有将他带离太傅府,本王让他明日带着他的下人,一同前往本王府邸的后门,至于他来不来,就是他的选择。”
雁知遇做出了妥协,如今他也只能这条路可以走。
“风将军,本王帮了你,你能否答应本王的条件?”
雁知遇放下手中的茶杯,定定地看向风难萧。
“三王爷,我已经说过,比起我,更适合你的是他。”风难萧依旧拒绝,他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更不想因为此事成为被雁知遇拿捏的把柄。
相比之下,醉无闻更适合在中间周旋。
雁知遇浅浅一笑,不再开口。
静默半响,雁知遇悠然站起身,拱手作揖,道:“今日打搅风将军了,日后有机会,本王再来时,希望能与风将军有更多的交流,而不是困顿于两国之间的身份。”
话音刚落,雁知遇转身离开,“风将军不必相送。”
风难萧凝视着离开屋子的雁知遇,直到那抹背影消失,他才淡然的收回视线。
两国之间的身份。
风难萧勾唇冷笑,他被困在这,又岂会不芥蒂身份之间的摩擦。
他越是没有作为,景和帝对他的戒心就越少。
自从醉无闻冒冒失失的闯进他的生活,景和帝就很少半夜召见他进宫试探。
于他而言,这不是戒心解除,反而是加深了景和帝对他戒备。
明转暗。
有些棘手。
风难萧抬手揉着眉心,这次回沉萧府,附近盯梢的人都走了。
看似给了他自由机会,却是在寻找他的把柄。
越是如此,风难萧越不能乱了分寸。
饮下一杯茶,风难萧拿起架子上的黑色披风,正准备出去,外屋传来了动静。
眸光微闪,风难萧随手将披风甩在凳子上,双手背后,淡然的站在那,目光深邃地望着那扇屏风。
等了片刻,迟迟不见人影出现。
风难萧垂眸沉思片刻,抬步朝着屏风走去。
几步之间,风难萧的身影已站在屏风处,不再抬步上前。
他听见屏风之外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都进来吧。”
无奈的叹气,这三人凑在一起就不是好事。
风难萧之前特意分散他们,这次若不是事出紧急,他也不会一次召集他们三人。
失算了。
听见风难萧的声音,三人面面相觑。
“风息你先进去。”沉白推攘着风息,风息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但架不住沉白的推攘和暗惊的看戏,无可奈何的回头,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
沉白用胳膊肘撞了暗惊一下,挑眉示意。
暗惊默然点头,先沉白一步迈进去。
“主子,元虎调查清楚了,他是左撇子,但不擅长用刀,他练刀的时间还不足半年,最常用的是铁锤。”
风息低着头,将他所查到的事情,详细告知风难萧。
“什么时候开始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