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掀开看看。”
醉无闻神色一暗,脑海中有一丝念头一闪而过,只是,转瞬即逝,他没有抓住。
仵作微微点头,将其他几位死者身上的白布全部掀开。
醉无闻细致观察了一番,除了第一位微胖的死者,其余几人都很瘦弱,皮肤黝黑,身上还有多处被鞭子打的痕迹。
第一位死者。
醉无闻又回到了原地,他总觉得这人他在哪见过。
“帮我把他扶起来。”
仵作疑惑不解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上前将这具尸体扶起来。
醉无闻绕到此人的身后,脑海中浮现那日他在院子里看见的背影。
是跪在季子匪脚下的那个人。
“可以了。”
除开这人,其他几位应该是挖地道的劳工。
竟然都无一幸免。
“大人,你认识他?”仵作斗胆的揣测的问道,这接触的片刻,他发现眼前这位大人并不会独裁专断,从而,他也敢冒着大不韪问出声。
醉无闻微微摇头,“不认识。”
“那大人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算是线索。”醉无闻没有藏着掖着,这算不上多大的线索,顶多是验证了一下他记忆中的一些事情而已。
仵作没有继续往下问,事关破案,他知道也没用。
“冒昧问一句,季子匪和徐子卿之间的关系如何?”醉无闻之前从十一口中得知了一些事,而且,这人跟季子匪有关联,兴许,他能从这具尸体上获得寻找线索的灵感。
“大人对镇抚司很了解啊,都知道季子匪季大人和徐子卿徐大人两个大人物。”仵作打趣的笑笑,愈发的奠定了这位大人在他心中不简单的想法。
闻听这个名字前所未闻。
可是,在任职前夕,他的事迹竟然传遍整个镇抚司。
此人一定不简单。
他虽然没有看见闻听身后的侍卫在何处,但他感觉到周围有一股冷冽的杀气。
不是从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大人身上散发的。
“既然上任,就必须要对镇抚司内部有所了解。”
醉无闻坦然的回应仵作的问题。
这个问题迟早会被问及,他也有合适的借口。
“是老夫逾越了,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水和火,互不相容。”仵作低声轻叹,摇着头将白布重新盖在那些尸体上,“他们是出自同乡,一文一武。
最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么剑拔弩张,反而很和谐。
只是因为一件事,导致他们分崩离析。
虽然都在镇抚司,可他们之间相处不再融洽,反而有剑拔弩张的气焰,若不是圣上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
仵作是从最开始说起。
醉无闻也没有打断,能听见这么久远的事,也属实是实属难得。
况且,了解季子匪的过去,就更能猜到他现在藏在何处。
或许找到季子匪,城西命案会有进一步的进展。
他敢赌,季子匪就在京城的某个角落藏着。
元虎的追捕令,给查出这件事的真凶多了几道阻碍。
“事情就是如此,至于那件事是什么,老夫也不得而知,当时恰好老夫回乡办丧事,没有在镇抚司,后来他们也对那件事闭口不提,老夫就更不知晓了。”
仵作只知道他们因为那件事分崩离析,至于具体何事,他不得而知。
后来,知晓那些事的人都离奇死亡。
镇抚司内的老人,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也庆幸,躲过了灾难。
“元虎这人,你有了解吗?”
据十一所言,元虎对徐子卿马首是瞻,现在对季子匪展开追捕,是为了给徐子卿报仇。
醉无闻却觉得不对劲。
徐子卿已经被押入牢狱,元虎理应像过街的老鼠,捻其锋芒才对。
这般张扬,背后还有谁在给他撑腰?
“他啊,不好说。”仵作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听这话,醉无闻觉得仵作一定知道不少的隐情。
他没有急着催促仵作,他在耐心的等仵作的回应。
良久,仵作终是开了口。
“元虎这人背景很深,他是他们分裂之后来的,一来就追随徐子卿,看似唯徐子卿马首是瞻,可是,他是被派来监视徐子卿的。”
他虽然是个不起眼的仵作,但镇抚司内部的关系如何,他一清二楚。
他们都喜欢来他这吐苦水,久而久之,他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后来他们也就不来了。
他这停尸房除了尸体,也开始冷清了。
“他的背景老夫不知道,但他时常会对徐子卿动手动脚,语气也比较冲。”
仵作对元虎了解不多,但他也只能告诉大人这些。
醉无闻默然不语的点了点头,这镇抚司的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多谢,本官就不打搅了。”
醉无闻了解的差不多,便没有继续开口追问,有些事不能一次性汲取太多。
不仅会引起怀疑,还容易遭到反噬。
离开停尸房,醉无闻在镇抚司内闲逛了一圈,镇抚司不算大,他又有风难萧绘制的布局图,虽然算不上了如指掌,但也不至于迷路。
而且,这是他上任的第二天。
至于与同僚们见面,他觉得没有必要。
至少在城西命案结束之前,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运气好。
今日的镇抚司内部没有多少人,他这一路上也没有遇见什么人。
“闻听阁。”
醉无闻抬头望着景这块牌匾,唇角微扯,景和帝巴不得闻听这个名字遍布四处。
推开门,醉无闻扫了一眼里间的陈设,都是寻常且普通,没有多少让他惊艳的物件。
只是,目光停在桌案上的刹那,他的唇角微扯,上前随意拿起几本翻看了几页,都是需要处理的折子。
除此之外,他还在桌案的砚台下发现一张字条。
“大人,这些陈年旧案都需要重新梳理,之前一直由徐大人梳理归纳,现在,就只能劳烦大人梳理一番。”
醉无闻的目光往下移动,落在了落笔人的名字上。
许军。
镇抚司的师爷。
醉无闻唇角微勾,这人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过,整理陈年旧案,醉无闻觉得不是不可。
兴许他能从以前的案子里面学会如何破案。
思及此,醉无闻长叹一声。
“算了,短时间没时间处理。”醉无闻低声呢喃一句,抬头扫了一眼静默无声的风难萧。
自从风难萧隐藏身份待在他身边,他就没办法像往常一样将任何事告知风难萧。
四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他也不能卸下防备。
就连景和帝所赐的宅院,他都不能随心所欲的畅谈。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他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疯。
紧握的拳头松了又握,醉无闻没有在镇抚司久留,“走吧,出去查案。”
醉无闻踏出了闻听阁。
风难萧紧随其后。
踏出房门的刹那,他的视线往左侧盯了一眼,垂下眼帘,默不作声的跟着。
他们离开后不久,藏在暗处的几个捕快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我们这样做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胆小的捕快轻声询问,若是醉无闻回头,他一定能认出开口说话的捕快,正是昨日跪在地上求饶的捕快。
不过,醉无闻此时并没有察觉。
风难萧也没有制止他们的跟踪。
对他而言,他们只是一群不起眼的蝼蚁,只要不妨碍醉无闻办事,他都可以不管。
醉无闻刻意放慢了脚步,与风难萧保持并肩前行,单手撑着下颚,自言自语道:“城西命案就像一个无头苍蝇,牵扯出的人越来越多,就是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凶手。”
风难萧知道醉无闻是憋不住,刻意说给他听。
“元虎,徐子卿,季子匪,他们三者都有牵扯,但根据仵作所言,凶手是个左撇子,还喜欢反手用刀。徐子卿虽是文官入职,但他也有一些功夫傍身,不过,他擅长用剑,也不是左撇子。
季子匪擅长用刀,但他的是长刀,仵作口中的刀是短刀,只有手臂的一半长。
至于元虎,他擅长的是什么?”
醉无闻发现他遗漏了这点,季子匪对那间院子很重视,就算那几个短工不听话,也不会将自己的属下杀死。
而且,那间院子算是季子匪藏匿的地点之一,他不会傻到闹出人命。
何况,季子匪要杀人,也不会让人发现。
仵作之前提供的一点给了他灵感,此人应该是想将此事嫁祸给季子匪。
那这人会是谁?
为什么要嫁祸给季子匪?
醉无闻又陷入了怪圈,每逢此时,他都觉得他不是查案的料。
真是没这本事,为什么要揽下这苦差事。
“捕快在后面。”风难萧压低声音,用醉无闻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
听见风难萧的提醒,醉无闻眼前一亮,心中有了想法。
且不谈是不是想嫁祸给季子匪,他了解一下元虎擅长用什么,也不是不行。
想到此,醉无闻心中有了主意。
风难萧猜出了对方的目的,特意放慢脚步,甚至走了一条与醉无闻相反的道路。
醉无闻看着风难萧的举动,在心中为风难萧如此懂他,竖起大拇指。
他拐入了一条巷子,而跟踪他的几个捕快也跟着拐入。
殊不知,这是针对他们的一场围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