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茶杯内的水波翻动,醉无闻知晓是暗惊离开了。
瞥见管家准备离开的身影,醉无闻微抬眼眸,低声吩咐:“无声,你跟着那个身穿深蓝色绸缎长衫的男人,无息,你盯着那摊贩老板,他们两人的行踪务必给我搞清楚,接触了什么人,都一一记下来。
切记,一旦被察觉立刻回来,不能被他们发现你们的脸,不能意气用事。”
“小的明白。”
无声和无息相继离开雅间,醉无闻瞥见对面一堆东西,头疼的扶额。
他的银袋子快被掏空了。
日后办事还是要省着点花。
甩了甩脑中的杂念,醉无闻看着小二端上的菜肴,离开的心思被他硬生生掐断,都出了银子,不享受一下岂不是浪费。
一餐饱肚,醉无闻打嗝走出了酒楼。
“三公子,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闯入他的耳底,浑身一颤,转头看向一身粗衣的季子匪,只见,他手中拿着扫帚,唇角勾着笑意,眼神阴冷的看向他。
醉无闻眼底一暗,他知道景和帝不会赐死季子匪,只是,他没料到景和帝会这么快就将季子匪放出来。
“三公子看见我,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没死?”
季子匪拿着扫帚,漫步朝着醉无闻走去。
如若不是醉无闻,他如今又怎会被发放到扫大街的地步。
如若不是九皇子受伤需要一味药引,没人敢去,他为了活命抓住了这个机会,景和帝念在他不惧的精神,特赦他,只是,他这辈子都只能在城西街当个扫地的。
不能入朝为官,不能离开京城,哪怕成为一介普通的捕快都不被允许。
他的前路彻底被醉无闻毁了!
“不,本公子在想,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本公子,但你却只能忍着。”
醉无闻挑眉一笑,季子匪现在不敢动他。
呵!
季子匪冷笑一声,抬起扫帚指着醉无闻,“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的举动遭来越来越多的围观人。
季子匪眉头紧皱,冷眼扫过围观的人,怒喝道:“不想死都给老子滚!”
话音刚落,刹那间,原本抱着看戏心思的众人四处逃窜,生怕被波及性命。
醉无闻啧了一声,向后退了数步,余光瞥见同管家交流的摊贩老板也在此时收拾着东西,挑着担子离开。
无息在摊贩老板离开后不久,也跟着走了过去。
淡然的扫了一眼满脸阴狠的季子匪,双手一摊,无谓的耸肩,“季子匪,你想杀就杀咯。”
面对醉无闻的坦然,季子匪迟疑了。
望着自己右手手腕处那斑点红,他仍记得自己手腕被石子打中的痛楚。
如果他出手,会不会再次被打?
“不敢下手吗?”醉无闻看出季子匪的犹豫,轻笑的调侃道:“没想到季大人也会怕啊。”
他虽不知季子匪为何迟疑,但这并不妨碍他嘲笑季子匪。
反正都撕破脸了,他还需要在意那么多规矩?
“季大人,要是你再不出手,那我就走了。”醉无闻眉头一挑,转身准备离开。
“谁让你走的。”
季子匪手中扫帚一转,反背在身后,脚步微动,抬手掐住醉无闻的脖子,低声一笑:“三公子,我已不是朝廷中人,朝廷的规矩束缚不了我。
既然横竖是死,我为什么不拉你垫背?”
说话间,季子匪的手握紧了几分。
即便如此,醉无闻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季子匪没有在他眼中看见惊恐之色,紧锁着眉,“你不怕死?”
“怕啊!”
醉无闻坦然的回应,哪有人不怕死。
“不过,季大人,你再不放开我,那几位就要上前将你带走了。”
醉无闻视线瞥向季子匪的后方,疾步匆匆而来几位捕快,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向在附近巡逻的捕快说了这里的情况。
季子匪余光微瞥,果真如醉无闻所言,他们确实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他现在不能被认出,思及此,季子匪收回手,握着扫帚与醉无闻擦肩,“三公子,来日方长。”
闻言,醉无闻眉头一挑,耸肩一笑,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漫步悠悠地朝前走去。
“三公子,西街最近不太平,你还是少来为好。”其中一名捕快认得醉无闻,上前提醒。
醉无闻微微点头,“多谢好意,本公子记下了。”
话落,醉无闻侧身一让,淡然地注视着他们朝前方走去。
醉无闻摇头浅笑,何止西街不太平。
整个京城都未必太平。
捻去沉思,醉无闻朝着太傅府走去。
……
梧桐苑。
“风难萧,你知道我今天瞧见了谁?”醉无闻朝风难萧眨了眨眼,神秘一笑。
风难萧将茶杯推到醉无闻眼前,漫不经心地开口附和:“谁?”
“季子匪。”
话音刚落,风难萧端起茶盏的手微顿,随及,不动声色地将茶盏放下,搭在膝盖处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
季子匪。
景和帝还真是舍不得浪费任何一颗棋子。
“他现在在西街扫地。”
醉无闻满不在乎的开口,抿了一口茶,向后一躺,翘着腿,“除了他,我还看见了一个人。”
此话之后,再未听见醉无闻的声音。
风难萧抬眸望去,只见,醉无闻已经躺在地毯上睡下了。
勾唇浅笑,风难萧起身将窗户关上,视线朝院中扫了一眼,昨夜在贾三屋子外瞧见的那几人,今日并不在这。
醉青云又换了一批新的人盯梢。
不过,从这几人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他们会武。
心思微沉,风难萧转身灭了火炉上的明火。
拿着一把折扇走出屋子。
“风公子,老爷吩咐,你不能离开梧桐苑。”新来的下人立即上前,将醉青云的话传达给风难萧。
“嗯。”
风难萧淡然地应了一声,依旧迈开步伐走下台阶,下人见状,连忙跟在风难萧三步之外,生怕风难萧脱离了他的视线。
察觉到身后的尾巴,风难萧并不在意。
他不过是想在梧桐苑内走走,顺便想一些事情。
醉无闻离开太傅府后,风息躲过下人的盯梢,将查到的消息交给他。
根据风息查到的消息。
雪月王朝的杀手阁雪月风内部大换血。
凡是之前与他有牵扯的杀手,都被脱离了核心。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雪月风完整的名单。
至于雁南归受伤一事,风息只查出雁南归是在城外受伤,而且,是被进京城的商人发现,顺手将他带了回去。
若不是守城的将领认出雁南归,将雁南归送回去,太医救治及时,才勉强保住了一命。
如若不然,兴许雁南归已经死了。
“主子,听太医院的太医说,想要雁南归醒来,需要一味药引,但那味药引长在寒山之巅的悬崖峭壁上,对了,好像是一个姓……不知道姓啥,反正是个囚犯主动请缨去的。
他胆子也挺大的,不仅将药引拿到了,还有命活着回来。
皇帝念在他有功的份上,就免了他的罪。”
……
如今看来,风息所言的囚犯便是醉无闻口中的季子匪。
风难萧让风息继续查雁南归受伤一事。
他总觉得雁南归受伤跟待在景和帝身边的黑面脱不了干系。
除此之外,雪月风内部名单。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其中倒是有几人出乎他的意料。
当初他将雪月风交给云深,看中的是他行事果断的能力。
岂料短短几年光景,雪月风的名单上已经不见云深的名字,反而是云深的死对头,一直想将云深扳倒的人成为新的掌事者。
不仅如此,他还提拔了几个扶不起的阿斗,命他们分别掌管雪,月,风三处分阁。
这人不仅成了雪月风的掌事,他还是雪月王朝皇帝的走狗。
当初他创立雪月风,就曾立下规矩。
谁若是与朝廷有染,自动退出雪月风。
谁料他成了退出雪月风的第一人。
自此,黑面也记恨了他这么多年。
微吐一口浊气,风难萧收敛心思,雪月风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雪月风,如今的雪月风已经沦为朝廷的走狗。
他现在必须查清楚黑面前来惊风王朝的目的。
“你是新来的下人?”轻佻的语气传入风难萧的耳底,风难萧面色如常的转身,瞧见醉无闻将手搭在下人的肩上,一手撩起一丝头发,“若是各个都像你这么黏人,主子和下人之间,总会疯一个。”
醉无闻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胸脯上,顺势将他往后推了一下,朝风难萧招手一笑:“风难萧,你没事站在梧桐树下思春?若是实在闲得发慌,不如跟我一起研读四书五经,修身养性。”
风难萧脸色一暗,默然不语的抬步朝着屋子走去。
醉无闻满脸疑惑地歪着头,他那句话说错了?
“你每句话都说错了,你瞧瞧你自己,从你下定决心要参加殿试,博得头筹,你哪天翻过书?就你这样想拿第一,是不是痴人说梦。”小豆包无情的吐槽。
研读四书五经。
修身养性。
他在醉无闻身上半分文人的儒雅之气都没瞧见。
风难萧他会信醉无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