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鹤师兄!”

  刚回到云霄一道绛红身影便朝鹤云栎飞扑而来。

  应岁与将弟子往后一拉。

  隽明袖扑了个空。

  重整旗鼓再来, 又扑了一个空。

  应岁与单手摁住隽明袖的肩,悠悠感叹:“师侄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隽明袖愤恨:“谁对你热情了?”

  “可恶的魔头”隔在中间,他够不到鹤云栎, 便只能拉着“心心念念”的师兄的袖子倾诉:“我还以为师兄不要我了。

  你走的第一天, 我怨死你了, 你竟真的这么狠心丢下我。但第二天我就开始想你,后来, 我只要你平安回来。

  师兄不知道,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过得有多惨。谁都在欺负我。老头子折腾我不说,大师兄和大师伯也不帮我,连那小妮子都敢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前几日还有贼人夜袭, 搞得我好害怕, 师兄以后陪我睡好不好?”

  “贼人?”

  鹤云栎诧异。应岁与也看向两位师兄寻求解释。

  这也正是陆长见打算要说的事:“前几天灵药园的一个记名弟子回乡省亲, 归山时被宵小顶替冒充。本来没人注意到, 直到前天晚上宵小摸入了静思堂,被沧渊发现。沧渊下手重了些, 没能留下活口。”

  那贼人也机警, 随身物品都藏在了别处, 目前还没找到。除了根据贼人死前使用的术法推断他是邪道中人外,并没有更多关于其身份的线索。

  发生了这种事, 应岁与像是一点也不担心,还轻描淡写地感叹:“沧渊师侄实战经验不多, 难免失了轻重, 多来几次就好了。”

  顾决云怨念地瞧了他一眼:这种事也没必要多来。

  “那被冒充的记名弟子如何了?”鹤云栎则担心起记名弟子的安危, 要知道邪道素来心狠手辣, 被他们盯上的人难有活口。

  陆长见回道:“贼人下了重手,好在那弟子机警, 及时用法宝逃脱,只是受了不轻的伤,需要调养好些时日才能回来报道。我已经让沧渊带着丹药灵石去探望了。”

  也正是因为没能灭口,贼人在潜入后才急于行动,因而迅速暴露了身份。

  鹤云栎放下心来,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留下让孟沧渊护送鹤云栎先回去的话,应岁与与两位师兄一起走了。

  入夜,因为应岁与迟迟未归,孟沧渊便一直守在倚松庭。

  在门内混入邪修后,对鹤云栎的安保等级上升到了和外出一样的水平,既必须时刻有至少一名元婴期以上的剑修跟在身边。

  倚松庭没什么吃的,只有给翠花淑芬母女准备的零食。

  孟沧渊也不嫌弃,一口一个嘎嘣脆的灵果,声音让嘴馋的小香猪三兄弟睡不着了,集体爬起来,跑到回廊下用黑豆般的眼睛盯着孟沧渊。

  面对它们渴望的目光,孟沧渊默默将果篮抱进了怀里。

  他还不够吃呢。

  鹤云栎默默又抓了一大把灵果放进篮子。

  怪不得大师伯不让大师兄出师,他这样出去真的很容易让别人以为云霄派虐待弟子。

  闲坐着总是无趣,鹤云栎不由地想起了让他心神不宁的第二个梦境。

  男主的问题接近解决,但这个梦又给他带来了新的困境。

  师父和二师伯会成为死敌?

  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师伯们和师父一直相互扶持。他想象不到什么外部矛盾能让他们离心反目。思来想去,矛盾只能来源于内部,来源于某些早就存在的隐患。

  但症结不在现在,也不在他了解的岁月里,而是更久远的过去。

  孟沧渊比他早入门十几年,或许能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在去找二师伯前,不如先问问大师兄。

  “大师兄,在我入门前,你对我师父是什么印象?”

  小师叔?

  孟沧渊凝眉细思。

  他刚入门时小师叔并不在山上,师父和师叔们对他说的是外出历练了。但后来十几年里他都没见小师叔回来过一次,甚至一封信也没有。

  应岁与对他来说仿佛虚构出来的一个人。

  直到某天,一个年轻剑客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出现在山门前,应岁与回来了,身边带着的正是鹤云栎。

  “我?”鹤云栎疑惑,他不是大师伯捡回来的吗?

  孟沧渊也觉得疑惑,用手比划——

  谁告诉你的?

  师伯们说的啊!

  鹤云栎细细回想,师伯们好像都是模棱两可的玩笑话,没有谁明确说过他的来历。

  唯一接近确认的,是年纪还小时他问过一次师父,自己是不是和大师兄一样,都是被大师伯捡回来的。

  师父没有否认。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怕自己缠着他问身世吗?

  虽然他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感兴趣,但以师父的性子,倒真有可能为了回避麻烦这么做。

  鹤云栎又问:“在你记忆中,那时候师父和师伯们的关系怎么样?”

  那时候?

  孟沧渊记得师长们提起小师叔总是免不了一顿争吵。

  但他当时年纪太小,还听不太懂争吵的内容,隐约记得是小师叔下山历练前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而且事情似乎和师祖有关。

  再后来,他大了一些,师长们就不太谈起小师叔了。

  又过了几年,小师叔回来,师长们都很高兴,再没有提过去的事。再后面鹤云栎差不多就记事了,用不着他再说。

  争吵?不太愉快的事?

  现在的鹤云栎就像惊弓之鸟,任何矛盾隐患都让他心惊胆战,可惜大师兄并不记得其中原委,问也问不出结果。

  “大师兄,如果师父和师伯们反目成仇,你觉得问题会在哪里?”鹤云栎直接问出了心中的担忧,大师兄性情沉稳靠谱,又不爱说话,不会泄露出去。

  反目成仇?

  孟沧渊惊愕地看着他,然后,吓得扯了一个嗝。

  ……

  手忙脚乱帮大师兄缓过气来,鹤云栎怕再透露梦境内容又会吓到他,因而不敢再问。

  两人便各自静坐休息。

  从东洲回到云霄即使是乘坐飞行法器,也依旧有好几天的路程,一路奔波,难免疲累。

  鹤云栎还想等师父回来,不想回房,但等着等着,还是趴在书阁的桌案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应岁与似乎回来了。

  “阿

  栎呢?”这是在问大师兄的话。

  “辛苦了。”

  有人进了书阁,来到他身边。

  鹤云栎想睁眼,但眼皮沉重,动也动不了。

  脚下一空,他被抱了起来,头靠上的胸膛微凉,鼻息间是庭院内浸透梅香的寒气。

  “师父,不要……离开……”

  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梦话?

  不是更应该是让师父和师伯们好好的,不要闹矛盾吗?

  前往卧房的脚步停住了,似也在疑惑弟子为什么会说这样的梦话。

  片刻之后,低哑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为师哪也不去。”

  仿佛是终于放下心,怀中人攥着他衣襟的手松了下来,贴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

  大亮的天光晃得鹤云栎睁开了眼,看着熟悉的床顶,他陷入沉思。

  他昨晚不是在等师父吗?

  什么时候睡着了?

  那他怎么回的卧房?

  大师兄送他回来的?

  记不得了。

  因为常年被同门们保护的极好,他在休息时的警觉性一向很低,在宗门内尤其如此。

  因为前几天的夜袭,师父和三师伯要去排查门内的防御阵法和设施,以免贼人做了手脚。

  这样一来倚松庭又没了人,鹤云栎便被送到了陆长见处,由大师伯看护。

  而大师兄则去照看隽明袖与“青叶小师妹”,顺便给他们上课。

  对于自己和两个师弟师妹一个待遇的状况,鹤云栎表示习惯了,没什么的。反正也不是第一天当大龄儿童了。

  满心怨念的他如是安慰自己。

  好在可以借机会问问大师伯关于师父的事。

  “大师伯,师父以前是什么样的?”

  瞧陆长见一脸不解,鹤云栎解释道:“我是说,根据你的了解他有没有可能……做下一些不好的事,走上歧途?”

  陆长见诧异:“他现在不就是吗?你终于发现了?”

  师侄终于开窍了?

  鹤云栎辩解:“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师父目前做过的事和真正的不好的事还是有区别的。”

  在他眼里师父只是喜欢通过捉弄人取乐而已,算不得什么罪恶的事,而且作为被作弄的最多的师父亲传弟子的他都不曾放在心上,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宽容点呢?

  他熟不知应岁与对他的捉弄,和对别人的“捉弄”是两回事。

  陆长见有些失望,原来没有开窍啊。

  短暂沉默后,鹤云栎再度开口问道:“师父和师祖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陆长见怅然一叹:“说句实话,我们六代弟子里谁又和你师祖的关系好呢?”

  师祖性情暴戾没耐心,对待弟子们十分严苛,师长们一直对他颇有怨言。这些都是鹤云栎知道的,说了等于没说。

  完全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也不知道大师伯是没明白他想问什么,还是在打太极。

  晚些时候,陆长见把白天的事告诉了回来的应岁与:“云栎今天一直在向我打听你以前的事,甚至还问到了你和父亲的关系。”

  “怎么了?师兄想说什么就说啊。”应岁与似乎毫不在意。

  “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都是些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好提的。现在都好好的,还想那些做什么?”

  陆长见捏着下巴:“我觉得主要问题在你,你总是把事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说是不教云栎师侄担心,结果反而让他更担心。他才会病急乱投医,来抓着我们东问西问的。”

  他说的不止是鹤云栎,也是他们三个师兄的共同抱怨。

  应岁与并没有改悔之色,只回道:“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但怎么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师兄素来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这样的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师弟我又如何知道怎么说呢?”

  陆长见被他夸得又高兴又惊疑:“也是哦。”

  应岁与看了一眼信以为真的大师兄,对他的笨蛋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

  领上自己徒弟,两人走在回倚松庭的路上。

  鹤云栎关心:“师父和师伯今天将门内的阵法禁制全部查验完了?”

  应岁与:“嗯,暂时没什么问题。”

  所有记名弟子也挨个谈了话,没有被冒充的情况。

  鹤云栎一喜:“那弟子是不是可以自由行动了?”

  应岁与笑了笑:“怕是不能。回去后沐浴更衣,然后来找我。”

  让他沐浴更衣,难道师父要——

  “师父要开炉?”

  “嗯。”

  “这次炼什么丹?”

  “乾坤丹,你来。”

  八阶丹药,让他来?

  鹤云栎咽了一口口水,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仿佛面临大考的学子,暂时也顾不上考虑“学习”以外的事了。

  ……

  平心而论,能达到高阶丹师的水准,鹤云栎自然也是有天赋的。但能年纪轻轻取得远超同辈的成就,却不能单靠天赋。另一重原因也简单:用炼丹材料砸出来的。

  之前说过,丹师的评级标准是以炼出某个阶位的丹药为准。

  也就是说,一个人成为了高阶丹师,并不代表他能以百分百的成功率炼出五阶及以上的丹药,不过他一定炼不出八阶丹药。

  越阶炼丹没有成功率,就是在拿丹药原料换取超过正常炼丹的修行经验。

  这种方法在丹师中不算罕见,丹师们培养弟子时也或多或少都会用到,但一般只限于五阶以下的丹药。五阶以上,每升一阶,丹药原料的价格都是指数级增长。

  而越阶炼丹时需要准备的材料还往往不止一份。

  越阶炼制六七阶丹药所需要的材料已经能让大部分特级丹师发憷了,如果不是至亲,没人会下这么大血本。

  而鹤云栎还并非限制在五阶的新晋高阶,早在一年多前,他就已经能稳定炼出七阶丹药了,他要越阶炼丹,只能是八阶。

  拿八阶丹药的原材料来打水漂,哪怕是一流宗门来也会倒抽一口凉气。

  但应岁与没这个顾虑,他有钱,又只有一个弟子,不给鹤云栎花,给谁花?

  炼丹分为提炼、萃取、炼化、成丹四步,每个步骤截然不同,能领悟到的经验也不一样。

  以鹤云栎当前的水准,连其中一步也难以完成。

  为了让弟子完整体验乾坤丹的成丹过程,应岁与提前准备了不同阶段的半成品原料。来给鹤云栎练习。

  往往鹤云栎刚炸一炉,他便把新的材料递上。

  待炸到第九炉的时候,鹤云栎心尖便开始发抖了。

  他以为师父最多也就是每个阶段的原料准备一份,让他体验一下完整过程就够了,结果已经炸了两轮了还没结束。

  虽然师父有钱,但这可是一炉只出一颗的乾坤丹原料啊。

  几十万灵石一颗的那种乾坤丹!

  不同的丹药有不同的出丹率,这也导致同一阶的丹药价格可能大不相同。

  有的丹药一炉能出十几颗,因此哪怕是高阶也不会很贵,比如聚灵丹;有的两三颗,价格就会高一点,比如洗髓丹;至于一炉一颗的,往往要翻几倍到十几倍。

  因为除了原料消耗,还会把对丹师开炉次数的占用算进去。

  一向慷慨的掌门师兄难得地感到了心疼:其实他不急着进阶的,真的一点都不急。

  但应岁与只是又拿出一份完成了萃取步骤的原料:“再来。”

  又一次炸炉,鹤云栎已经开始麻木了。

  目前为止,他已经浪费了二十二份原料,就是二十二颗乾坤丹。二十二颗乾坤丹,可以骗二十二个男主回来,也就是说,他浪费了二十二个男主。

  鹤云栎默默咽下心头泪,接过原料,开始炼下一炉男主……哦,不对,是乾坤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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