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眠再出来时, 谢今舟已经收拾完毕。
坐在桌子旁边,侧身对着她,正在给自己的手臂包扎。他单手打结, 有点困难。两人换下来的衣物都已经装好,装在岑溪送来的换洗袋子。
早餐和筷子勺子, 也摆好在桌上。
温眠连忙过去, 接过绷带两端, “我来帮你。”
醒来光顾着矫情了,都忘了昨晚这人受了怎样的折腾。温眠埋着头,边系结边问,“退烧药吃了吗?我刚摸你额头,应该是又烧起来了。”
谢今舟点头,“不严重,很快就回去了。”
温眠撇撇嘴, 估计很快不了, 出了这种事, 恐怕还有不少烂摊子得处理。这家酒店也是归于谢氏旗下的,暴露出问题,谢今舟不可能当甩手掌柜。
谢今舟低声道:“我没那么弱不禁风。”
打好结,温眠松开手,皱着眉,“你这手臂也真够遭殃的, 就没有好的时候。”
温眠之前回来时, 黑化值暴增。
谢今舟的胳膊就划了一个大口子。这次又被他自己用花瓶刺伤。
谢今舟夹起一只蟹黄汤包, “不饿吗?”他把筷子凑过去, 用温眠的话,“男性照顾女性。”
咕噜……
昨晚折腾了那么久。
温眠肚子确实有点不争气, 唱起了反调。
温眠脸红,假装淡定,馋馋的张嘴咬住,很是受用,“那还是有点饿的……”但她也不能奴役一个病人,从谢今舟手中夺过筷子,“我自己来。”
谢今舟没跟她抢,又拿起另一双筷子。
温眠满足的嘬着蟹黄包里的汁水,瞧着对面的谢今舟,琢磨着另一个事。
“谢今舟,有点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
温眠支吾一下,没有立刻开口。
保险起见,她先问过了系统,“系统,穿书的事,我能告诉谢今舟吗?”
谢今舟明显看上去已经放下芥蒂,跟她自由相处,态度也好像有点回复到了从前。但那50点黑化值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动。
温眠总觉得,有些事一直瞒着,横在两个人中间,迟早是解决不了的隐患。
她想坦白了。
系统回答,【看你自己,想不想告诉他。】
温眠又问,“那系统和任务的事,能说吗?”
【……你自己定啊,你俩都这关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这种事还要问我?】
那就是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原来可以说啊……
温眠心里有了谱,原先还担心说了会引发什么后果。刚要开口……
谢今舟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岑溪打过来电话。
“……”
温眠只好闭上嘴,先保持安静。
她咬着勺子,心不在焉的喝着粥。谢今舟在她对面,隔着距离,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见谢今舟应了几声,放下电话后,出了几秒神。
“发生什么了?能让你出神的事可不多。”
温眠问。
谢今舟回了神,自我表情管理良好,已经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谢晚晴死了。”
啪嗒——
温眠手里的叉子掉到桌子上。
她呆滞两秒,慌里慌张站起来,拉着谢今舟就往门外走,“愣着干嘛,出去躲躲。”
原本要说的事,忘了个干净。
谢今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起来。他摇了摇头,扯住她,没跟着往外走。
“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别磨蹭,一会儿你戴上这个帽子,然后——”温眠焦急又担忧,很是无措,“她怎么会那么不经砸呢,不就是砸了一下脑袋,怎么……”
她迷茫,“怎么人就死了呢?”
谢今舟:“……不是。”
他叹气,捏了捏眉心,“不是我砸死的。”
他还不至于杀人。
温眠犹犹豫豫,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所以你还是赶紧跑吧,大不了,什么都不要了,我把你藏起来,偷偷养着你,然后……什么???”
温眠慢半拍反应过来,谢今舟刚才说的话。
她呆呆愣愣,“不是你砸死的?”
谢今舟伸手捏捏她的脸,“我要是犯了事,偷偷养着我,是真心话吗?”
温眠打开他的手,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说正事,别瞎闹,那她是怎么死的?”
回归正题。
谢今舟顿了下,“刚醒来,跳了楼。”
虽然不是他砸死的,但到底,这件事跟他脱不开关系。昨晚乱七八糟的事,都占据原因。
温眠终于回味过来,谢今舟话的意思。
跟他没关系就好。
但一转头,却见谢今舟拧着眉。温眠瞧出他在想什么,眯起眼,“谢今舟,你不会要往自己身上揽吧,她那是自作孽,又不是有人逼着她,把她推下楼。你也是受害者,可不能受害者有罪论。”
温眠这番话说的是残酷了点。
但她拎得清,不会浪费多余的同情心,给险些伤害自己重视的人的人。
谢今舟:“……我哪有那么心善。”
他无奈叹气,“就是可惜,这顿早餐没办法慢慢陪你吃了,先出去看看吧。出这么大事,现在外面估计乱了,谢知恒一个人镇不住场子。”
他原本想至少陪温眠吃个早餐,再处理事情。
想偷懒,也闲不住。
或许就连谢知霆也没想过,当初报复谢今舟的那番话,会让谢晚晴听了去。他和谢清屿平时太过惯着谢晚晴,养成了难以经历大事的娇气。
以至于一点刺激,都受不了。难以接受之下一时便失了方向,彻底疯狂。
害人终害己。
谢知霆害谢今舟的,终究报应到自己身上。
临出门时,温眠叫住谢今舟,“你过来。”
谢今舟走过去。
果然,这种大酒店房间,都有这种东西。温眠蹲在液晶屏前,翻来翻去,从下面抽屉里翻出一盒创可贴。她拿着站起身,瞧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谢今舟,红着脸小声说,“低一下头。”
谢今舟依言照办。
随后领口一凉,低头,瞧见温眠在他锁骨位置上贴了个创可贴,“这是……”
温眠咳嗽几声,“不给别人看。”
她把昨晚弄出来挡不住的痕迹贴上了。
谢今舟碰了碰那个创可贴,唇角微动,晃花了温眠的眼,“好,只给你看。”
温眠:“……”他又勾引我!
二人从房间出来时。
刚巧遇到赶过来的岑溪,他行事匆匆,就是来找谢今舟的,“少爷,这里。”
瞧见谢今舟领口露出来的创可贴,瞬间眼神怪异,溜到了温眠身上。
“说事。”谢今舟道。
岑溪连忙收敛住,说明现况。
原本酒宴出了乱子,一行人都在接待室。
谢今舟倒是借着身不由己的理由,逍遥了一晚上还睡了个好觉,谢知恒是一晚上没合的上眼,忙的脚不沾地。连带着跟过来的谢源也遭罪,黑眼圈都出来了。
爹不睡,也不让儿子睡,旁边听着学着。
现在,谢晚晴这事一出,接待室也待不住,刚报了警,所有人都在事发现场。
在过去的路上,岑溪又说了许多事。
谢晚晴真的疯了,大疯特疯,昨晚不止给谢今舟下药,还先后招数复制,把秦夕颜和谢清屿引到同一个房间里,也不知该夸她聪明还是愚蠢。
即痴迷谢今舟,又想撮合谢清屿和秦夕颜。
岂知。
这样的方式,什么都得不到,只会遭人厌弃。
-
温眠和谢今舟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走了。
当然,拉走的人早就没了呼吸。
谢晚晴青天白日,跳下高楼,周围围观过来的群众不少,地面血液都未干涸。
瞧着那滩血淋淋的红色。
温眠没忍住搓着胳膊,打了个寒颤,能有这个决心,谢晚晴也真够狠的。
谢今舟捂住了她的眼睛,嗓音沉沉,“要不你先回庄园,我让岑溪送你。”
温眠摇头表示没关系,拿下他的手。
她在前面的人里看到了秦夕颜,对方露出来的侧脸,脸色很差。还有最前方的谢清屿……像被定身般,弓着腰,背对所有人,始终没有吭声。
看不见表情,但能知道心里不好受。
温眠看见他要伸不伸的手,在颤抖。
谢知恒正在同负责人交谈,一同的还有警方在问话。见到谢今舟,当即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把他扯过来,“今舟,你可算来了,快快快……”
他是真的要猝死了,劳心又费神。
本来谢知恒接任,是喜事。
好好一个宴会,办成这样,晦气死了。
温眠主动对谢今舟说,“你去吧,我想看看秦夕颜,听说她昨晚也不太好过。”
谢今舟拧眉瞧着现况,显然不太想让温眠直面这种场面,但温眠看上去良好,“行,什么时候不想看就回去,让岑溪送你,不行带上她。”
温眠点头,“好。”
谢今舟转身过去。
他效率很快,联合警方一番操作,这里很快就疏散了人群,留下重要人物。
温眠到秦夕颜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你怎么样?”
秦夕颜慢半拍的从谢清屿身上收回视线。
他静静的蹲在那,仍然能想起昨晚寻找谢晚晴的急切。秦夕颜知道,谢晚晴对他而言,和谢家的每一个人都不同,那是谢清屿亲自带大的。
从小带到大,比起血脉上的亲人,那才是他真正的,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
秦夕颜摇摇头,“我没什么事,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就是……他估计不太好过。”
谢清屿已经伤害过秦夕颜两次,不愿再有第三次。
昨夜硬是忍着没有碰她。
秦夕颜语气有点说不上来高低,“我以前认识她的时候,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虽然被她哥哥宠着,骄纵了些……”秦夕颜仿若自言自语,“后来我离开她哥哥,出了国,她在谢家这些年,我们也断了联系,没想到,竟然成了这副性子,还……”
秦夕颜喃喃道:“简直胡来。”
她又没什么心情的笑笑,“抱歉,你应该不喜欢她,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温眠沉默,她的确不喜欢谢晚晴。
但再多的气愤,现在都像泄在棉花上。人死为大,确实也无法再指责出什么……
她不知道谢今舟都谈了些什么。
总之他解决问题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眠在这,特意加快了效率。半个小时后,约了个笔录时间,谢今舟便折返回来,同秦夕颜打了招呼。
而后对温眠说,“我们回家吧。”
温眠回头看秦夕颜,“那你呢?”
秦夕颜瞧着前方孤零零的谢清屿,他有很久没说话了,罕见的犹豫,“我再等下吧……”
他们昨晚确实被关在了一个房间,但是谢清屿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谢清屿额头上,现在还能看见破口,难受到了极点,他把自己撞晕了。
秦夕颜再绝情,现在也没法放着他不管。
不太令人放心。
-
岑溪开车送两人回庄园。
可能是谢晚晴的事太压抑,一路上,温眠的心情都有点烦闷,好像裹在乌云里。
偏偏前面岑溪嘀嘀咕咕念叨起来没完没了。
听又听不清楚。
温眠被吵吵的不能行,“你在念叨什么呢?”
谢今舟咳嗽一声,“他是亲眼目睹……”
岑溪肩膀抖了抖,忍不住哭丧脸,“少爷,下次这事还是把苏桥叫过来吧,我可不敢再碰了。我哪儿知道她那么不经刺激,不就是知道昨晚温小姐跟你在一起,她就疯了。我也没碰她啊……”
“她抓我,我就躲了一下……”
“然后她就,她就……”
岑溪抹了把脸,神经兮兮的嘀咕,“那么高的楼,她怎么敢跳的啊。”
温眠跟谢今舟没醒之前,是岑溪看着谢晚晴。
结果还没等到谢今舟过去处理,谢晚晴就发疯了。她先是僵了两秒,而后红着眼喊着不可能,对着岑溪又抓又挠,静下来哭哭笑笑了好一会儿。
最后当着岑溪的面跳了窗户。
十字路口,红灯亮。
车停,岑溪再抹了把脸,闭上眼,哆哆嗦嗦的忍不住念,“阿弥陀佛,大人有大量,晚上睡觉可别来找我啊……惹不起,惹不起女人……”
温眠:“……”
那确实情有可原……温眠突然不嫌他吵了。
这心理阴影得多大啊。
方姨在庄园门口等很久了,昨晚谢家出去的人都没回来,她才听说了发生的事。
担心的不得了,一大早就出来等。
“少爷,眠眠,你们没事吧?哎呦天杀的,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快进来……”
王昱阳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他还是个学生,方姨就没有告诉他,在客厅里背着书,看见回来的几人。
“哥哥,你们回来了。”
这会儿谢今舟也已经把事和方姨说清了。
方姨放下心,不再当着王昱阳的面,提这些事儿。刚想再唠几句闲话,话语停住,转而一看,瞧见谢今舟脱下外套,领口露出来的创可贴。
遮的严实。
但方姨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是什么。
温眠催促谢今舟上楼休息,“你快回去,还烧着呢,算了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谢今舟被温眠推着上了二楼。
两人离开后。
王昱阳在后方,伸手在方姨眼前晃了晃,“方阿姨,发什么呆呢?”
方姨回过神,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跟早起担忧到吃不下饭的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她笑着说,“好事将近了。走,阳阳,陪方姨做大餐去,想吃什么,今天中午方姨都给你做。”
回到房间。
谢今舟直接被温眠摁着坐下来。
他无奈,“我真没那么脆弱,又不是断胳膊断腿,吃点药就好。”
温眠哼了一声,拿过来镜子,“少糊弄我,瞧瞧你的脸色,白的跟鬼似的。”
谢今舟拿过她手里的镜子,放回原处。
他是有点低血糖,不过昨晚的自伤也是无奈之举,不出点血怎么保持清醒。
“对了。”
谢今舟问,“你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
温眠被他这么一打岔,才慢半拍想起来。
自己原来想说的事。
她难得正经起来,犹豫的坐到谢今舟旁边,吞吞吐吐的扭头,跟他对视,“就是。”
真说起来。
温眠忽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谢今舟瞧出来,她是有什么重要事。他垂下眼,伸手揉揉温眠的头发。
温眠含糊了句,“其实我不是……”
谢今舟突然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温眠震惊,“你、你你怎么知道?”
谢今舟想了想,“不难猜,你知道很多事,但是很多时候,你明明都不在。”
他扭头看温眠,“像个旁观者。”
“虽然不可思议,但往往……最不可能的那个选项,就是最能解释清楚的事实。”谢今舟若有所思说,“而且你说的孤儿院,我查遍了,也没找到一家院长姓杨的孤儿院,其他城市倒是有几家,但跟你说的经历对不上,也没有叫温眠的女孩儿。”
就像根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温眠蹭的站起来,“你查我!”
谢今舟:“……”
谢今舟难得心虚,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又因为喝得太猛呛了口,咳嗽出声。
算了算了,他这个谨慎性子,不查才不正常。
刚穿书那会儿温眠都觉得他想掐死自己。
“……”温眠深呼吸了一口气,谢今舟的聪明出乎她的预料,“谢今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只是被人看过的一本书。”
谢今舟顿住,这倒是他没想过的。
温眠对上他愣住的表情,重新坐下来,坐到他身边,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说,“我是外来者,因为我看过书,所以知道很多事。而你,是其中一个角色,包括秦夕颜,谢清屿,他们也是。”
谢今舟低声问,“什么角色。”
他目光沉静无波,看似接受良好,言辞却一如既往犀利,总能抓住重点。
他问,“我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温眠想含糊过去这个话题,都很难。
他太聪明了。
从温眠开口的那一刻,谢今舟就隐晦的从她的细微态度中,捕捉到自己的不同。
再瞧见温眠难以启齿的样子。
谢今舟眼神微动,明白了什么,他选择自己开这个口,“不是什么好角色,对吗?”
温眠沉默的点了点头。
她急切的说,“但这不是重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出现不是意外。”
谢今舟轻声问,“那你是为什么而来?”
隔了两秒。
温眠说,“为你而来。”她仰起头,重复了一遍,“谢今舟,我为你而来。”
谢今舟的指尖抖颤一瞬。
温眠抓住了他的手,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的存在虽然不太美好,但那些都已经不算数了。书中写的剧情没有发生,被改变了。我带着任务来到你身边,我的任务就是拯救你。”
“……拯救我。”谢今舟喃喃了一遍。
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什么。结合自己目前为止所有经历的遭遇来看,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温眠:“所以之前任务完成,我才会走。”
谢今舟消化不过来,“那现在呢?”
虽然这些事情很难消化,但谢今舟知道最重要的点在哪,“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以后还会不会再走了……”顿了顿,“之前是自愿走的吗?”
温眠说的事已经超出想象。
在未知的领域面前,谢今舟本能的不安。
如果是掌控范围内,他可以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脱离掌控的事情,由不得他。
温眠眨眨眼,笑着说,“记得我之前说的吗,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又回来了。”
谢今舟把她搂过来,“那我就一直需要你。”
温眠任他搂着,没有挣扎,这样谢今舟会比较安心,“我之前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因病去世来到这的。任务完成,我才能活。”
谢今舟缓了口呼吸。
任务完成,她才能活,那要是……
温眠小声说,“你不生气吗?我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一开始就不纯粹,骗你那么久。”
谢今舟说,“很生气,但是……”
他停了停,低头看她,“幸亏我能让你活下去。”
温眠眼睛有点酸,“你以后别这么好骗了。”
她揉揉眼,“在我的选项里有两个,一个是回到我的世界,一个是留在这里。谢今舟,我已经做过选择了,我选择了留下。”
又笑了笑,“所以,你放心吧,这次不会再走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谢今舟的心跳骤然加速,“真的?”
温眠重重点头,“真的!”
【叮,当前目标黑化值30。】
【叮,当前目标黑化值20。】
……
【叮,当前目标黑化值0。】
果然,谢今舟不是不相信她,只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需要一个准确答案。
需要一个肯定的、百分百安心的答案。
谢今舟不知道黑化值清零的事,想起另外一件事,他低笑了下,“所以,你当时,把变身的咒语设置成那个,原来是这样,有任务……”
保护舟舟,人人有责。
谢今舟当时还想不通,小小猫咪脑子里怎么想的,它能保护他什么?
现在想想,却是清楚了。
不管是Tear毫不犹豫选择自己,还是温眠后来的又回来,都是因为他……
想起一件事,就能想起更多事。
谢今舟把温眠推出怀抱,拉开点距离,狐疑的看着她,“等等,你……之前一直不让我跟秦夕颜走太近,是因为……”
温眠:“……”
要遭,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她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谢今舟眉心突突直跳,气都快气笑了。
他果断,“你看的盗版书。”
温眠狡辩,“瞎说,花了34块3毛钱买的。”
谢今舟眯眼。
温眠改口,“好吧,我看的盗版书。”
温眠小心翼翼伸出手,想扯扯谢今舟袖子,被谢今舟冷着脸躲开,不让她扯。
小气鬼,刚才还说不生气呢。
温眠摸摸鼻子,“你就这么轻易接受了,自己只是一本书中的一个人物的事啊?”
她之前还担心谢今舟接受不了,一直不敢告诉他。
“有点不现实,但我相信你。”
谢今舟平心静气,“而且你不是说了,书里的内容都已经不作数了,我只是我自己。还是你觉得现在在这里,跟你对话的我,没有独立思想?”
温眠瞪大了眼,“我可没有这么说嗷。”
谢今舟一直都是鲜活的。
再说了,比起谢今舟经历的事,还有什么比双目失明是爷爷毒害的,爸爸被阴谋害死,妈妈婚内出轨跟小叔有两个孩子来说……更难以接受的?
小巫见大巫。
这么一对比起来,听上去难以接受的穿书,突然就变得好接受多了。
温眠悄咪咪的再度伸过去手。
这次谢今舟没躲,生气也不是真的生气。
温眠眼巴巴的说,“谢今舟,我已经没有后路了,现在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谢今舟轻轻嗯了一声,温眠这话说的让人心软。
温眠得寸进尺,见缝插针。
换了个姿势,大胆的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摇头晃脑,歪了歪头,“我是为你而来,也是为你而留。往后,咱们两个就凑活过日子吧。”
话糙理不糙。
温眠虽说的直白,却也动听。
谢今舟垂着眼,攥住了她的手,在她食指上落下一个吻,重重咬出一个字。
“好。”
他捧起温眠的脸,跟她额头相抵,“我们两个凑合凑合,就这么过下去吧。”
温眠偏头躲了躲,笑弯了眼,“谢今舟,有点痒,你别过来,头发刮人。”
谢今舟挑眉凑过去,“有么?”
温眠抬手一挡。
谢今舟:“嘶——”
温眠一慌,赶紧拉过他的手看,“是不是碰着你伤口了?哪呢,我看看……”
谢今舟飞快捏着她的嘴巴亲了一下。
这个坏蛋骗她。温眠睁了睁眼,而后抓着他的衣服,不服气的亲了回去。
再抬头,瞧见他浅茶色的瞳孔里漾着笑意。
这才是那个,原原本本的谢今舟。
-
时间飞逝,尘埃落定。
权势地位这种东西,攥久了会腻。
谢今舟打算带着温眠搬出庄园,就去她看中的四季云邸,江边中心的那套小别墅。谢氏他已经不再插手,除非情况紧急,谢知恒也不会找他。
暮色早已经稳固,岑溪和苏桥都在。
谢今舟要操的心不多,用不着每天打卡一样的去上班。闲暇时间开始计划搬家。
“只有我们两个人?”温眠问。
谢今舟点头,“阳阳还在庄园里,我让方姨留下照顾他。这里适合他受教育。”
“那把他也带上不就行了?”
谢今舟一时难以反驳,“庄园合适,宋医生也在这里,医疗教育条件——”
说到一半,就见温眠捂着嘴偷笑。
谢今舟顿住,微微眯起眼,“你又捉弄我。”
温眠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知道你想过两人世界,我也想呢,逗你玩呢。”
她赶紧岔开话题,“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谢妩年前回来了一趟,自从谢知恒之前把股份给谢今舟,有过那么一阵淡泊名利后,性子不怎么急功近利了,父女两个关系已经缓和。
谢源每天被抓着学习。
前十几年在学校里偷的懒全部补回来,这回连他亲姐都不帮他。谢妩亲自督促。
谢家主楼和三房都空了。
谢老爷子、谢知霆、谢晚晴、谢清屿都不在了,人去楼空,整个庄园都冷清许多。
等谢今舟搬走,主人家就只剩下大房了。但谢今舟在的时候,都知道他说了才算。
发生了那么多事。
走到今天,谁也不容易。
-
再见到秦夕颜,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
好歹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温眠到工作室问候她,带了一堆零食,“还是我够意思吧,记得有你,不过这两个月你都在干嘛?”
温眠熟练的把零食装进她的柜子里。
扭过头,抱着臂,“我听谢今舟说,你也没什么通告,忙什么呢也没找过我。”
秦夕颜笑着道:“没忙什么,就是有点事。”
说着,她便开起玩笑,“你们家男人,现在肯放你出来了?不担心你再跑了?”
温眠幽幽的瞥了她一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俩现在关系好着呢,很信任。不说他,就说……”
温眠眼神落到办公室另一个人身上。
男人衬衫黑裤,端正的坐在办公桌前,正在认真整理资料,俨然一副被奴役的样子。刚才温眠进来时就看到他了,而且看起来跟秦夕颜很和谐。
温眠疑惑,“你们和好了?”
是谢清屿。
这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不是还铁石心肠要分手,再也不原谅嘛……
闻言,秦夕颜安静几秒,一言难尽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说,算,也不算。”
算,也不算。
什么意思?
温眠蹙起眉思考她的话,再仔细瞅过去,这才发现哪里不对,“他……”
谢清屿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友好一笑。
很有礼貌,好像不认识她了。
温眠张了张嘴,“他怎么了?”
秦夕颜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谢清屿也没有躲,慢半拍的仰头,跟她对视了眼。
见鬼,温眠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清澈。
这在谢清屿这种满腹算计的商人身上,是绝对看不见的。别说谢清屿的,就连谢今舟那么漂亮的眼睛里,都很难露出清澈,装都很难装出纯真。
秦夕颜见他这样,眼神软化了些,“他……精神出了点问题,那天以后。”
那天以后。
哪天以后?谢晚晴跳楼那天吗?
温眠震惊,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看秦夕颜,再看看谢清屿。所以谢清屿这是疯了吗?
“怎么会这样?”
秦夕颜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先前两个月,也是因为这个……带他看了医生。”
温眠感觉自己的认知都被刷新了。
那可是男主,男主也可以精神失常吗?
秦夕颜无奈,“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夕颜眼神复杂,“他要是一直像以前那样,我也不用烦恼了,绝对毫不留情的跟他一刀两断。但是……他现在这样,忘了很多事,身边又没有一个人,走丢了都有可能。我是真的……没法放任不管。”
秦夕颜终归是喜欢谢清屿的。
即便当初提出分手,也从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分手原因是观念不同。
就连温眠和秦夕颜此刻的对话内容。
谢清屿都仿佛听不出含义,只埋头整理着那些资料,思绪显而易见的迟钝。
温眠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看得出来,谢清屿很听秦夕颜的话,说起话来也有种温吞感,笨拙又认真,完成她交代的事,智商没出问题。
“夕颜,这样可以吗?”
秦夕颜毫不吝啬夸奖,“干的不错。”
温眠看到谢清屿羞窘的挠了挠头,他说,“你喜欢就好,还有哪里需要帮忙吗?”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沟通。
温眠:“……”
这样……也不能说是疯了。
至少刚刚走过来,包括现在看起来,温眠没看出谢清屿精神有问题,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只是偶尔反应迟钝,眼神里也看不到以前的深沉了。
谢知霆入狱,秦夕颜的离开,原本就已经让谢清屿蒙着一层心理负重,再到目睹亲妹妹的死亡,血色和罪恶交织,谢清屿的心理世界已经崩碎了。
他是那么后悔回到谢家,又是那么想带着谢晚晴重新开始生活,甚至放弃了秦夕颜。
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温眠眼神复杂,“你是说,他忘了很多事,连谢知霆和谢晚晴,都不记得了吗?”
秦夕颜点头,“回去后,就成了这样。”
或许是温眠嘴里提到的两个名字。
谢清屿忽然像被戳到了哪根弦,原地愣了几秒后,掌心捂上头,眉头痛苦的皱紧。
他捧着头,蹲到地上,闭着眼出汗。
“清屿。”
秦夕颜喊了他一声。
但当谢清屿抬头看见秦夕颜的时候,呆滞几瞬,目光又一点点的清明了起来。他并未想起任何事,只是比较起从前,目光清澈了不少,就像是从没认识过谢家人。
这是秦夕颜很久以前,认识的谢清屿。
也是那个让她心动的谢清屿。秦夕颜蹲到他跟前,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别乱想。”
温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这也算是,受到了报应。兜兜转转,犯过错的人,都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温眠心不在焉的同秦夕颜告别,离开这里,在回去的路上问系统,【系统,男主疯了,这个世界会受到影响吗?】
当初温眠穿书。
就是因为谢今舟黑化后出现极端行为,世界崩塌。
温眠不知道,现在疯掉的人换成了男主角,还会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
【不会。】
系统说,【宿主,你还记得吗?在你还是猫的时候,谢清屿听不懂你的话。】
“……”温眠想起来了。
她当时就奇怪,为什么秦夕颜作为女主,听得懂猫叫声,谢清屿是男主却听不懂。
【从他不具备男主品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算不上男主了,现在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因为谢清屿心有杂念,早已经配不上男主的身份。他的精神失常,也并非是像谢今舟那样,历经身边人背叛,出现极端行为,想拉着所有人陪葬的地狱模式。
谢清屿并没有出现极端行为,所以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运转。
-
搬家前夕,谢源泪眼朦胧捧着手,盼星星盼月亮盼到温眠出来,“能不能不要走啊?”
温眠哦呦一声,“这么舍不得我?”
谢源鬼哭狼嚎,“求你让他当家做主吧,我真的不想努力了,我是废物——”
谢源声音哽在喉咙里。
因为温眠出来,谢今舟也跟了出来。
对上自家三哥冷淡的目光。谢源的鬼哭狼嚎噎回到嗓子眼里,紧张到打了个嗝。
不敢吱声。
“外面冷,进去吧,别理他。”谢今舟低头看温眠。
温眠笑弯了眼,“好。”
在回去的时候,她悄咪咪回了个头,冲谢源做了个鬼脸,“拜拜,自己努力吧你。”
还以为是舍不得她呢,原来是少爷病犯了。
翌日,到四季云邸。
温眠看着院子里焕然一新的景象,面容古怪,“这秋千,怎么跟上次的不一样了?”
谢今舟愣了愣,想起一点事……慢半拍低头跟她对视上,“上次,闯进这里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