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 苏荼怎么想都觉得，关于研究院的仪器，对周之疏使用过这件事, 让他十分在意。
想了想, 苏荼拿上外套, 再次出门。
田允看见苏荼时, 有些意外。
自从树德中学一起出过任务后, 田允没有再见过苏荼, 此时看见苏荼站在自家门外，有些意外。
田允打开门，看向刚刚按响门铃的苏荼。
“好久不见。”苏荼冲他弯眼一笑。
田允愣了愣神, 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苏荼时的印象，那个时候还以为，苏荼是只丢在野外就活不过一天的小兔子。
现在一看，苏荼似乎有些改变, 看上去依旧人畜无害, 却多了几分锋芒，被隐藏在弯弯的眉眼下。
田允将苏荼带进家里，直到两人坐下，泡上两杯咖啡, 田允才问道：“这么晚找我, 有事吗？”
树德中学的短短相处，让田允对苏荼有了别样的感觉, 虽然不至于像对周队那样, 当成崇拜的想要成为的对象, 但也对苏荼刮目相看。
田允虽然人在基地，但听说了苏荼最近完成任务的情况, 他不得不承认，苏荼几乎是最有潜质与周之疏比肩的异能者。
看着田允并不疏离的目光，苏荼放心了几分，看来一起出任务的交情还在。
苏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环视了一圈整个房子。
这是一座接近于苏荼原世界中别墅的房子，在现存的人类基地中，已经算得上是豪华住宅了。
想来是因为田允爷爷的身份，在基地能住这样房子的，多是对于基地来说极其重要的元老。
田允的爷爷身为研究院院长，可以说是希望基地的核心人物。
“我记得之前我们一起参加新人培训的时候，在大巴车上，你提到过周队的一个秘密。”苏荼没打算拐弯抹角。
田允目光偏移了一下，是正在回忆的样子，片刻后问道：“周队曾经被感染过的事？”
田允的坦诚，让苏荼来之前的最后一丝担心也消失了，看来一起出任务的友情很牢固嘛。
苏荼笑得更加亲切：“没错，其实今晚来找你，我是想问问，你知道研究院有一个能让意识体具象化的仪器吗？”
作为院长的孙子来说，田允应该知道这个东西，这就是苏荼半夜来找他的原因。
果然，田允点头：“我知道。”
苏荼接着问道：“周之疏被感染那次，用到这个仪器了吗？”
既然周之疏曾经被感染过，那么能帮助他恢复下来的话，除了药剂，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对意识体进行某些干预。
这是苏荼的推断。
田允抿了抿嘴，犹豫着点点头：“用到了，我看见过。”
苏荼虽然猜到田允会知道一些，但没想到他竟然亲眼看见过。
按理来说，当时的田允应该还没加入调查团，更加不可能有权限参与，与周之疏有关的检查。
第一异能者被感染，就算是使用仪器检测，也不应该会让田允这种身份参观。
田允忽然问道：“你今天来问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苏荼将早就想好的理由说出来：“我完成了度假村任务，任务目标被带回来后，会使用仪器检测他的精神体，毕竟我全程参与了任务，我想现场看看是怎么检测意识体的，顺便了解任务后续情况。”
这个理由虽然不够充分，但对于田允来说足够了，年轻人的好奇心放在任何时候都很正常，更何况还是自己完成的任务。
田允没觉得问到仪器的时候提到周之疏被感染的事，有什么不对，知道苏荼的目的后，回忆起了之前亲眼看过的场景。
“当时我还没成年，在学校里和同学们关系处的不太好，很多人都看不起我的身份和异能，周队是除了爷爷以外，唯一一个鼓励我并且认可我异能的人。”
“我平时会随时关注周队的情况，接了什么任务，异能有了哪些提升，都能从爷爷那里听到，有些是基地里公开的信息，有些是我偷听爷爷开会时的内容。”
“爷爷他们研发了意识体具象化的仪器，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在没有精神系异能者的情况下，也能够看见每个异能者和异怪的意识体，从而进行一些任务。”
“但仪器研发完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测试，就遇到了第一个使用者，就是周队。”
说到这儿，田允看向苏荼：“如果是你被感染了，你会愿意让自己的意识体被仪器具象化，展示在所有人眼前吗？”
苏荼立刻摇头：“当然不愿意，意识体相当于我们异能者大脑中的心脏，暴露出来，无论对谁，都是危险的。”
田允出神地盯着手中的咖啡杯：“是啊，我觉得，周队也是不愿意的。”
“为什么这么说？”苏荼问道。
田允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周队那次被感染，送回基地时，我就知道了，当时我很着急，想去看看他。”
“当我赶到基地医院时，发现他并没有被立刻治疗，秦队长当时说，周队的情况，医疗异能处理不了，然后我就看见了研究院的叔叔们来了。”
“周队被他们带走了，我当时跟着去了，他们把周队带到了研究院的地下室，我偷偷跟着溜进去，就看见了那个最新研发的仪器。”
“是什么样的？”苏荼问。
田允回忆道：“像一台打字机，但上面有许多线，周队躺在床上，那些线都连接到他头上。”
苏荼想象了一下，大概和原世界中医院的某种仪器差不多。
“然后呢？”
“然后...”田允再次抿了抿嘴，这似乎是他犹豫时下意识就会做的动作。
“我看见周队挣扎了一下，”田允接着说，“他想拔掉头上的线，但只挣扎了一下，就被研究员们按住了。”
苏荼听到这儿，笑容退去。
“允儿。”苍老的声音从楼梯处响起。
苏荼抬头一看，房子楼梯上有一位老人正站在楼梯口，看向楼下。
是田清田教授，苏荼第一次来到基地，在医院醒来时，这位田教授就来看过他。
也是田允的爷爷。
田允看向楼梯时，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接着起身介绍道：“爷爷，这是我的...朋友，苏荼。”
田清笑呵呵地走下楼梯，来到沙发旁，在单人沙发中坐下：“我认识，见过，这小家伙可不得了，现在是基地炙手可热的新人，不少组都想把他挖过去。”
有了田清的突然出现，苏荼和田允的对话被迫中断。
然而苏荼没想到的是，田清居然主动提起：“小苏，你是想参与张童的意识体检测，是吗？”
显然，两人刚才在楼下的对话，田清都听见了，并且毫不避讳自己在楼上偷听的事。
田允变了变脸色，不太高兴地说：“爷爷，你不该这样。”
田清哈哈一笑：“有什么关系，整个基地，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田允抿了抿嘴，看向苏荼。
苏荼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看向田清：“田教授说得对，研究院作为基地最重要的部分，田教授想做什么，自然都可以做。”
这句话看似是捧着人，实则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田清只当苏荼年轻气盛，并不在意他话里带刺，反而继续问道：“小苏，你想参与检测活动吗？”
苏荼瞬间回到乖巧的模样，带上最让长辈们喜欢的笑容，问道：“我能参与吗？”
田清褶皱的眼皮挤出皱纹，笑得十分有长辈的亲和力：“当然可以，其实今晚你不来找允儿，明天我也会去找你，邀请你参与检测。”
苏荼立刻意外道：“我能参与这么重要的活动吗？”
田清点点头：“当然了，你是精神系异能者，可以说这次检测需要你的帮助。”
“但我明天还要和卓队秦队去感染训练区。”苏荼说。
田清笑眯眯：“我知道，所以意识体检测活动，会推到你完成感染区检测之后。”
苏荼并不意外田清对于自己动向的知晓，作为基地高层，想来安排苏荼进行感染区任务，田清也会参与会议讨论之类的。
眼看今晚是没办法继续和田允聊下去了，苏荼干脆和田清来回客套几番后，告辞回宿舍。
接着，苏荼就在宿舍门口，偶遇了今晚他去打探消息的事件主角。
周之疏站在自己宿舍门口，手里捏着钥匙，抬眼看向苏荼：“这么晚，去哪里了？”
别人这么问或许苏荼会觉得没分寸，过问同事隐私，但周之疏这么问，苏荼几乎没过脑子，就回答道：“刚从田教授家回来。”
周之疏将钥匙插进门锁，打开宿舍门，头也不回地说：“早点睡，明天感染区的检测行动，我也会去。”
苏荼刚“噢”了一声，就看见周之疏的宿舍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回到宿舍洗完澡躺下，苏荼下意识面朝隔壁宿舍的方向侧躺着。
脑海中回忆起当初周之疏晕倒在自己宿舍门口那天，当时的周之疏看起来十分难受，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却不允许苏荼打电话叫秦洛来看看。
而是让苏荼回自己宿舍拿了药剂过来，打了药之后，才恢复正常。
苏荼盯着白色的墙壁，仿佛看见了当时眉头紧皱昏迷的周之疏。
“所以那天，你是不想又被带到研究院去，是吗？”
低声的呢喃在卧室带着一点回音，却没有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