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抬头,对视上那双宛如黑夜下带着点点星光的眼眸。
一时间,他有些看呆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轻声响起:“怎么了?”
沈时宴思绪被拉回,匆匆移开视线低下头看碗里的面,他脸颊微微发烫:“没什么。”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顾景城的眼睛那么好看,现在被抓包了。
顾景城轻笑一声:“宴宴刚才看着我在想什么?”
沈时宴嗔怒瞪了眼男人,立即把头埋进碗中,眼神忽闪忽闪扯了个话题:“你练过厨艺?”
顾景城把碗放在少年身边,他挨着少年坐:“嗯,以前需要自己煮才有饭吃。”
沈时宴一怔,在这样的豪门中什么情况下没饭吃?书中被一笔带过的过去,远比他想的还要惨。
心底不禁泛起一阵酸痛。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声音柔下来,带着对顾景城的心疼。
顾景城对过去早就无所谓,但看到少年会因为这而对他产生心软,他漆黑的眼眸隐藏下情绪。
“很早,七八岁吧。”顾景城轻描淡写说。
七八岁?!
沈时宴瞪大双眸,这么小的孩子自己煮饭多危险,天杀的,顾家果然没一个好人。
沈时宴看向顾景城的目光更加怜悯。
他拍拍男人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以后都不需要你自己煮了。”他把自己碗里唯一的煎蛋夹到顾景城碗里。
顾景城见状抿了抿嘴唇,如同得到认可的大狗狗,开心的尾巴都能摇上天了。
沈时宴漂亮的眼眸看见男人又把煎蛋夹了回来,不过是对方碗里的那一个,他歪头疑惑。
“你不喜欢?”
顾景城心情愉悦:“宴宴也要吃。”
这碗面磨磨蹭蹭吃了将近一小时。
沈时宴站起身,一手端碗一手伸向顾景城的面前,示意对方把碗给他:“我去洗碗。”
“不用,”顾景城拒绝端着自己的碗筷站了起来,“放在水池里,明天阿姨会洗。”
闻言,沈时宴也不纠结:“那行。”
两人一块进了厨房把碗筷放入水池,又一块关了灯上了楼。
楼道的夜灯发出暗黄的光芒,两个身形差距较大的人站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大的就能把小的揉进怀中。
“晚安?”沈时宴率先开口。
他们俩的房间离的比较远,方向也不同。
顾景城垂眸看着漂亮的少年,头一次后悔当时的安排。要是一开始就安排在隔壁亦或是住一个房间,现在也不用愁要想什么办法。
他心不甘情不愿道:“晚安。”
沈时宴转身朝房间走去,他不知道身后的男人一直看到他进了房间,才恋恋不舍转身。
一回到房间拎出手机,扑面而来的消息让他头昏眼花。
少年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在床上,转身去衣柜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
昨晚半夜下了场雪,凌晨时才停止,现在小到路边的石头,大到高楼大厦都被迫穿上雪白的棉袄。
沈时宴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白。
冬日里没有太阳,他白色的发丝在雪的对比下显得泛黄。沈时宴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看向窗外时眼里带着光。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他也不会重蹈原来的结局。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像是在对自己说:“从今以后,就是新的人生了。”
随着昨晚沈译被带走,微博上关于这件事的热度一夜之间上窜到前五。
不少网友纷纷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受到欺骗,有的还想扒沈时宴的照片,但都被顾景城暗中找人压了下去。
临近期末,沈时宴终于像个像样的大学生了,开始往学校跑。
一节课下来,沈时宴收获了不少来自班里同学的视线,就连任课的教师也频繁看向他。
沈时宴无奈,并庆幸自己戴了口罩。
一下课,他还未来得及走,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沈时宴,微博我们看了,是真的吗?”
沈时宴微微抬眸,点点头:“差不多。”
“天呐,瘫上这么个父亲,那你这么多年过的岂不是……”
对方话没说完,但都懂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他那样的家庭我也愿意啊。”
“就是,与其心疼他不如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几道声音阴阳怪气。
沈时宴顺着声源望去,看到了几个令他不适的身影。
这几个人是路泽野身边的,之前追路泽野时没少给他们好处,现在捞不到了反而来踩一脚。
沈时宴冷笑:“你愿意你现在去认他做爹还来得及。”
其中一人愤怒指责:“沈时宴,你几个意思?”
“不是你们说羡慕的吗?”沈时宴歪头,故作疑惑,“我只是帮你们想办法而已。”
这句话把周围的同学逗笑了。
那几人脸色尤为难看。
沈时宴笑眯眯地:“对了,之前送你们的东西,以及帮你们买单的钱,麻烦都还给我。”
此话一出,对面便迫不及待开口。
“你送什么了?我们可没收过你的东西。”
“就是啊,我们怎么可能找你买单。”
“你别想污蔑我们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诽谤犯法,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沈时宴轻啧一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不好意思啊,我保留了证据。”少年耸耸肩颇为无所谓,“一周内还清,否则法院见。”
这都多亏了原主,虽然傻里傻气给人送东西买单,但是证据都留下来了,一个也没删。
那几人脸上倏然铁青,竟没一个吭声。
沈时宴说完,脱离人群走出教室。
出了一口恶气,心里舒畅了不少。果然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那么,下一个该找谁呢?
白皑皑的雪已经被清理到道路的两边,不影响出行。沈时宴靠着边走,欣赏满地的白雪。
忽地,他弯腰捧起一团雪将其揉为雪球,冰冷的寒意透过手套抵达他的手掌。
沈时宴漂亮的眼眸看向前方的树,倏然朝那棵树丢了过去。
有力的撞击让树为之一振,树枝上的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少年弯了弯眉眼,他又揉了一个雪球,在丢之前拿出手机打开相机,随后雪球击中另一棵树,他趁机点下录制按钮。
录完后,沈时宴第一时间分享给了顾景城。
顾景城就好像守在手机边,视频刚发出就收到了回信。
顾景城:【宴宴,很漂亮】
沈时宴目光盯着这一行字,手指指尖还放在撤回上面,他有点后悔了。
大概是察觉到沈时宴的沉默,对方很快又丢来一条消息。
顾景城:【宴宴很厉害,不要玩太久,容易生病。】
沈时宴眨眨眼,轻叹一声,将手移开点出了聊天框。
“沈时宴,我们谈一谈。”
他刚打算走人,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沈时宴本不想搭理,哪知对方快速跑到他前面,张开双臂拦住前方的路。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眸,轻声:“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路泽野面色一沉,按照以往他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可现在他家快被顾景城搞破产了。
路泽野语气干硬,如同被逼迫一般:“沈时宴,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你让顾景城停手行不行?”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沈时宴眼神轻轻一扫:“他没动手。”
路泽野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道:“他表面没动手暗地里授意,现在我家都快没了。”
“哦。”沈时宴淡淡回应,“麻烦让一下,我赶时间。”
路泽野现在算不上惨,只要肯接受重来,凭他的学历依旧可以过好日子。
路泽野还想拦,下一刻便被一股力推开,踉跄两步才没狼狈摔倒在地。
“哟,这不是路泽野吗,”这道声音幸灾乐祸,“这么久没见怎么拉了?”
沈时宴乌黑的眼睫轻颤,趁谢晓没注意往后退去,想要趁机溜走。
哪想谢晓的眼睛尖着呢,一眼瞅到就喊:“你再退一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沈时宴神情一僵,麻木地转过身面对谢晓。
“谢晓,你有病吧。”缓过来的路泽野破口大骂。
“没你病的重。”谢晓挡在沈时宴身前,将人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目光厌恶盯着路泽野,“你离宴宴远点,别传染给他。”
这一句话,不知道是专门骂路泽野,还是连带着两人一块骂。
沈时宴扶额。
路泽野面色阴沉:“老妈子毛病还没改?我和他怎么样轮不到你插手。”
谢晓上下打量一番,连连摇头。
他不开口,对面的人就忍不了。路泽野张张嘴继续道:“再怎么护着他他也不会念旧情,蠢货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吧。”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雪后的树枝都被层层白雪覆盖,路泽野又站在树下,声音一激动头顶暴雪砸落,原地出现了一个雪人。
谢晓:“哦豁。”
“宴宴快看,报应这就来了。”
闻言,少年漂亮的脸上出现笑容,宛如春意的春天。
“走了走了,冻死我了。”谢晓推着沈时宴,牙齿直打颤。
咖啡的香味弥漫整个屋子,室内暖烘烘一片。
沈时宴手中端着一杯拿铁,轻轻抿一口又放下。
“找我什么事情?”少年夹了几块糖放入面前的咖啡里,另一只手撑着下颌,“昨晚的事别问。”
谢晓面色一变,极为恐慌看了眼周围,才小声开口:“你哥要回来了。”
哥?沈玉则。
沈时宴眼眸一暗,大脑飞快想了下沈玉则回国的时间,可怕的发现剧情提前了。
“你怎么知道?”
谢晓咽咽口水:“他找我问关于你的事情。”
这辈子最怕的两人都和他的好兄弟沈时宴有关,想躲都躲不开。鬼知道他收到沈玉则消息的时候有多紧张,心跳快的比遇见喜欢的人还夸张。
“昨晚那么大的事情,你哥虽然在国外,周围人铁定会找他试探。”
沈时宴点头。
他倒是忘了,因为他的到来改变了很多情节,所以剧情提前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是,他原计划是趁沈玉则没回来先一步处理好事,直接跑路。
“你们聊了什么?”沈时宴好奇。
谢晓猛喝一大口:“你哥一个视频过来,上来就问我关于晚宴上发生的事情,我又不在宴会上也是通过你说和别人那凑出来的,我就老老实实全说了。”
“当时你哥那个脸色,我瞧着他下一秒就能杀回国来,把那个渣谁给五马分尸。”谢晓回忆起还是一脸后怕,拍拍胸道,“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谢晓零零碎碎说了一大堆,完了还不忘夸自己两下。
为了报答谢晓,他往对方的咖啡里也放了几块糖:“没把我结婚这件事说出去吧?”
谢晓自豪:“必须没有。”
虽然很大成分是,沈玉则没问。
“不愧是你,我最好的朋友。”沈时宴竖起大拇指。
谢晓享受着沈时宴的服务,心安理得地等对方加完糖块才继续开口:“最慢下个月回来。”
这是他千辛万苦从其他人那里打听的,他可不敢当面问。
“宴宴期末挂挂和小命挂挂,我能都不要吗?”
沈时宴对上谢晓那满含期待的目光,伸手又加了一份甜品:“我也想。”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犹如被烈如晒枯的花,无精打采垂下。
而一声“您好,这是您要的甜点。”把两人目光都吸引住。
谢晓冷笑:“收买我?”
“不,感谢你。”沈时宴答。
谢晓点评:“最后的晚餐。”
只要沈玉则回来,他是跑不了了。
沈时宴无辜:“这叫美好未来。”
“我的未来时日不多。”
沈时宴心虚摸摸鼻子,眼疾手快将甜品端到谢晓面前。
“你说过,你可以为我上刀山下火海。”
看着“赃物”,谢晓忍痛拒绝:“刀山火海不包括你哥,我现在告发还有一线生机。”
沈时宴瞪大双眼:“不行!”谢晓是有一线生机,但他必死无疑。
“或许你想去旅游?”少年提议。
谢晓对上漂亮的眼眸,鬼迷心窍点头:“当代大学生要懂得给自己放假。”
达成共识的两人,火速下单一张飞往南方的机票。
沈时宴/谢晓:“周五下午见。”
两人各自穿戴好衣物,还像之前感情一样好的并肩走出咖啡厅。
纷纷扬扬的雪,仿佛漫天星辰从天而降,唯美至极。
两人还未来得及欣赏,动作一致地停顿,拉起围巾将自己包裹得只露出一双眼。
咖啡店门前停了一辆黑色卡宴,车门前靠着一个令人熟悉且陌生的身影。
只见对方转过身,露出一张与沈时宴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只是那张脸更为成熟、冷淡。
沈时宴率先开口:“他好眼熟。”
“是有点,那啥我想起家里煤气没关,先走了。”
沈时宴转头看身边,早已没了人影,十米外的身影越发小了。
被卖了!
沈时宴欲哭无泪。
不是说沈玉则下个月回来吗,现在这情况是开了闪现加定位吗?
眼见沈玉则越发近了,沈时宴手套里的手泛起潮湿。
他要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