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稳稳地停在空中，巨大的气流冲击着机身，带动着机体周围的气流，即使戴着护目镜，齐昼仍然看不到地面上的任何环境。
沈截云站在他的身侧，整理着两人的装备。其实这种小事本不该沈截云亲自来整理，实习检测几乎出动了联盟军大半部分的异能者，照看十几个实习成员绰绰有余。
往届的检测沈截云也很少出动，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沈截云却一反常态亲自照看这群实习成员，不少人都猜测是因为白里。
白里确实是联盟军难得一见的好苗子，经过那一场异变，几乎所有的上级都认可了他，沈截云更是直接把他内定为贴身护卫，如同老师眼中最优秀的学生，有谁不喜欢优秀的学生呢？所以沈截云亲自来监考也是情有可原，大家都默认这是感人的伯牙子期之遇。
白里背对着其他成员，沈截云非常贴心地帮他整理着身上的装备，时不时还在耳边叮嘱一两句，不少人在旁边羡慕地快要冒泡。
但只有齐昼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别太突出了，抢了别人的风头。”
齐昼咬着牙，一手撑住面前的人想要拉开距离，太近了，他有些不习惯。
“我知道，这不用你说。”
“也别太放水了，死在那里丢光我的人。”沈截云勾起嘴唇，宛如情人呢喃，说出的话却让齐昼想要给他一拳。
面前的人和一个大铁块一样站在面前，存在感十足，齐昼最终还是放弃了拉开距离。
“如果出现突发情况不要逞能，给你留了......”
这么多年他吃什么长大的？看着这样瘦力气却这么大，不使出十成的力气根本推不开，还有这腹肌、这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因为常年受伤又没有得到很好的补充，体质都快下降了。
“......会一直盯着所有人，所以注意千万别暴露了。”
啧，他忽然有点儿嫉妒，记忆中的那个小豆丁一样的娃娃究竟是怎样长这么大的？
“白里！”
齐昼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神色隐隐有些不满的男人。
“你走神想什么呢。”
自己居然看他的身材看走神了，简直不能容忍，白里有些懊恼，但这些话是万万不可能告诉面前男人的。还好现在戴上了护目镜，不然自己目光的走向会被暴露地清清楚楚。
连着对自己心思的烦躁，于是他敷衍道：“和你没关系。”
面前的人沉默一瞬，忽然勒紧了手上的腰带。
陡然感受到一阵压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倾，他连忙扶住了沈截云的胳膊，不满地瞪了沈截云一眼。
沈截云勾起唇角贴进他的脸，近到齐昼都可以数清他眼睛上的睫毛，“和我没关系？”
齐昼语塞，刚才语气确实不太好，他默了片刻刚想和对方道歉。
对方却看也没有看他，直接对着飞行员道：“差不多了，可以下放了。”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这是，生气了？齐昼有些无奈。
在门完全打开的一瞬间，气流朝着所有人涌来，他正色迅速检查着周身的一切。
一旁的阿西特显然更紧张，似是在反复念叨着什么，但是齐昼已全然听不清了，只看得到那张被风吹的已经变形的大嘴在一张一合。
“3 2 1”
没有任何犹豫，齐昼纵身一跃，倒向了云层之中。
随着距离的渐渐靠近，这座城市原本的面貌也真实的呈现在了他的眼中。
或许断壁残垣已经不够形容面前的场景，破败的墙壁、发霉的墙角、长满青苔的台阶，四处皆是裂开的地面，而从地面缝隙的深处，藤蔓肆意生长几乎覆盖住了大半个破败的城市。从上方往下看，城市的中心是一座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二的巨大灰色建筑物。
灰败却又张扬，却带着诡谲而有生机的美，像是一朵绽放到极致却又枯萎的玫瑰，这是齐昼对这座城市最初的印象。这里过于寂静甚至于没有一丝声息，阿西特与齐昼谨慎地降落在地面，收好装备。
在踏足这一片地面的一瞬间，齐昼猛地感受到了这片地方的不同寻常之处，但细细想来却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两人手腕上同时传来震动，齐昼抬起手打开用来联络的个人终端。页面很快便从无信号更新了，首页弹出一个弹窗。
“褚沽城，23古世纪人们生活的地方，新元2000年后慢慢变成大型研究基地，后来因为辐射暴露所有人员被迫迁移。
——百年沧桑巨变，故人已散，英魂永存。”
任务：带回曾经被迫放弃的研究成果（此终端带有检索功能）
辐射暴露么......齐昼看着面前疯长的植物，原来是这样。
终端上正显示着暴露的最低等级，绿色。
“看来我们现在处于这座城市的最外围，”阿西特道，“嘶......等等，检索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距离，不会要到暴露等级最高的红色区域吧。”
终端上突然弹出一则讯息。
“随时保持联系，注意安全。”
竟然在联盟军眼皮子底下开小灶，看来出发之前他就黑进了官方系统......齐昼嘴角微微弯起，收起了终端。
此时他还不知道，正是沈截云多心留下的消息定位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虽然已经是一座完全破败的城市，但是可以看出当年撤出匆忙，还留下了不少可用的物资，两人非常幸运地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辆报废的大皮卡，虽然大皮卡已经完全散架，零件七零八落，但阿西特东拼西凑还是勉强组装了一个还能勉强动的车。
驾驶着这辆随时可能会散架的车，每驶出一步都会吱哇乱叫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好歹是朝着中心城区驶去了。
齐昼注意着手里距离目的地的距离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在靠近，随着行驶，周围的环境也在慢慢变化。
房屋越来越多了，超市、银行、餐馆这些前人有着生活痕迹的地方暴露在他们眼前，但与此同时植物的覆盖面也越来越广，几乎以蛮横的姿态将整栋建筑包围地密不透风。
眼中突然闪过什么，齐昼转头对着阿西特提醒道：“尽量不要触碰到这些植物。”
对方递来清澈而愚蠢的眼神：“啊为什么？我还想着等会去找找物资。”
齐昼看着对方呆愣的眼神，心中叹了一口气，“不为什么，直觉。”
他当然不可能直接将刚才的发现说出来，这场测试几乎全方位监控，他也不想过早的暴露出自己的判断能力，作为一个新手他应该表现出与阿西特一样清澈且愚蠢的眼神。
这里荒无人烟，植物却在肆意疯长，这些应该都是受过辐射的植物，按理来说会有受到辐射的动物，但方圆百里一个活物都看不到，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与这些受过辐射的植物有关。
“这么久过去了，一路上竟然什么异常也没有。”阿西特疑惑道。
“别放松警惕。”齐昼淡淡提醒。
话音刚落，齐昼耳朵微动，听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大型物品拖在地上行走，还有些细微的碎裂声音，他集中精力尝试了一会儿，不过相隔太远连他也听不清，但行驶方向却又实实在在向着那个方向靠近。
“怎么了吗？”阿西特把手放在齐昼眼前晃了晃，“实习检测呢，你可别走神啊。”
齐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出声提醒，“嗯，我知道了。”
朝着发声地的距离越来越近，齐昼已经能完全听清周围的动静，不过这一次和最初听到的动静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除了大型生物在地上拖拽的声音之外，似乎隐隐约约夹杂着枪声与人的叫喊声，看来他们终于要遇到第一批竞争对手了。
那边似乎发生了及其激烈的打斗，巨物压倒墙壁传来一声轰鸣。
阿西特猛地直起身子，看向身侧的齐昼，“前面有动静！”
齐昼没有继续伪装，应了一声：“我也听见了。”
两人随即进入了高度的警戒之中，阿西特谨慎地举起枪朝着四周观望，眼底里难掩兴奋地光芒。马上就要遇到实习检测的第一个困难了，这也是对外面展示的大好机会，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我好像听见了别的小组成员的声音！”
这一次，连阿西特也清楚听见了对方的惨叫。
“唔，听着前面的动静他们似乎遇到了麻烦。”
“要绕开吗？”阿西特眼底闪过明显的纠结，虽然他们都是竞争对手，但如果真的遇到了非常紧急的情况，命一定更加重要，但他们可能还没来得及求救，或者援助人员还没赶到......
那可是昔日一起训练的队员啊，生死攸关之间阿西特做出决定。
“我想去帮帮他们。”他心情有些忐忑地看向齐昼，“我们装备齐全，就算不能解决，也能把他们救出，我们有车啊。”
齐昼没说什么，只是踩了一脚的油门，朝着听到的方向驶去。
绕过一个街角，被高楼挡住的情形彻底暴露在了视野之中。
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巨型生物，地面上缠绕着几圈成年人粗细的绿色茎叶，上面汩汩地沁着绿色的液体，滴到地面上马上开始冒泡，腐蚀出了几个细小的洞口。
十几米高的植物最上方似是花瓣和果实，但此刻被一个巨大的紫色花苞替代，花苞中渗着透明的粘液。
这束植物靠着根茎移动，根茎扎根于地底，每移动一步就会传来地面裂开声，所以他们一整条路上几乎没有看到过平整的路面。
看到巨型生物的一刹那，阿西特呼吸一窒，僵硬地转过头来面对齐昼：“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齐昼也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物，他沉默了一瞬，“应该是受到辐射后异变的植物。”
不出他所料，手臂上智能终端上显示的辐射程度开始变得橙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