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夜已经很深了,点点灯光透过落地窗投射在地毯上,窗帘在两侧束起,下摆堆在地毯上,攒出大片的阴影。

  林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要反抗吗?”

  “不反抗……”谢岫白认命投降,放弃挣扎躺平,一手遮着眼睛,含混地说,“但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要起来了,别说我耍流氓啊。”

  林涧松开他,慢慢站起身,手里竟然还端着他那个水杯。

  他低头喝了口水,没看谢岫白,“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你一天天的折腾,就不困吗?”

  谢岫白故作惊讶:“什么?睡觉?年纪轻轻的睡什么觉,我们年轻人没有睡觉这种说法,懂什么叫月亮不睡我不睡吗?”

  林涧点头:“行,那你在这看月亮,老年人去睡了。”

  话落转身毫不留恋地朝卧室走去。

  谢岫白捶地,失策了。

  眼看卧室门就要关上,他一骨碌爬起来追上去,死皮赖脸挤上床,强硬地把人连人带被裹怀里,关灯睡觉。

  林涧入睡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眼皮一合就睡了过去。

  谢岫白心里装着事,睡意不浓,入睡得没那么快,捏着林涧一只手把玩,轻轻叹了口气。

  林涧这个人很能装。

  他早就知道这一点。

  林涧这个人很怪,一般的事问到他,他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但他非常不喜欢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别人面前,受了伤也能强撑着面不改色,问起来就是轻伤,再不然就是已经好了。

  谢岫白了解过相关情况,医生说这可能是幼年时期向别人倾诉之后得到的负面反馈过多所致,当然也可能是林涧自尊心过于强烈。

  他表现得就像个让医生非常头疼的患者,随时随地把医嘱当耳旁风。

  身上的伤尚且如此,何况是心理上的伤。

  在某些林涧觉得不适合诉诸于口的事情上,他装的就更为严实。

  从前就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比起三年前,他现在除了更不爱说话,时不时走神,晚上变得嗜睡,睡着之后有一点粘人……几乎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

  但这些迹象普通人也会做,根本不能作为判断的标准。

  在日常生活中,没有谁有那个精力一直盯着某个人观察对方有没有病,就算是最喜欢黏着他的修焠也一样,只要他刻意自然,隐瞒得当,谁都不会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除了他自己。

  微生时屿大概也察觉了一点,但是他不知道林涧身上具体发生的事,很难摸清楚他发展到什么阶段。

  再加上事忙,就算有心照顾他,能做的也不多。

  林涧更是伪装成自然,哪怕是几个小时前才经历了情绪崩溃,当晚就能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地和他开玩笑。

  谢岫白掐了掐关节,才忍住没有扳着他肩膀把他摇醒,让他别再这样强撑……至少把情绪发泄出来。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以前以为,困扰林涧的心结是林家那对夫妻,但是现在……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接下来几天,林涧都表现的无比正常,每天照常去基地。

  谢岫白仔细关注了他几天,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心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沉重了。

  这件事过去小半个月,林涧又回到了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身边多了个男朋友。

  谢岫白整天忙里往外,倒腾各种菜谱,成品出来了就让修焠试毒,试图缓解林涧因为药物产生的厌食情绪。

  半个月过去,林涧没长胖,修焠上秤重了两斤,仰天狼吼这一定是阴谋,谢岫白一定是想把他变胖,好独占队长。

  当天就夯吃夯吃练了半天,发誓要把这两斤肥肉练成肌肉。

  谢岫白非常莫名其妙,林涧没胖是因为吃着药胃不好,修焠吃胖纯粹是因为馋。

  一大盘酱肘子,他一个人就吃完了,恨不得连盘子都舔干净,暴饮暴食,他不胖谁胖。

  但修焠不听。

  第二天,谢岫白一进门,蹲守在门边的修焠咻一下冒头,把他拽走,非要谢岫白陪他做格斗训练,扬言要报仇雪恨。

  谢岫白脸臭得可以,奈何甩不掉这块牛皮糖,只能被他生拖硬拽带走。

  林涧目送他们走远,一转身,琳达迎上来,往日里沉稳温柔的女生罕见地露出明显喜悦的神色,神采飞扬。

  “队长……”她眼里点点笑意,矜持地站定,秀丽面容仿佛在发光。

  林涧浅浅颔首:“事情办完了吗?”

  琳达昨段时间一直在请假,经常整天不见人影,今天一见,高兴成这样,想也知道是做什么去了。

  琳达压着嘴角,想表现得稳重一点:“嗯,已经处理好了,对了……”

  林涧一扫四周。

  晨起来打卡的队员大多还在大厅里,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整个大厅热闹非凡,到处鸡飞狗跳。

  琳达会意,闭上嘴,跟着林涧上楼。

  坐定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开口:“叶单已经正式撤职了,过往的学籍也在调查中,很快就能出结果,如果违规入学的事情属实,那他的毕业证书就废了,档案也会留下记录,以后别想再在任何正式单位工作。”

  和几个开国元勋手里握着的、为了表彰他们对国家的贡献而留出的名牌大学保送名额不同,叶单之所以能入学首都星的大学,是依靠叶家送礼硬生生砸出来的。

  简而言之,就是贿赂。

  再就是扯林家的虎皮大旗狐假虎威。

  这种事,要是没人查还好说,要真有心去查,一查就是一个准。

  叶单没想到琳达来真的,这两天急疯了,甚而慌不择路想到去求林誉。

  可惜林誉自己都是一脑门子官司,整天发怒上火,脾气冲得连身边的人都不敢惹。

  林誉一听到叶单上门,连句话都没听他说,就让人把他赶了出去。

  叶单在他那里碰了壁,混乱的脑子终于清醒明白过来,今时不同往日,曾经无往不利的免死金牌已经失去了作用,不由懊悔万分。

  不就是年少无知犯了点错吗?谁不是从这个岁数过来的,小时候犯的错怎么能算数?至于这么斤斤计较,非要把他彻底毁了才罢休?

  林涧也太小肚鸡肠了!

  但他实在走投无路,绝望之下,一咬牙,把他父亲给叫上了,想打打感情牌。

  叶勇原本不愿意,最后还是被儿子马上就要前途尽毁的说辞给说动。

  叶单又添油加醋了几句,叶勇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埋怨,觉得林家做的太绝。

  当初说好了不计较,恩情一笔勾销,但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叶单再接再厉,又是哭诉又是夸大其词,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他向来是个小霸王,别说哭了,横起来的时候全家谁都得让着他,什么时候有过这么脆弱的时候?

  他这模样把一双老人和他母亲看得心疼不已。

  叶单趁热打铁,煽动得整个叶家怨气沸腾。

  叶勇正打算前往林家要个说法,一直坐在角落里没说话的叶泉淡淡开口:

  “举报叶单的可不只是林涧,还有另一个女生,事情传开之后,他以前那些同学个个争着作证,与其责怪别人,不如反省一下,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么多人的!”

  叶勇憋了口气。

  “年少无知?”叶泉抬了抬眼皮,“从小学到大学到工作,叶单有哪个阶段是安分守己不惹事的?”

  叶单一看叶勇脸色变化,连忙开口,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冲叶泉嚷嚷:

  “小叔这是什么意思?这事全怪我吗?要不是你在林家门口说的那些话,我至于陷入今天这种境地吗?这几天全家都为这件事忙的团团转,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叶泉只问了他一句话:“哦,所以是我逼你带头霸凌同学的吗?”

  叶单脸涨成猪肝色。

  叶泉又问:“还是我逼你高考只考三百分?我逼你借着林家的势去抢别人的职位?”

  叶单理亏,只能强行辩解:“这是两码事,要不是你……”

  “军部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我从原来的岗位上调离,以后就不在将军身边做事了。”叶泉神色平常,显然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叶家老爷子瞪大眼:“什么?凭什么?你又没做错事,他们家凭什么贬你?”

  “是啊,我又没做错什么事,现在的结果是谁造成的?”叶泉淡淡道,“爹,你该庆幸的,我要是一味包庇叶单,真的做错了事,你们以为你们还能看到我?”

  他看向梗着脖子的叶单。

  “你也有脸说这话,要不是我?你怎么不说,要不是你,大哥现在还是林家的恩人,而不是仇人,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被牵连,明升暗贬。”

  叶单摇摇头,“不过这也是我自作自受,不能完全怪你,早在你第一次惹是生非的时候,我就不该纵容大哥保你。”

  满屋老小都没说话。

  叶家二老原本还在气头上,撺掇着叶勇去要个说法,一听叶泉的工作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影响,头脑一下就清醒了。

  叶勇年轻时受过伤,年纪也大了,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前途就别想了。

  孙子再是心头肉,不成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指望不上。

  小儿子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现在顶梁柱要折了,两人怎么能不着急?

  叶泉徐徐道:“当初要是给你个教训,你现在也不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是非不分,做错了事,还把错处全部推给别人,在这里指责受害者不该站出来,指责我不继续为虎作伥,包庇你这个混账东西。”

  叶单不服气,还要说话。

  叶家老爷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混账!自己不争气,还在这胡言乱语,还不快给你小叔道歉!”

  “我……”叶单脸涨得通红。

  他没想到,今天这场针对叶泉的鸿门宴,最后竟然是自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父亲沉默不说话,爷爷也倒戈了,其他人更是指望不上。

  他也知道看情势,一边在心里唾弃父亲的无能和懦弱,一边做出悔恨的表情,低头认错:“……对不起,小叔。”

  叶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叶单咬咬牙:“我知道是我错了,但是现在这种时候,指责我也没用了,最关键的是怎么解决问题,要是真让那个女人到处乱说,我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以后也毁了。”

  这一番话,成功让叶家老爷子的态度再度摇摆起来。

  是啊,已成定局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啊!

  他试探地看向叶泉:“小泉,小单再不争气,到底是你亲侄子,要是能帮,你就最后再帮他一次,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被毁了吧,你在那林上将身边这么多年,多少也有几分情面,要不……”

  叶单低下头,掩饰上扬的嘴角。

  他就知道,只要搬出前途,他爷爷就不会不管他。

  叶泉再看不惯他,碍于老爷子,最后不还是得替他奔波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叶泉的态度坚决得出奇。

  “爹,您是真嫌我死的不够快吗?”叶泉似笑非笑,“还是说,您是生怕人家想不起来这些事,没有真的牵连到我身上吗?”

  叶老爷子被他这么顶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语气不太好:

  “这怎么能说是害你,明明就是他们林家言而无信在先,我们只是讨个说话,以后也不会再拿这件事去纠缠他们,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叶泉有点累了,他家里人是真的听不懂话吗?

  他索性挑明了,厌烦道:

  “这跟言而无信有什么关系?人家举报的是叶勇伪造高考成绩上大学,不是他小时候做的那些腌臜事,只能说他自作孽不可活。”

  叶单看他的态度语气,心沉下去,再也维持不住伪装出来的可怜,眼神彻底阴沉:“叶泉,你说谁自作孽不可活?”

  “说你,”叶泉不躲不避,直截了当,“有脸哭,做坏事的不想着有今天呢?现在想逼我给你擦屁股,想都别想。”

  叶单猛地站起身,拳头捏的咔咔响。

  客厅里的氛围一时剑拔弩张。

  叶泉手肘搁在膝盖上,神情不变,看向一旁的老人:

  “爹,您要是想害他,就尽管继续纵容他下去,您不听我的,坚持要回护他,已经把他惯的无法无天了,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做出更无法挽回的事,到时候被牵连的就不是我的工作,而是我们全家,您自己想清楚吧。”

  他站起身,看也没看叶单,只是对着叶勇说:

  “大哥,我理解你爱子心切,但是你要知道,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我想你不是不明白,还有大嫂,这是您老来子,还是独子,娇惯点正常,但惯过头了就是害他了。”

  叶勇脸色难堪。

  他的妻子被小叔子这样当众指责,脸色也不太好看,抿了抿唇,看了叶勇一眼,见他没反应,到底还是没说话。

  叶泉深吸口气。

  “言尽于此,你们自己斟酌吧,反正我不会帮他,如果你们不死心,尽管去找将军,到时候被报复了,别又哭着来找我就好,提前说好,我救不了。”

  他说完就拎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叶家。

  他走后,整个叶家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到底是侥幸思维占了上风。

  叶勇还是厚着脸皮亲自走了一趟林家,没等来林誉,等来了林家的管家。

  管家笑呵呵的,叶勇问他林将军什么时候有空,他就打哈哈,然后拉着叶勇东拉西扯。

  叶勇坐了一下午,林誉的面没看到,倒是喝了一肚子茶。

  管家全程陪坐,除了叶勇关心的事情,什么都说,天南海北地胡扯,时不时还掺入几句感叹——

  就比如先生和小少爷的关系如何如何融洽啦,和大少爷的关系又如何如何紧张,见面就吵架啊什么的。

  就差明着说,要不是有小人在中间挑拨,人家父子关系就不会变成这样。

  你关心自己的儿子,来求人家帮忙,想过人家儿子被你儿子害成什么样了吗?

  这话其实有失偏颇,以林誉年轻时极度自我的性格,有没有叶单在中间离间,他和林涧的关系都好不到哪去。

  但叶勇是想不到这些的。

  他被管家的话臊得脸通红,屁股底下坐的都不是凳子而是钉板,全程坐立不安,最后终于撑不住,站起来告辞。

  叶勇铩羽而归,叶单彻底被逼到极点,狗急跳墙,想出一个损招——先发制人。

  他找了个机会,把叶家和林家的恩恩怨怨全抖出来,全然颠倒黑白,指责林家忘恩负义,试图用舆论逼迫林涧低头。

  林涧既然答应不把事情说出来,这会儿要么违约,要么说不清楚恩情是怎么还的,老老实实吃下这个亏,以后还给他的仕途铺路。

  他的算盘打的好,结果流言还没发酵起来,当初被他抢了职位的beta就站出来,指责他是怎么仗着恩情横行霸道,走正规渠道走不通,就搞潜规则,强行抢夺原本属于他的工作。

  beta说得条分缕析,证据确凿,让刚才还在装可怜的叶单百口莫辩。

  末了beta低声补充,要不是他千方百计想办法联系上林上校,这会儿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就是他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况叶单也算不上什么弱者。

  一个从小就开始霸凌别人的渣滓罢了,从根上就是坏的。

  这种人,不帮他才是对的。

  叶单原本想败坏林涧的名声,结果竟然引火烧身,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叶单当初抢人职位时还借了林家的势,这事就这样牵连到了林誉。

  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的,当初林涧被绑架的事情又被翻了出来。

  林涧是答应了不说出来,但当初一起被绑架的可不止他们两个。

  叶单拼命抵赖,反复拿林家欠他爹一个救命之恩说事,让当初和他们一起被绑架的那位老师终于忍不下去了。

  事情一再反转,围观事态发展的众人不由哑然。

  虽说有恩在先,但是人家亲爹舍弃自己儿子,选择先救他,结果就救了这么个玩意儿?

  ——你爹不要你。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畜生吧!

  而且林上将这行事风格……大义凛然是大义凛然了,但是,就这么半点不犹豫地舍弃儿子,未免也太凉薄了。

  事后也没见他好好安抚一下孩子,反而指责被他放弃的孩子不够大方,斤斤计较?

  挺离谱。

  林誉的日子也难过起来,有和林誉不对付的政敌,见了他,幸灾乐祸:“哟,这不是林上将吗?几天不见,林上将最近挺火啊,听说您的光荣事迹,哎哟,可把我们羞愧的。”

  林誉脸色铁青。

  “林上将,您要知道,一个人呢,要是牺牲自己来换取大家的安全,这叫大义,大家佩服,死心塌地地感激您,但如果是牺牲别人的命来换,还指责别人不够心甘情愿,这叫道德绑架,假圣母真小人。”

  政敌语重心长地说:

  “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呢?做事还是谨慎点吧,别儿子也牺牲了,最后还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一番话把林誉说得险些气昏过去。

  琳达把这些事简略说了说,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最近林家也出了点事,您知道吗?林夫人和林上将吵架,昨天一怒之下,带着林家那个小少爷回娘家去了。”

  琳达兴奋地说完,忽然意识到了这话说得不太合适。

  她不喜欢林家那对夫妻,听说他们吵架,自然是高兴,一时嘴快就分享了出来。

  但那毕竟是林涧父母,他未必愿意听见这样的话。

  琳达有点尴尬,偷看林涧脸色,没看出什么,但肯定不是高兴。

  她暗暗懊悔自己说话不经大脑,想要补救。

  林涧淡淡开口:“不用跟我说这些。”

  琳达一愣。

  林涧连接书房里的办公终端,翻开一页文件,垂眸扫过去,“我不关心这些,下次不用说了。”

  琳达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是。”

  “这段时间辛苦了,”林涧没抬头,“去休息吧。”

  琳达:“也没有辛苦,休息就算了,我半个月没训练了,还是下去训练吧。”

  她说着就像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过身,看着坐在书桌后的林涧,抿了下唇,不自在地把头发挽到耳后,声音很轻:

  “队长,谢谢。”

  林涧不甚在意:“没什么可谢的,我只是懒得亲自处理。”

  “我不是说这件事,好吧,我也很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亲自报仇,但是我更想谢你的是……”她顿了下,呼吸都轻了,“以前的事。”

  林涧签字的笔停住,抬头看向她。

  琳达微微笑起来:“我没跟你说过,其实我小时候真的挺自卑的,不仅仅是因为那些渣滓,你当时……帮了我很多。”

  林涧沉吟片刻,摇头:“不,是你帮了我。”

  琳达:“嗯?”

  “当时班里只有你是天天洗澡换衣服的,身上也没有汗臭味,”林涧说,“把我从一堆不洗澡不换衣服的人里拯救出来,多谢了。”

  琳达怔了一下,忍俊不禁:“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找老师换的座位吗?”

  林涧:“不然呢?有些人自己整天上蹿下跳,跑的一身汗臭,不知道哪来的脸,到处造别人的谣,我还想过,万森星是不如首都星发达,但也不至于连个耳鼻喉科的医生都没有,让他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欠缺。”

  琳达被逗笑了,原本因为想起往事而沉重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还说呢,队长你天天穿同一个颜色款式的衣服,搞得我以为你家里很穷,结果你富成这样,早知道你这么有钱,当初我就不签中级学院的那什么霸王合同,找你借钱了,感觉借了都不用还。”

  林涧:“?”

  是谁把他稳重的副队长带成了这样?

  这流氓腔调好熟悉啊。

  林涧道:“你少跟葵翎来往。”

  “才不,葵队多好啊,”琳达说,“我还能向她学习格斗的技巧,挺好的。”

  她抬眸看向林涧,背着光,她看不清林涧的神色,只能看到他专注的模样,她脸上玩闹的神色收敛起来。

  琳达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又笑起来,“不过最好的还是我的队长。”

  当年被人明里暗里嫌弃排挤的少女,面对着同学赤裸裸的嫌恶,抱着一迭作业本站在教室里,自卑又瑟缩。

  四面八方都是窃窃私语,背后全是嘲笑中混杂着鄙夷的目光。

  她瑟瑟发抖,孤立无援。

  在她的记忆里,那段时期是暗无天日的,昏暗绝望得看不见一点光。

  但好在也不是完全都不值得怀念。

  那双最孤立无援时向她伸出的手把她拉出了泥沼,童年时的友谊值得她铭记一辈子。

  而现在,她已然摆脱了过去的阴影,再也不必因为别人偶尔的话疑神疑鬼。

  被霸凌又如何,她能和童年的伙伴顶峰相见,而那些渣滓只配沉在泥里,就算用尽全力跳脚,也够不到她一个衣角。

  林涧揉揉太阳穴:“也少跟修焠学。”

  好好一个姑娘,学什么不好,偏要跟葵翎学得厚颜无耻,还跟修焠学拍彩虹屁,简直了。

  琳达完全没放在心上,笑着挥挥手,“我下去训练了,队长你继续忙你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涧又处理了几封邮件,终端冒出一条新消息。

  [(备注)母亲]:我和你父亲吵架了,现在在你外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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