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千金重聚

  金来香微微偏了偏头抬起鱼竿,那模样更觉风华绝代,千墨离只看呆怔住,慢慢红了眼眶。

  佛祖当真显灵了。

  “钓不了鱼,我还怎么煮黄鱼汤给我家宝贝徒儿吃呀,是吧徒儿?”金来香转头看向千墨离,笑意粲然。

  千墨离压住狂乱的心绪,许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在耳畔:“师尊……”

  两个字如梦如幻。

  那一瞬间他像条上岸的鱼,不能呼吸,心脏是鱼鳃缺氧拼命张合快速律动,胸膛与濒临死亡鱼身相若跳来跳去,眼珠幽深倒映金来香面孔,似乎是要透过那人的皮囊望见另一个世界。

  “师……师尊……”

  眼里水雾慢慢拨开,扩散到眼圈红了,又成泪水涌出眼眶,有金来香的世界,有活着的金来香的世界,他一直以来渴求的,一直都存在的,并且近在咫尺的。

  金来香站起身,强扯着微笑,眼泪已然流下,向千墨离招手。

  “师尊!!”

  千墨离再也抑制不住,猛地踩进水里,跑向河对岸的金来香,金来香甩掉鱼竿,也扑通踏进水里,两行热泪洒然。

  “徒儿——!!”

  河面漾起波纹,一圈圈扩散开去,金来香抱紧扑来的千墨离。

  千墨离扑进师尊怀里嚎啕大哭:“师尊!师尊!!呜呜呜呜呜呜!”

  金来香埋首其怀,闭上眼亦颤抖不休,啜泣道:“徒儿,徒儿,为师好想你。”

  千墨离哭的愈加凶狠,双臂勒紧金来香,生怕一松手师尊便永远不复相见,一直重复念道:“师尊,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乖,别哭……别哭……我的乖徒儿……为师回来了,为师找了你三年,总算找到你了。”金来香轻拍千墨离后背,柔声安哄,自己却也哭得不能自已。

  “呜......呜......师尊,师尊——”千墨离将脸埋在金来香肩膀,哽咽抽噎。

  金来香的心疼痛难忍,抚摸千墨离头顶:“徒儿乖,莫要伤心,为师此次回来,便陪你一辈子。”

  突然身体腾空而起,金来香本能的揽紧千墨离脖子,便见千墨离抱起他,将他带上岸。

  千墨离把金来香放在岸边,用衣服袖子擦掉师尊脸颊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又帮金来香把头发捋顺整齐,仔细端详着师尊的眉眼五官。

  “师尊……”千墨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触碰金来香脸庞,“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金来香握住千墨离的手紧贴在他心脏处,温暖掌心包裹住千墨离手,千墨离能感受到师尊跳动的心脏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量,所有惶恐与悲伤顷刻烟消云散。

  “是真的,这是真的,徒儿,我回来了。”

  千墨离双目含泪,闻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金来香替他擦拭泪水,亦是满腔欢喜化作泪流。

  “乖徒儿,你再哭为师便真要心疼死了。”

  “嗯。”千墨离抹去泪水,点头应声,“我不哭,我高兴,但师尊为什么不快点来找徒儿,还要坐在岸边。”

  金来香一笑,哽咽道:“为师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可不得摆个好看点的姿势钓你。”

  千墨离本还在哭得厉害,闻言忍不住笑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又落下:“师尊,都这种生死离别后的相逢了,还有心情搞这些,倒真有师尊风格。”

  金来香捏捏千墨离鼻尖:“为师怕直接站在你面前,徒儿会哭得更加伤心。”

  “师尊这样,徒儿哭得更厉害了。”千墨离眼睛一眨,偏过头又哭了出来,“就像做梦一样。”

  金来香捧住千墨离脸颊亲了亲,那眼泪吻进舌尖里,咸咸的,苦苦的,像极了他们的人生。

  “徒儿,为师带你回家。”

  千墨离:“好,师尊……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回家,回家……”

  他们紧紧相拥,河面荡漾着细微波澜,渐渐平息,河水归于宁静,天边星辰闪烁,银河悬挂夜空。

  “你的每一次呼唤为师都有听到,那日身体灰飞烟灭后,为师的魂魄一直游荡在一片黑暗中,寻觅你的气息。”

  二人怀拥坐在树下,架起火焰,师徒相互依偎,彼此取暖,许久未曾这样静谧相处。

  “方才你的敲钟声为师全听到了,为师循着钟声走去,想着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金来香摸着千墨离的脸,仔细端详,眼泪又簌簌滑落,“为师总算把你找到了,徒儿,我的徒儿……”

  千墨离凝望金来香,那么多爱和思念却不该如何说,只剩下痛苦的哽咽,眼里的泪水越滚越多,眼底泛起血丝,看着师尊道:“师尊,这是真的对吧?徒儿想再确定一遍,徒儿真的看到了你,你快告诉徒儿你是真的,徒儿没有在做梦?”

  金来香:“这不是梦,徒儿,为师真实地拥抱着你,你也真实地听到为师的声音,为师真的在这,你也是。”

  “呜师尊是……真的……师尊是……真实的……”

  千墨离身体颤栗,似乎受太多的情绪冲击,缓不过神,眼睛红肿不堪,不断落泪,望着近在咫尺的金来香,眸中情绪变换,似乎是喜悦、激动,又带着奇妙期盼、兴奋。

  金来香指骨擦过千墨离眼泪,爱怜地摩挲,哑声道:“那徒儿呢,这也不是为师的梦对吗?”

  “不是梦,师尊,徒儿一直在找能复活你的方法,三年零四个月,师尊整整走了三年零四个月。”千墨离心如刀绞,眼泪流淌成线。

  “竟就过了三年吗?”金来香身体轻颤栗,泪水顺着面颊流到唇畔,轻抚徒儿头顶。

  “徒儿,对不起,那时为师匆匆离去,未来得及告诉你,这同生共死契能保护为师的魂魄,不至魂飞魄散,后来为师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怎么也走不出去,在里面不知崩溃流泪多少次,后来为师走啊走啊,听到了你的呼唤和钟声,便来到了人间。徒儿在想着如何救活为师,为师亦在想着如何见到你,可无论怎样,为师一定会找到你。”

  千墨离抹去金来香眼泪:“呜…师尊……”

  “徒儿,天涯两端,阴阳两隔,我们师徒竟还能见面,已然是世上最幸运的人,老天怜悯我等孤苦伶仃的师徒,赐予我们再续师徒之缘。”

  金来香双手环上千墨离的脖子,将额头贴在千墨离额上,轻声道:“今生有缘再聚,定要白首偕老。”

  千墨离与金来香十指相扣:“若这辈子注定不能相守到老,也愿今后每一天都能陪伴彼此。”

  二人一刻都舍不得分开,似乎要把这三年的相思之苦全部补偿回来。

  “师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徒儿,为师也是,为师永远爱你......”

  千墨离埋头在金来香卷发,闷闷的嗓音透出无尽的悲凉:“师尊,徒儿想您了,师尊.......师尊...徒儿好高兴,好高兴......”

  金来香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淌落,千墨离听到那哭泣声,道:“师尊不哭。”

  “为师不哭,为师只是好高兴,徒儿也别哭。”金来香回身抱紧千墨离,将脸贴紧千墨离脸蛋。

  千墨离将头埋在师尊卷发里,深深嗅闻着师尊味道,眼角沁出泪花:“师尊,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很害怕……我怕又再也见不到你,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不敢再经历一遍失去你的痛苦,师尊……”

  金来香心疼极了,手臂撑起身子温柔地摸摸千墨离的头,轻声哄道:“乖徒儿,怎么突然难受起来了,不是说好不提这些了吗,为师在这,别哭,你若再哭为师也要哭了。”

  千墨离:“徒儿不哭,徒儿只是想多抱抱师尊。”

  金来香笑容温暖:“好,乖徒儿,你想怎么样对为师便怎样对为师吧,为师依你。”

  不远处的三灵怨神瘫在地上,一小口一小口慢吞吞咬着草吃。

  那千墨离挑染黑蓝发飘浮在水上,与金来香海藻卷发交错,两人在一起,说着这分别三年的事,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去了哪、看到了什么云云,相谈欢喜。

  “哎?徒儿成了魔尊?”金来香手臂趴在岸边,任由潮湿的青丝披在背部,闻言惊讶抬头。

  千墨离撑着头,手掬着水玩:“这事根本不值一提,重要的是徒儿灭了祝音门和醉花宫,把那虚世老狗和施花淮都给杀死,师尊可知那虚世老狗还给徒儿磕了几十个响头呢,施花淮最后提剑自刎了。真是笑死了,师尊,他们一直想让我自戕,结果他们倒自己先提剑自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来香说话声音有些哑:“徒儿是怎么做到的?”

  千墨离从水里面站起来,施展拳脚:“师尊,徒儿先这样,然后这样这样,那样,再这样,最后这样。”说着高抬脚一个侧踢。

  金来香:“徒儿,你遛鸟了。”

  千墨离坐进水里,眉梢眼角全是喜色,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金来香,仿佛在等待表扬。

  金来香一手摸摸千墨离的头,一手抚摸徒儿胸膛,指腹轻触,带着水滑触感,凉润细腻。

  “嗯,遛鸟技术不错,一百分。”

  千墨离:“徒儿要的不是这种夸奖……师尊别只夸小千墨离了。”

  金来香:“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大千墨离也很棒。”

  千墨离握住金来香手指亲着,留下细碎吻痕:“师尊,我为你报仇了,师尊以后不必再害怕了。那些伤害我们的人,那些危险因素我全部都斩除干净,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伤害到你我,再没有谁可以把我们分开。”

  “为师好高兴。”

  金来香忍不住凑上前吻千墨离,唇瓣落在千墨离嘴角,离开时道:“但徒儿定还隐瞒了些事没有告诉为师。”

  千墨离话语微顿,目光游移,不太敢正视师尊。

  然而千墨离不说,金来香也知是何事,千墨离真想报仇,不可能就简简单单对祝音门、醉花宫下手,定还会连及其他人其他宗,那些人定不会放过他和徒儿。

  金来香:“徒儿,为师说过要带你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从此再也不回来,你可愿跟为师走?”

  千墨离把金来香捞起来,抱在怀里:“嗯,我要和师尊在一起,永永远远。”

  金来香眼神痴迷,嘴角露出愉悦浅笑,伸手捏了捏千墨离腮帮子,指尖传达的温热感,仿佛要渗透到他心底深处。

  千墨离抵着师尊额头,目光灼灼,谁也没有说话,却默契得不需要言语便能互懂彼此之心。

  一炷香后,两人洗尽后从水里出来,捡起衣裳穿,然而千墨离不小心把金来香裤衩当成自己裤衩穿上了,惹得金来香半天找不到自己裤衩,最后抬头一瞧,发现是在徒儿身上,顿时大笑不止。

  弄了半天二人才穿好各自衣裳,金来香看到千墨离拿着一个银镯子,好奇道:“徒儿,为师之前便想问了,这银镯子你是去哪得的?怎么开始戴上镯子了。”

  “这个啊。”千墨离微微笑着,向金来香走来。

  “徒儿,这是要送给为师吗?”金来香一看便猜着,心中欢喜。

  千墨离笑而不语,暗暗用灵力让银镯子微微温热,不至冰凉刺人,这才握起金来香右手,为他戴上。

  这银镯子十分简单,没有雕刻繁琐凌乱的纹线,表面平滑光洁如水面,就像一个环圈在金来香手腕上,衬在白皮肤上,既不过于张扬,又相得益彰。

  千墨离:“不是送,是传,这银镯子是传家宝。”

  金来香听到传家宝三字,便知这银镯子分量之重,瞬间明白徒儿给他戴上意味着什么,望着手腕上镯子,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肩膀轻颤说不出一句话。

  千墨离握住金来香手,低头吻在他银镯和手腕上。

  金来香脸上一阵烧灼,摸着银镯子,羞涩扭过头:“可、可为师是你是师父啊,不是你…娘子。”

  “诶?师尊不是吗?”千墨离天真无邪问道。

  “咱俩还没....成亲。”金来香小声道,这话说出倒好像他在期待什么,“咳咳徒儿,为师什么也没说为师可没有期待看你穿婚服的样子算了算了这种事总要有一个人先主动提出你提出我提出都行你若实在不好意思为师找个时间跟你说说我们虽为男子但那啥婚服洞房什么的为师还是很想要为师也想穿红衣服也想看你穿红衣嘛……”

  千墨离怔住,看着金来香脸红着低头声若细蚊喃喃细语说了一大堆话,忍不住笑道:“师尊,你在说什么呢,徒儿完全听不到呢。”

  “咳,好啦好啦,快帮为师擦头发吧。”金来香尴尬咳嗽一声,赶忙转移话题,拉着千墨离,“为师也帮你擦擦,莫要着凉了。”

  千墨离又忽然拿出一个东西:“师尊,瞧呢,这是什么。”

  “嗯?”金来香疑惑地看向千墨离手上,千墨离摊开手掌,一块刻着“千墨离金来香”名字的石头静悄悄躺在掌心。

  “啊!是那时我们刻下名字的姻缘石。”

  千墨离笑着:“徒儿找着了。”

  金来香拿过姻缘石瞧着,像记录他们过去的眼睛,回忆涌现,微微一笑,道:“徒儿,你不觉得这块石头太空了吗,除了你我二人的名字,下面这里还可以再刻一行字。”

  千墨离笑道:“师尊想刻什么呢?”

  金来香略略思索,道:“刻一辈子吧。”

  千墨离摇头:“一辈子太短,徒儿嫌不够,要刻下生生世世才行。”

  金来香:“好好,那就刻生生世世,愿我与我家徒儿生生世世在一起。”

  千墨离:“生生世世还不够,要加个永远。”

  金来香:“好,好,听你的乖徒儿。”

  二人在石上刻下“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九字,相视而笑。

  千墨离将金来香搂入怀中,紧紧抱住。

  他现在只希望,他的师尊能一直陪着他,不论他走到哪,不论他将要遇到什么,至少他的师尊不离不弃,他永远是那个被师父宠着的徒儿。

  …

  已在此处待了三天,千墨离为师尊梳好头发,穿戴好衣物,牵着手走出山谷。

  外面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金来香看着天空中明媚灿烂的骄阳,转头望向千墨离。

  “徒儿,你说你用开梦术回到为师的过去,还与为师搭了话,那时为师便已想过要塑造一具肉/身。在与你结下同生共死契时,为师便将后面的路铺好。”

  千墨离:“嗯?师尊。”

  金来香:“为师重塑了一具身体,就放在行神山。”

  千墨离兴奋跃跃道:“行神山在哪?我们赶快去,只要取回师尊的身体就可以离开这地方了,师尊想要去哪隐居?”

  “乖徒儿别急。”

  金来香取出笔和纸,画下地图,千墨离凑近看及,纸上除了山就是山,别无它物,道:“师尊,你画的地图徒儿看不懂。”

  金来香皱眉盯着纸,良久道:“这是个好问题,因为为师也不记得了。”

  千墨离手点下巴,沉默片刻,道:“那么师尊何必浪费纸墨,干脆直接说不记得好了。”

  金来香:“啊为师只是想展示一下画技。”

  千墨离:“嗯~是展示了,师尊画技特别烂呢。”

  金来香用毛笔画了一痕在千墨离脸蛋上,墨水沾染,千墨离捂脸嗷嗷叫唤。

  “师尊!你欺负我!”

  金来香笑骂道:“欺负的就是你这小混账,竟敢嫌弃为师的画。”

  “不敢,徒儿错了。”千墨离讨饶。

  金来香把千墨离拉过来,替他擦去脸上黑墨水。

  “师尊,你身体这么重要,怎么能随意忘记放在哪个地方呢,且行神山是何地方,安全吗?”

  “那行神山其实是祝仙圣生前修炼的区域,还是祝仙圣带为师去的这灵气富饶的地方存放身体,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千墨离微笑:“原来是祝衣青修炼的地方,怪道熟悉呢,徒儿知道那行神山在哪了。行神山距离遥远,最快也要半月,如果师尊不回去,一直以魂魄的形态跟在我身边会怎么样?”

  金来香:“可能会慢慢消散,人的魂魄又怎能在阳间待太久,为师现在也是靠一点灵力支撑着。”

  “如果师尊需要源源不断的灵力,我倒是有个办法。”

  金来香打趣道:“徒儿莫不成是要去抓修士来给为师吸取灵力?”

  千墨离歪头,一副很认真的表情:“我是天底下最纯洁善良的好孩子,可做不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呢。”

  “嗯哼,是么?”金来香笑着刮了刮千墨离的鼻梁,“既然如此,快告诉为师你的办法。”

  “师尊可识得此物?”

  金来香看着千墨离向袖里一掏,一颗黑白灵珠托在了掌心,一眼认出,震惊道:“这不是祝仙圣吗?”

  千墨离微笑:“祝衣青已经死了,这只是一颗普通的神道珠——师尊别看我,可不是我杀死他的。”

  金来香:“想不到为师沉睡的时间里,修真界竟就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祝仙圣这么强大厉害,世上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又有谁能把祝仙圣杀死?”

  “不是别人杀死了他,是他自己自戕了。”

  金来香想到千墨离也同为法器,五珠伏魔阵现在就差万劫珠,不禁担心徒儿日后安危。

  千墨离看穿金来香想法,手覆上师尊手背:“我不会自戕的,师尊不必害怕,师尊一回到身体我立马跟师尊离开这里。”

  金来香心中温暖,却仍不敢松口气:“徒儿可要如何用这神道珠?”

  “神道珠由天地万盛灵气孕育而成,里面有无穷无尽灵气,不需要太多,师尊只需要炼化出一小部分,就足够滋养师尊身体一辈子。”

  金来香握起神道珠,触及朗润光滑,冰凉舒适,灵气如清泉顺滑在指间缭绕,慢慢收进体内,不觉精神大振,惊喜道:“不愧是天地灵珠,当真是像狗舔过的碗一样光滑,光是凑近就能感受到它磅礴浩瀚灵气,如果全部吸收进体内,恐怕是要成仙了。”

  千墨离默默瞥了一眼神道珠,如果他变回万劫珠,日后还要被后人评价一句像狗舔过的碗光滑,那他宁愿永远不要变回人。

  “这神道珠先由师尊保管,师尊又是魂魄,旁人根本察觉不到,最为安全,师尊又能受神道珠灵力滋养。况且这神道珠天生与我力量相克,放在身上可是一点也不舒服呢。”

  金来香点头微笑,收起神道珠,道:“说来,在某种方面上,徒儿也救赎了为师,是徒儿救了为师。”

  千墨离:“嗯?”

  金来香:“若没有你,为师没有触发同生共死契,魂魄没有分离躯体独自受保护,那么真的就要等灵力流散回归泥俑,永远陷入沉睡了。现在为师只是一缕魂魄,只要回到新的身体便可摆脱泥俑身份,也算是终于破了自己的宿命。”

  千墨离:“既然同生共死契可以救师尊,为何师尊不随便找个人种下,然后催动契约销毁身体保护魂魄,可是还有其他条件?”

  金来香:“嗯,想必徒儿也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同生共死契虽能保护魂魄,可那只是理论上,且必须要有足够的能量才行,足够是多少为师也不知道,而同生共死契能发挥出多少能量,还需取决于这结下此契二人双方的情感能转化成多少,若二人的牵绊越多越深,这力量可就越大。

  “而就算做到了这一点,为师魂魄也还飘荡在世间,需要那人时时刻刻念念回响着为师,魂魄才能再次回到阳间。

  ”徒儿你说,这世上能这般对为师的人,可还能再找出第二个?如此,可不就是只有徒儿是唯一能救赎为师之人吗。”

  千墨离怔愣,片刻之间眼眶泛红,心中涌动难平,不知是被浓烈的幸福与喜悦所充斥,亦或是因为其它什么,道:“师尊何尝不是救赎徒儿之人,徒儿是幸福的,能遇见师尊,能被师尊所爱。”

  金来香抱住千墨离颈项,将头枕在徒儿肩上,闭着眼睛轻声道:“嗯,为师也是,对了,徒儿......此前的事......”

  “师尊别道歉,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亦知师尊的痛苦,这件事对于你我二人来说完全已不是问题,早就不是隔阂和需要介怀的事。”

  千墨离打断着,嘴角弯起,笑靥明媚:“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对不起,师尊不必愧疚,师尊爱我,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不是吗?”

  金来香凝视徒弟清澈眸子,心脏跳得飞快:“可是......”

  千墨离:“如果师尊真要对不起,那就亲一亲我。”

  “好。”金来香答应,在他千墨离上唇落下吻。

  二人轻轻缱绻一吻,又分离,好似订下什么约定,从此这事便是翻篇,烟消云散。

  金来香:“若非这场祸端,徒儿或许会平凡过一辈子吧。”

  千墨离道:“师尊也会平凡一辈子,对吧?”

  金来香笑了笑,千墨离搂紧师尊的腰肢,埋首在金来香脖子处,蹭了蹭。

  千墨离:“师尊,我们去行神山,取回你的身体。”

  金来香:“嗯。”

  话音落下一瞬间,林子刹那空荡荡,只有树枝被撞开在风中吱呀摇晃。

  …

  “尊主,尊主!”

  “大事不好了!!”魔修们慌乱的声音打破魔界的静谧。

  “赶快去找到尊主,就说出大事了,魔界危矣!!”

  魔修们四散而去,手忙脚乱奔跑。

  有不明真相的魔修见着,忙问道:“发生啥了?何事这么慌慌张张。”

  “你不知道吗,大杀四方……简直是屠杀……”那人吞咽口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身旁同伴将他推搡到一边,惊恐万分瞪大眼睛道:“可要变天了,新的魔头降世了!”

  …

  千墨离拎着一壶酒,御剑踏风飞行在湖面上,湖水激荡起浪浪白朵雪花,溅湿飘摇衣裳,水珠滚落。

  “徒儿,飞高点,别把衣裳弄湿了。”

  空中传来温润的嗓音,清澈而悦耳,却又带着不容违抗的长辈命令,但你仔细去听的话,又能听到那浓厚的宠溺之色。

  听到师尊的声音,千墨离嘴角微翘,提气将飞剑升空了两丈有余,身形加速往前疾驰,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残影在湖面。

  “徒儿,慢些——”金来香声音被风吹散。

  千墨离身形朝着更高处掠去,飞剑驰骋穿梭在云湖之间,黑蓝衣袍狂舞作响,马尾同散下的发丝随风肆意摆动,如似神仙般俊朗潇洒,却也带着丝丝邪气。

  他的脚下是碧波万顷,游鱼翻腾嬉戏,身边巍峨高耸、连绵起伏的群山万余米之长。

  千墨离微扬起头,目光眺望远方,穿越层层叠叠的云雾,终于看见一条线的岸边,脚下飞剑便化为一道流光,回身朝湛蓝澄清的湖上那只小舟驶去。

  金来香靠在舟尾,手肘撑着船沿,右手端着一个酒杯酌饮,金衣曳地铺陈,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莹亮光泽。

  千墨离:“师尊!”

  金来香看着千墨离纵身跳下,稳当地落在小舟,笑道:“徒儿,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徒儿是去探路了,师尊,快要到岸边了,离行神山还有两千多公里。”

  千墨离走过来,伸手拿过金来香手里的酒杯,仰起脖子一口饮尽,随后将杯底对着金来香:“师尊,这酒可好喝?”

  金来香失笑,赞赏道:“嗯,很烈,比以前酿的都好喝。”

  千墨离坐下/身来,伸出酒杯,金来香便给徒儿斟满酒,又给自己倒满,举杯示意千墨离再饮一杯。

  二人碰完酒杯,千墨离一饮而尽,金来香浅浅尝了口便放下杯盏,眼眸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千墨离。

  千墨离眸子含笑,讲起昨日没有说完的故事,金来香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插话询问几句,偶尔吹拂而来的风带着清凉。

  湖面倒影两人酒杯碰撞影子,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后来呢?”

  金来香眉心舒展,手指拨弄水里小鱼,许久未听到徒儿声音,转过脸望见千墨离炙热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千墨离坐在一旁,单手支腮,眼神有几分迷离涣散,露出浅浅醉意。

  “后来......”千墨离忽然凑近,抬起手里酒杯,语气温柔缠绵,眼神直勾勾看着他。

  “师尊,我们喝交杯酒吧。”

  金来香怔了一怔,喉结滚动,竟有一瞬失神,白皙脸颊染上胭脂红霞。

  千墨离举起酒,看着金来香认真道:“师尊,请问你愿意与我一生一世,同舟共济,白首不分离吗?”

  金来香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为师愿意,为师愿意。”

  他也举起酒杯,即将与千墨离触碰酒杯时,千墨离突然起身离开。

  “算了,不能这么草率了事。”

  金来香愣住,手还保持接过酒杯的姿势,酒杯里的美酒不知何时倾泻几滴,顺着指尖滑落。

  他再次抬头,千墨离已经站在了舟头,那一抹深蓝在湖风吹拂下翩跹扬动。

  “徒儿,你莫不成是在跟为师玩欲擒故纵?”金来香挑眉笑道。

  千墨离:“师尊果真聪慧,一猜就对呢。”

  金来香:“徒儿,你现在不与为师喝交杯酒,就不怕未来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千墨离偏过头,眼眸上扬,微微一笑“来日方长啊师尊。”

  金来香轻哼一声,举起左手放置额侧,食指按压太阳穴,压下内心躁欲的期待。

  “好吧,那你可欠为师这一杯酒——后来的故事是怎样?”

  千墨离嘴角挂着浅笑,抬起酒杯,酒顺喉而下,冰凉甘醇,一饮而尽,道:“那可得看师尊能不能追上我了呢。”

  说罢挥袖轻甩,一阵风刮起,身形顿时消失在舟上,只留下一片水纹涟漪。

  金来香看着千墨离驾驭飞剑离去,笑道:“调皮。”白靴踏舟一跃腾飞,脚尖踩着湖面,追着千墨离身影。

  二人在湖面上飞驰,衣袂飞扬,迅如惊鸿,犹如乘风而行的仙人,眨眼便不见踪影,只能隐约感觉到他们所过之处留下的破风声。

  千墨离很快便抵达岸边,前脚刚落下,金来香后脚便赶到。

  “徒儿,为师追到你了。”金来香拧去衣摆水珠,嘴角噙笑,“你可以告诉为师后来的故事了吗?”

  千墨离歪头一笑,一步跨出,瞬息出现在金来香面前,道:“后来我问仙君你能不能再多抱抱我,你多抱抱我,我就开心了。”

  “绕了半天你原来是想被为师抱啊。”金来香笑起来,张开手臂,整个身体贴着千墨离,“好,师尊抱抱你。”

  千墨离:“师尊,这还不够。”

  金来香:“不够?为师现在抱着你,你还不开心吗?”

  “开心,但若是师尊肯多抱抱我,我的开心就乘以十倍。”千墨离笑眯眯道。

  “贪心啊。”

  金来香点点千墨离鼻子,收拢手臂,将千墨离拥紧几分,摸摸那颗埋在他肩窝的脑袋,对于千墨离每次提出的要求,他总是有求必应,哪怕是任性的,也几乎没有拒绝,他只想要千墨离开心就好。

  “乖徒儿,我们继续赶路吧。”

  “好,师尊。”千墨离握住金来香的手掌,携手并肩前行。

  路上,千墨离给了金来香一包瓜子,道:“徒儿怕师尊嘴巴乏闷,一路上也可以嗑嗑瓜子了。”

  金来香:“为师的嘴怎么会乏闷,与你说话,嘴巴可不得闲,晚上更不得闲。”

  千墨离耳朵悄悄发烫:“师尊说什么呢……”

  金来香嗑着瓜子笑而不语。

  二人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去往行神山,行至几天几夜,千墨离突然提议去客栈稍作休息整顿一番,说罢望向金来香。

  金来香只装作矜持咳了咳,未说什么。

  两人一瞬心知肚明,皆揣着心思火急火燎往客栈赶去。

  夜半三更,街上唯有一家客栈还亮着烛火,店内为数不多客人猜拳把酒,闲谈一二,偶尔发出几声笑语,却也是极为轻微的。

  而这时候,“砰”地一声响起,一个男子身影飞似般冲进这家客栈,灯笼被撞得摇晃。

  “要一间房,快。”

  店小二猛地醒神,拿过店薄和毛笔:“这位大爷,您是要几字号房?”

  “师尊想要几号房?”

  那男子说时朝右边看了看,店小二目光也跟着转移,然而男子身旁一个站着的人也没有。

  “还是要最好的房间吧,床又大又软,否则我怕等会师尊您老人家腰吃不消呢。”

  男子对着空气说道,又转回头对店小二道:“天字号。”

  店小二惊疑地看着那张俊朗面庞朝他微微一笑,忐忑道:“客官…几个人住店?”

  千墨离:“两个。”

  店小二:“客官等人?”

  “不,就我们两个人。”千墨离对着身旁空气一搂,“我和我家师尊。”

  店小二瞪大双眼,心中咯噔一跳,把房牌和钥匙递过去:“二位拿好?”

  接着他便感到有人接过,眼睁睁看着那房牌和钥匙悬空,而那黑蓝衣裳男子手却是在袖子里,将银子掏出丢到柜台,便似抱起一个人,大步飞快走上楼。

  店小二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真是见鬼了……”

  拿了房牌千墨离便抱起金来香哈哈大笑地往楼上赶,结果怀里的金来香笑得比他还大声。

  进了房内,千墨离还在纠结是“做”正事呢还是先“做”正事,然而一踏到床边便被金来香二话不说扑倒。

  第二天中午,金来香是扶着腰腿打颤的走下床。

  千墨离站在镜前束紧腰间腰带,听到动静回头一瞧,见金来香一副无力的模样,不由笑了,揶揄道:“师尊这是被榨干了么。”

  金来香声音沙哑:“徒儿,你昨晚太粗暴了,为师都快魂飞魄散了。”

  因是在客栈,他本想压抑声音,但千墨离提醒他现在是个魂魄,别人听不见他的声音,便毫无顾忌放叫出声,结果可想而知,喉咙哑了。

  千墨离问:“那师尊喜欢吗?”

  金来香不好意思答话,轻嗯一声,瞥到掉在床下的春宫图,道:“以后别用这个姿势了,够呛人的,还要你我配合才行,下次找个不需要为师动只需要为师躺着叫就行,这样轻松些。”

  千墨离:“师尊您老人家可真会享受呢。”

  “为师老了,哪像徒儿你年纪轻轻,还这般龙马精神。”

  金来香走来帮千墨离弄好衣领,拿过蓝绸带蹲下替徒儿系好腿环,千墨离低头盯着师尊,忽然笑道:“师尊,徒儿想到了一个让你轻松的姿势,你只需躺着就行。”

  “嗯?”

  “明晚我用带子把你手脚绑起来,这样师尊就不用动了,可不就轻松多了吗?”千墨离语气轻佻,说话的同时手指轻轻划过金来香后脖颈,惹得后者浑身轻颤。

  金来香捏住千墨离大腿内侧的肉,千墨离疼得连忙求饶:“师尊饶命!徒儿错了!”

  金来香心情甚好,站起来:“乖徒儿你先去一旁等着,为师去梳妆一番。”走时还不忘伸手掐掐千墨离脸颊肉。

  千墨离故意喊道:“好疼啊师尊。”

  金来香闻言捏得更加用力:“徒儿头发是软的,这脸蛋也是软得可以,为师爱捏,手感极好。”

  千墨离嘴快接道:“就那啥不是软的呢。”

  哪知金来香的手更快,掀开千墨离下摆一瞬摸下去,手掌一抓,千墨离立即啊嗷的叫出声。

  金来香摸毕,哈哈大笑离去,留下哀怨控诉的某人。

  待金来香洗漱梳妆完毕,将银镯子戴好在手腕上,回过身看见千墨离正百无聊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糯米糍,走来道:“徒儿,你做甚么戳它?”

  “不知道呢,兴许是无聊呢。”千墨离随口解释,却仍旧不停戳着。

  金来香:“徒儿,你看它都哭了。”

  千墨离扫了一眼那趴在碗里可怜的三灵怨神,道:“师尊,它可喜欢被我戳弄了呢,你瞧,它都不跑呢。”

  金来香突然道:“徒儿,你还说你没有口癖,之前为师便提起,你不承认,你有时就是喜欢在说话的字尾后加个‘呢’的语气词,这是不是你的口癖?”

  “才没有呢。”千墨离话一出,很快敛口,看着金来香像捉到赃款般笑起,解释道,“徒儿怎么可能会有口癖这东西呢,听起来倒像个没有成熟的幼稚小孩。”

  “是是是,那你说说,从为师下床到现在,你与为师说话时用了多少个呢字?”

  千墨离故意笑说道:“不知道呢,我只知道师尊下床走路的姿势都不太对劲,连喉咙都喊哑了呢。”

  说着替金来香沏了杯茶水,推过去,笑道:“师尊,喝茶,润嗓子,您昨晚辛苦了呢。”

  金来香张了张唇笑了,终究是说不过徒弟,喝下杯茶。

  千墨离:“师尊何必突然提起这点呢?”

  金来香:“因为为师觉得,像是抓住了徒儿露出的小尾巴。”

  千墨离忍笑,注意到师尊脸上竟没有抹胭脂,道:“怎么师尊今日脸上倒清爽起来了?显得好苍白呢。”

  金来香:“胭脂用尽了,还得去街上买些回来。”

  千墨离眼睛一亮:“师尊不必去买,徒儿这里有。”从袖中拿出锦帕打开来,露出一个红漆描金小盒,“师尊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徒儿可是研究制作了好几款胭脂呢。”

  金来香惊讶,眼睛生涩,心底涌上酸楚,想说什么已被千墨离拉起走到镜台前。

  “师尊快来,徒儿给您涂涂。”

  金来香压下酸涩,欢笑道:“好,好,倒让为师看看徒儿手艺如何。”

  千墨离打开胭脂盒,质地漂亮,均匀细腻、香气怡人,对着镜子,手法娴熟轻柔往金来香脸上抹着胭脂。

  “师尊看这样可还行”

  金来香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看那皮肤白皙光滑,透着红光,笑道:“很舒服…甚好极了,为师现在的脸像个猪仔似的红光。”

  千墨离大笑着:“师尊若喜欢,以后徒儿天天做给师尊尝试。”

  金来香眼眶微红,轻声应下,等涂完了妆容,他问道:“徒儿可会点泪痣?”

  千墨离:“嗯?”

  金来香:“你小时候为师让你替为师梳头发,你一开始辫辫子手法可不好了,后来辫得却比为师好多了,现在涂胭脂的手法也是极好,干脆以后点泪痣的活也交给你罢。”

  千墨离一笑:“那以后师尊您老家可真只管享受了呢。”

  金来香:“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梳理一番后,千墨离开心地揽着金来香离开,推开门跨出几步,忽然停下,盯向客栈一楼。

  “怎么了?”金来香问,感到徒儿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力度加重了几分。

  “白野狗。”千墨离语气骤然冷下。

  金来香眉头浅皱,冲楼下看了一眼,一个白衣身影携风走进了客栈,墨发飘飞,姿容冷傲,浑身散发淡漠疏离之气。

  一瞬间把人带回了那个寒冬腊月,离白衣人近的人不约而同朝他一看,又倒吸口冷气,低过头。

  金来香看到千墨离脸色剧变,那在他面前温驯乖良的目光突然染上戾气和血色,蛰伏起的凶兽隐隐欲动。

  白颜画顾盼之时,向柜台走去,而在他肩上,竟然盘卧着一只小白狐,尾巴尖尖带着青色,勾在他脖颈卷起。

  不一会儿,白颜画在桌前坐下,桌上只一碗清粥和茶水,还有一盘小鱼,他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拾起筷子夹小鱼喂给肩上那只狐狸。

  “只这一次,我没有闲钱再买肉给你。”

  小狐狸乖巧地吃下小鱼,眯起眼睛。

  千墨离与金来香暗暗观察着白颜画,千墨离打个响指,快哉道:“祝音门被灭,白野狗现在应该没有了容身之所。”

  这时走来几个身着门派校服的弟子,见着白颜画,高昂起脑袋道:“哟嚯,这不是白仙尊嘛,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听到声音,店内众多人纷纷投来目光,见得衣着知是修真界的人,与他们寻常百姓无关,便不再理会,但架不住看热闹心情。

  白颜画瞥都未曾瞥这些人一眼,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清粥,白衣间尽显孤傲之色。

  众人相视一笑,眸光皆含讽刺:“也对,祝音门不是都被灭了门吗,白仙尊现在不过是无依无靠的散修。

  其中一名年轻弟子双手环胸:我可是听说,现在谁见了祝音门弟子都要踹几脚,他们可是罪人,谁愿意搭理他们!”

  “哈哈!可怜啊可怜!堂堂仙尊,竟落魄至此!”

  他们本就嫉妒白颜画,如今见他落魄,心中畅快至极。

  话落,白颜画终于抬起了眸,望着这群人,目光冰冷:“滚出去,别让我重复。”

  “呵呵,好大的口气!你白颜画难道还以为自己能坐在高位上?”

  “要我看啊,三圣尊者的位置早该换人了,你白仙尊也早该从这仙尊位置下去!”

  “就是,现在又出来个新魔头,怎么没见你这仙尊有半点作为!”

  白颜画猛地拍桌而起,白扇一挥,强劲力量冲击出去,将那些出言嘲讽之人掀翻在地,嘴角溢血。

  他一拂袖,收回扇子,继续吃饭,小白狐仍安安稳稳挂在他脖颈上。

  门口刹时又飞来十几道身影,与此前几人穿着同样校服,为首长者满脸怒意,手指向白颜画呵斥道:“竟然敢打我们弟子,白颜画,谁给你的脸!”

  “师父…”被掀翻在地的弟子们急忙爬起来,站到他的后方,一脸愤恨盯向白颜画。

  “这是我们宗管辖的地盘,哪里容你这般放肆!我们可也不是吃素的!”

  “呵还以为自己是谁,敢踏足我们界限,谁欢迎你?”

  白颜画微顿,转头冷眼扫过众人:“诸位,想找死尽管说,何必如此。”

  忽然桌子崩裂碎成数块,裂缝迅速蔓延至白颜画脚下,一束剑芒破空袭出,直射向他。

  白颜画旋身躲避,持扇抵挡,剑芒击打上扇骨,金属交戈声响彻,扇面再一挥,几道凌厉劲气划向那群弟子。

  那群人连忙闪避,饶是如此,亦被打伤,白颜画掌心蕴含灵力狠狠击向叫嚣最凶之人,将他打飞出去。

  为首者杀意毕露,喊着大家一起结阵,脚踩虚空腾身跃至半空,与此同时阵法铺展开来,密不透风罩下。

  霎时白颜画身边出现许许多多大小不一阵法,周遭灵气四溢,阵法与阵法之间产生爆炸,气浪滚滚翻涌。

  白颜画手上白扇倏尔化作一柄白剑,白袍扬起,猎猎生威,剑锋横扫。

  客栈内的人被震倒在地,纷纷吓得跑窜到街边,惊愕不已。

  千墨离手搭栏杆,微笑道:“现在正是墙倒众人推的好时候。”

  金来香:“为师一直记得你十五岁时被白颜画捉去幽境,致使重伤,你走的那三年里为师曾去找过他要个说法,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伤害你的人仍自逍遥自在,但今非昔比,为师一定能替你出这口恶气。”

  千墨离眸底划过幽光:“师尊不用担心呢,自有人来帮我们对付他,算算时间,那个人也该出世了。”

  金来香:“谁?”

  千墨离:“师尊很快就快就会知道是谁。”

  在白颜画从爆炸中抽身之际,一人迅疾出手偷袭他。

  那自始至终安然趴在白颜画肩膀上的小狐狸忽然转过头,尾巴抬起一甩,将攻击化去。

  “噢?”千墨离窥见出异样,他察觉到那只小狐狸竟有人的气息。

  仔细一看,那只狐狸眼珠整个是灰的,蒙蒙茫茫一片,像深林里粘稠的雨雾,不知里面会暗藏什么怪物,令人不适。

  十几人手上凝聚的法诀没有停止,布下的阵法威力虽然小,但胜在数量繁多,手指连掐,一个个法阵悬在白颜画身边,法阵层层叠叠,源源不断。

  白颜画身处其中,一手握着剑,神色冷峻,眼眸冰冷,身形晃动间,身旁阵法全数粉碎,整个客栈摇晃,烟尘漫天。

  金来香:“徒儿,我们快走吧,赶路要紧。”

  “嗯。”千墨离握住金来香手,转身即飞。

  “师尊,这一路上有不少宗门,我们需乔装打扮才行。”

  “为师现在是魂魄,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倒是徒儿需要乔装才对。”

  “师尊说得是,徒儿差点忘记了。”

  千墨离戴上假脸皮套和斗笠,换了另一身打扮,二人疾驰而去。

  夜至大雨,雷鸣电闪,瓢泼大雨打落在树枝,发出噼啪声响,泥土上积满水渍,寸步难行。

  师徒二人不得不找个避雨处,终于在雨蒙蒙中发现了一个歪斜着的破屋,就好像是在专门等着他们似的。

  当即两人赶了过去,千墨离一走进屋,心暗道,不妙。

  里面有人。

  还是几十人。

  这些人还都是宗门修士。

  屋内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背着行囊持剑的侠士,知是来避雨的行人,一人道:“这位小兄弟,我们都是正道人士,不是什么坏人,你进来躲雨便是,不碍什么。”

  千墨离见他们未察觉出异常,抱拳笑道:“叨扰各位了。”

  放下拳将手负在身后,金来香勾住他手指,跟着走进屋内,众人视线也都放在千墨离身上,没有谁发现魂魄形态下的金来香。

  一人将一只酒壶递过去:“侠士,喝酒驱驱寒。”

  千墨离伸手接过并未喝下,谢过那人后,拉着金来香坐在一旁昏暗角落里,将背后贴靠着墙,与那几十人相隔几米。

  破屋里众人也便都各做各的事,各自交谈,互不打扰。

  “徒儿,不必等雨停,待雨小一点后,我们就走吧。”金来香道。

  “嗯,听师尊的。”千墨离小声应答。

  一路上他们都在极力避开这些宗门修士,不愿再牵扯上修真界任何事,千墨离更是销声匿迹,自从灭了祝音门、醉花宫,再未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曾想,还是让他们撞着了。

  千墨离目光扫向那几十号人,发现竟有三个宗派的人聚集在这,看他们样子,不像是因避雨偶然相遇,更像是熟络一般,一起联手做什么事。

  每人脸上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且都不住往屋外看,似乎比他更焦急等雨停。

  这三个宗门弟子实力都不弱,以往大宗门少有合作,都在互争抢资源,如果你能看到各宗门弟子聚集在一起,那只能证明一点,有大事要发生。

  金来香也察觉到,微叹气道:“前面就是灵气最富饶之地,希望他们的目的不是行神山。”

  千墨离:“师尊,我发现每次一提起行神山时,你的眉尖总会皱一下,师尊在担心什么?”

  金来香道:“自从听到你说祝仙圣死后,为师就一直在担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行神山之所以灵气富饶,很大原因归功于祝仙圣,他年年月月在这里修行,散出的灵气养育万物,也因有祝仙圣坐镇在这,那些邪魔才不敢来。现在祝仙圣已死,这留下的行神山岂不就是个待宰的大肥羊,如果邪魔来侵袭,为师的身体……能不能留得个全尸都是个问题。”

  千墨离担忧道:“师尊,这么个重要问题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徒儿,徒儿还可以派人提前去行神山打探好,而且这一路上光是亲亲吻吻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放心徒儿,除非是把整个行神山翻了一遍,否则根本不能找到为师的身体。”

  千墨离眉头未松下,不管怎么样,他既然来了,就断然没有让师尊受一点伤害的道理,当机立断:“师尊,我们马上动身去行神山,雨大我脱下衣裳给你遮雨。”

  “徒儿——”

  突然屋外轰隆隆作响,闪电劈下,划过天际,照亮半边天空,雷声越发震耳。

  雨势越来越猛烈,雨珠砸落在地面溅射出细密的雨珠,大雨遮掩了一切,几乎看不清视线。

  狂风骤至,吹得窗户哗啦作响,房顶瓦片甚至被掀飞几片,砖块碎裂,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衣袍乱飞。

  千墨离立即回身用手臂环住金来香,手掌抚摸他后背:“师尊,没事。”

  那温热的呼吸洒在金来香耳畔,湿濡濡的,又暖和,叫人忍不住颤栗。

  金来香心中一荡,不禁偏过头去咬住千墨离耳垂,含混不清的低喃:“为师无碍。”

  千墨离瞬间浑身一颤。

  “天显异象,定是有邪魔在作祟。”其他人抹了一把脸上冷冰冰的雨水。

  另有人头发凌乱糊在脸上,眼睛睁都快睁不开,慌忙关闭窗户和大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人恨愤骂道:“那两个魔头干架,把我们给连累!不在他们魔界地盘,跑来行神山打!”

  千墨离皱眉不悦,用只有金来香听得到的声音道:“这么说,行神山刚发生了一场恶战,师尊的身体……”

  金来香:“哎…希望能给为师留个全尸。”

  “他们哪是来打,是来抢夺行神山的资源,现在行神山完全被魔教左尊霸据,这大雨闪电的,不就是受左尊邪气影响造成。”

  另一人疑道:“这跟魔教左尊打架的另一个魔头是谁?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千墨离怎么又来另一个千墨离?”

  “别提千墨离这个名字了,一提这名字老子都火大,他简直就是咱们修真界的毒瘤,臭不可闻。”

  金来香虽然早已习惯了自家徒儿被人骂,可真正听及心里依然很难过,闻言连忙安慰千墨离:“是为师的香宝,香香的。”

  千墨离被逗笑了。

  “千墨离好歹是那冤有头债有主种,杀掉他要杀的人便走了,容易解决,可这新祸世的魔头跟个疯狗似的,根本是没有目的的杀人,每一个被杀者都被吸尽法力血肉,实在猖獗,而且谁能想到那魔头竟然是个瞎子。”

  “我看啊,那魔教左尊才是真正的祸害遗千年,那么久了都没能杀死他,一出现修行界必被搅得腥风血雨。”

  “不都是畜生有啥区别好比较的!一下子出了三个魔头,我们才是最大的不幸那个!”

  此刻屋子内,众人皆打开话匣子,讨论声纷纷杂杂。

  “这些魔头总要有人去铲除的吧,这魔教左尊能留这么久,难道就没有人去铲除?”

  “你说得倒轻巧,之前云阳仙督带领了好几拨人去,最后不也是不了了之。我们除了知道魔教左尊是个男的,其他身份一概不知,没人见过他,这么个几百年捉不到,说不定他就一直藏在我们里面,只是我们不知道。”

  忽然有一人出言讽笑道:“还叫那厉青云仙督啊?自祝音门覆灭后,厉青云直接人间蒸发,修真界可是再无一人看到他的身影。”

  金来香心一惊,道:“遭了,柔妹妹。”

  醉花宫灭后,厉青云第一时间带走了施定柔,现在厉青云失踪,施定柔很大可能也是凶多吉少。

  金来香忙用灵力在符纸上写下施定柔名字,折成纸鹤放飞出去,道:“无论天涯海角,它都能飞到纸上姓名者身边,望柔妹妹看到纸鹤能报个平安。”

  千墨离道:“师尊不必担忧,厉青云只是失踪又不是死了,况且我竟不知修真界还有谁能轻易把厉青云杀死而做到毫无踪迹,指不定他们二人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呢。”

  那边人议论声仍传来:“现在修真界发生这么大的事,云阳仙督不可能不出面啊,不会是被魔头杀死,尸骨无存了吧?”

  “别说是云阳仙督,祝音门的掌门都去当了乞丐,呵呵一个灭了门的宗派哪里有资格再占着三圣尊者的光,修真界得要再推举出新的三圣尊者出来才行。”

  “哼!这话你得要去向白仙尊说才是,他——”

  屋内人的声音突然被推开的门打断,一阵寒风涌入,众人浑身一凛,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修长身影站立在门外,白衣湿透,滴露下许多细碎雨珠,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白颜画走进来,眉尖紧皱,双目半敛,水珠压着睫毛沉沉垂伏,乌鸦般的青丝凌乱垂下,衣底被泥污弄脏,饶是他想再怎么保持仪容姿态,此刻也抑制不住因在暴雨中多时而冷得微微发抖的身体。

  “叨扰。”

  白颜画正眼看也不看屋里的人,只说了二字,展扇挡住咳嗽,走进屋内。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刚才的热烈交谈因白颜画的到来,气温一瞬间比屋外的雨还要冷。

  “原来是白圣尊到了。”一旁的弟子抱拳道,试图缓和这沉闷的气氛。

  可白颜画并没有应答,甚至一句话都懒得讲,走进屋内便闭眸打坐,赶忙调动内丹回暖,以免染上风寒。

  众人见他如此傲慢无礼,对周围人视若无睹模样,脸上都挂不住。

  这白颜画平日里就是这幅高冷的性子,总是摆着一张冰冻三尺的棺材脸,像是谁欠他钱似得,真是活该没有朋友!

  “徒儿,白仙尊身上的那只小狐狸不见了。”金来香忽然道。

  千墨离暗中用传音符道:“不仅如此,师尊仔细看,那白野狗手臂和脖颈上都有利爪的抓痕,我猜,那只白狐一定是被杀死了。”

  金来香微惊,道:“徒儿你可看到了那只小狐狸的眼睛?它的那双眼睛,很特别。”

  千墨离:“嗯?特别?”

  金来香:“那双眼睛,好像…好像在哪个人身上有过。”

  “是谁?”

  金来香努力思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道:“为师不记得了。”

  千墨离微笑:“那便罢了,师尊只管看好戏就行。”

  金来香眼睛一亮:“好戏?为师可最喜欢看戏了。”

  “这不是大名鼎鼎白仙尊嘛,今日竟有幸得见尊颜,可惜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这般落鸡汤样。”一人阴阳怪气嘲讽道。

  白颜画置若罔闻,不予理会。

  “有什么可惜的,白仙尊的实力大家可是有目共睹,这都多少天了,连那魔头的一根手指都没有伤到,反倒让魔头更加为所欲为,这斩除邪魔的能力,绝。”另一人冷笑,眼底隐晦流转,暗示性极强。

  白颜画仍旧没有动静。

  他的淡漠疏远让众人心里都狠憋着一口气,偏偏他们又不能直接翻脸骂过去。

  这时千墨离在一旁拱火道:“白仙尊当然不能把那魔头怎么样,因为那魔头可是个跟白仙尊有关系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大大您好,本章真的没有任何不健康描写,真的真的,这对师徒只是生死离别之后相逢太久没见面,亲一亲抱一抱而已,真的没有不健康描写啊(大哭),他们只是想拥抱亲吻一下而已,求求您不要再锁了,真没有开车啊(大哭),祝您生活愉快非常感谢您!>_<

  已经把不合规地方改了,两人手都不带牵一下相敬如宾不敢逾越,求求您别再锁了已经锁了快七次了呜呜呜呜呜呜呜求求您要崩溃了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

推荐小说

  1. [古代言情] 守寡后我被亡妻罩了[种田]【完结番外】
  2. [古代言情] 末世之作死【完结】
  3. [古代言情] 辨心怪人[刑侦]【完结】
  4. [古代言情] 邪神装成救世主【完结番外】
  5. [古代言情] 今天又是拯救人类的小可爱惹【完结】
  6. [古代言情] 因为是社恐所以被封印也很开心【完结番外】
  7. [古代言情] 惊,我靠人格分裂玩崩惊悚游戏【完结】
  8. [古代言情] 我相公是纨绔【完结】
  9. [古代言情] 被联邦大佬抓走后我成了团宠[ABO]【完结】
  10. [古代言情] 糙汉猎户的替嫁小夫郎【完结番外】
  11. [古代言情] 女装大佬荒野求生记[种田]【完结】
  12. [古代言情] 在诡异世界变成蜘蛛精【完结番外】
  13. [古代言情] 疯批攻重生,师尊休想逃【完结番外】
  14. [古代言情] 中二少年的虫族之旅【完结】
  15. [古代言情] 回到牧场当饲养员【完结】
  16. [古代言情] [虫族]和帝国元帅结婚后我只想躺平【完结】
  17. [古代言情] 穿书后我抢了反派雌虫【完结】
  18. [古代言情] 虫族之被反派圈养的雄虫【完结】
  19. [古代言情] 揽月映同尘【完结】
  20. [古代言情] 穿成建筑以后[基建]【完结番外】
  21. [古代言情] 我假装蓝星人,给族人找雌虫【完结】
  22. [古代言情] 祁总的呆笨小人鱼超萌【完结番外】
  23. [古代言情] 我的仙狐爱人【完结】
  24. [古代言情] 退婚千里送【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