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鸡店里暖烘烘的, 油炸食品的香气飘在空气中，对于往常的我来说，应该能够很轻易被勾起食欲才对。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觉得和我走在一起的五条悟更好闻，他身上有种香甜可口的味道，总让人有点想咬一口，是香水吗？
这样的想法也太失礼了，我收起心思，专心挑选菜品。
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原本以为五条悟应该很少踏足这种小店面才对，但在我拿着宣传菜单纠结的时候, 他会凑过来告诉我哪种比较好吃, 哪种口味太咸。
因为惦记着草莓蛋糕，我只点了比较想吃的肉类食品, 倒是五条悟点了不少。大概处于成长期的男生食量都很大，我的零食和赠送的小吃，都是五条悟不知不觉间解决掉的。
这让我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他劳累了一天, 我却还带五条悟吃这么便宜的东西, 所以挑选草莓蛋糕时我选了价格最贵看起来最精致的甜点, 希望能补偿对方。
这个时间点坐下来吃甜点的人并不多，店里的安静和窗外五颜六色的热闹全然不同。五条悟坐在我对面, 瓷白的盘子里蛋糕只剩下碎屑，他用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得像只吃饱的猫，暖黄的光打在他银白的发丝上渡着一层光晕。
我抓紧把剩下的蛋糕送进嘴里咀嚼, 不让他等得太久，“抱歉, 明明是应该休息的时间却还让悟君陪我这么久。”
“没什么啊。”漆黑的墨镜后，他原本微阖的银白眼睫抬起，随着视线移动缓慢地眨动着，“在你生日这一天偷懒那也太逊了，会被甩掉的吧。”
似乎是在安慰我，又补充道：“而且我和普通人又不一样，只要没在任务就已经是休息了。”
……之前还说累死了来着？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先前的玩笑，发现对方狡猾的一面。
我的心情也放松下来，“那也很感谢悟君……带我吃这么好吃的蛋糕！”
“嗯？不是你结的账吗。”
也、也对哦，我支支吾吾：“可是，是悟君带我过来的啊。”
“笨蛋吗你。”五条悟被我绞尽脑汁想理由的模样逗笑了，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样子如同积雪融化，露出苍蓝色的溪水。
……才不是，因为，很久很久没有人和我一起过生日了啊，无论出于怎样的理由，我都非常感谢。
“喂，这里。”他抬起手来，桌面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伸手就能够过来。
他虚虚地点了一下我唇角，并没有直接触碰，我愣了下，转过头在玻璃上看见了唇角一点白色的奶油。
……嗯？
“简直就像是小学生一样啊。”这样说着，他露出了一个有点恶劣的笑容。
耳朵腾一下热起来，我只好连忙用纸巾擦了擦嘴，胡乱小声反驳了一句，“已经上初中了……”
“是嘛。”他也没有要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的意思，只是自言自语道：“这个术式什么时候能解除啊……”
五条悟盯着我，语气里有着认真的苦恼。
“对不起！”
“不是那个意思啦。”他似乎是想解释，但最终只是讪讪地摸了摸脖子，站起来朝我的方向招招手，“算了，跟我走吧。”
“趁着还没散场，赶快去玩吧。”
过了晚餐的时间后，天空已经完全变得漆黑，吹来的风带着凉意，秋日总是很短，不像夏天在记忆里长到直至鸣蝉消失的那天，短暂到一眨眼就即将要迎接初雪。
高高的红色建筑上挂着时钟，指针已经走到九点，但休假日的夜晚依旧热热乎乎。
从小吃街逛到商店街，尽管一路上目睹到不少怪物，也没有破坏我的好心情。
这里不是市中心，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有着高端品牌的街道，昏黄的街灯和小彩灯映得整条街都暖洋洋的，不少店面还在举办各种促销活动招揽客人，人来人往还有些拥挤。
大概是附近有学校的原因，一路上有许多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结伴而行，并不宽敞的街道使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进，在不小心撞上一个男生后，我被五条悟皱着眉拉进里侧，隔开流动的人潮。
由于出色的外貌和身高，一路上有不少女孩子都在悄悄看他，连带着和他并肩的我也被注意到，我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些难为情。
不过也因为我的存在，没有人上前来搭讪，否则五条悟就会立刻被热情的JK包围吧……
“那个，悟君。”
“嗯。”
这好像是他的习惯，只要听到声音，就会下意识把目光投过来，认真的听我说话。
热烈的氛围里，我忍不住问出了从得知身份后就很在意的问题。
“……我想知道，悟君是怎么和我在一起的呢？”
在我这个位置能瞥见他蓝眼睛的一角，像黑夜里闪烁的蓝宝石，被反射的光芒散发着微光。
“嗯——”五条悟发出思考的长音似乎在回忆，随后毫不迟疑地说：“那还用说，当然是你追的老子啊。”
提起这个，他立刻就得意洋洋起来，和骄傲的小猫没什么差别：“你这家伙肯定是早就喜欢上我了，所以一直在帮我写检讨啦，买甜点啦，说什么都会去做，真的是超笨欸。”
怎么说……这和我猜测的倒是相差不大啦，毕竟我也看出来五条悟不像是那种会主动追求女孩子的人。但是上高中的我能这么有勇气出击，真是让我没想到，是喜欢到什么程度啊……毕竟我也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性格，不太能想象出来。
“这样啊，那也是我先告白的吗？”
“算是吧？是小雾先说喜欢我的~”
竟然这么不得了，我都在心里为未来的我鼓掌了！
“那我一定很喜欢悟君了。”
“超明显的吧——”
我们随着人流走动闲逛，扎进促销的店里又一无所获地走出来，就算什么都没买我也很开心。
平时能在学习和工作之余悠闲逛街的时间几乎没有……主要也是因为没有多余的钱，也没有和我一起来的朋友。
听起来挺失败的但是，十八岁的我可不是这个倒霉样子啦。
五条悟很给面子的陪我逛了很久，小玩偶、钥匙扣……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全装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
从玩偶店里出来时五条悟的电话响了，大概是朋友，与他对待工作的态度截然不同，他接起来后口吻熟稔地与对方通话。
“喂，硝子——”
“出了一点意外……没受伤，诶，不要，我们还在外面约会呢，十二点之前一定会回去啦，好了好了，硝子再啰嗦会变成老太婆的哦？”
街对面是一家琳琅满目的精品店，橱窗里放置得满满当当的饰品在灯光下被照得亮晶晶的，在五条悟谈话途中，我不禁多看了几眼发起呆来。
“想要？”
“诶？”
不知何时五条悟已经讲完电话，目光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歪头询问。
“啊没有，只是觉得很漂亮……”话没说完，他就拉着我走了过去。
店内播放着轻缓的音乐，好闻的味道浮动，是年轻jk最爱来的那种店面，五条悟只是站在这里，就将所有水晶的光芒都掩盖住了。
如果悟君是女孩子的话，绝对会超级漂亮的……看着他在白炽灯下白得发光的皮肤和雪色的短发，我脑中不合时宜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身边的人注视着玻璃墙上挂起来的项链，兴致盎然地猜测着：“猫咪？还是那个翅膀？”
我连忙收回目光，打量起让人目不暇接的漂亮饰物，其实隔得太远并没有看清，也没有特别吸引我的样式，但这么说的话很扫兴，所以我认真看了过去，最终停在一对冰蓝色的小鸟耳饰上。
“这个？可是你没有耳洞吧？”五条悟弯腰凑了过来，用手指拂开长发检查自己是否记错。
耳畔被很轻的力道蹭过，有点痒，我嗯了一声解释：“只是觉得它的颜色和悟君的眼睛一样漂亮，多看了几眼而已。”
悟君点点头，对我的夸赞很是受用，随后眨着眼追问：“没有其他喜欢的？”
“嗯，再说我也有这个啦。”我将手腕上的手链伸出来给对方看，观察着他的神色，“这个应该是悟君送的吧？”
上面挂着菱形水晶，颜色也是很好看的蓝色，因为很少带饰品，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啊……”离我很近的那张漂亮脸蛋上露出了有点复杂的神情，能看见小圆墨镜后睫毛快速眨动着，他话说得含糊，“算是吧。”
他直起身，承诺般认真地说：“下次给你买更好看。”
我一时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只好默认，扯上别的话题。
“说起来，悟君为什么一直戴着墨镜？”明明是那么璀璨的一双眼，难道是降低被搭讪的概率吗？
他回答得很快：“不戴的话眼睛会比较难受。”
是那种特殊颜色所导致……不能直视强烈光线之类的？说起来悟的头发和睫毛也是，不像是染的，是遗传吗……
我不由得将视线投到他脸上，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
“很好奇吗？”五条悟挑眉，单手将墨镜取下，我还没回答，一双手就已经轻巧地将它架到了耳后。
框架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和我想的不同，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只能用耳朵去捕捉四周的动静，但由于五条悟站在身边，所以并不是很害怕。
我有点新奇地调整了一下镜框，“完全看不见。”
悟君为什么能看见？大概是因为咒术界那种像魔法一样的东西？
“因为是特制的啦~”说着，我好像听到了耳边传来咔嚓的拍照声……
“悟君在拍照吗？”
“是哦，很可爱。”
我红着脸把墨镜摘了下来还给他，白发少年眉眼都染上笑意，挂着像坏猫咪一样恶劣的笑容让人无可奈何，那双苍蓝色眼眸也弯成月牙，如同一弯碧蓝湖水。
完全生不起气来嘛。
这么想着，我又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店里的暖风都吹得人晕乎乎的，只好先一步踏出店门外让思绪清醒。
“生气了？”
“没有啦……啊，已经十点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的人流明显变少了很多，吹过的风也带着夜晚的凉意，差不多也要到回去的时间了。
走过这条街的路口，就能坐出租回学校，五条悟先是这样规划了一下，又打了个电话给他的辅助监督问对方下班没有。
我听到电话那头恭敬地表示已经回到家很抱歉不能来接五条悟的回答……这么晚了，辅助监督先生也很不容易吧。
站在路口等车时，四周就安静下来，只剩两人并肩行走的影子跟在身后。
“悟君，谢谢你。”我踩着自己长长的影子，抬起头向他道谢，“今天我很开心。”
“那是当然的吧，悟大人可是陪你玩了这么久。”五条悟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掌心干燥又温暖，“小鬼，生日快乐。”
“嗯！”
我知道，他是在和十三岁的我说生日快乐。
谢谢你呀，我十八岁的男朋友。
……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趴在五条悟的背上，他后脑勺上垂下的碎发随着走动扎着我的脸颊，传来一阵痒意。
“悟？”
我从喉咙里含糊地叫出他的名字，脑海里的记忆如流水涌动，逐渐清晰起来，“我睡着了？”
四下无人，树影婆娑，我辨认出这是回高专的山路。
“是啊——所以只能靠悟大人背你回来了。”五条悟从我对他的称呼里分辨出术式造成的影响已经消失了，声音懒洋洋的：“虽然十三岁小鬼也很可爱啦，但是这种带小学生的活动一次就够了哦？”
“是初中生啦。”
我忍住笑意，晃了晃腿让他放我下来，在阶梯上站稳后问道：“过十二点了吗？”
“还没有吧，硝子和杰一直在催我们。”五条悟将另一只手伸进外套兜里，想摸出手机看时间，却带出了钥匙扣，滚落到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塞得鼓鼓的衣兜里，装着今晚陪我买的小东西，估计连糖果都被挤得没地儿了。
五条悟：“还有四十分钟——”
我蹲下身去把钥匙扣捡起来，眼前却出现了一支粉色的礼物盒，在手机的微光下能看见绸带打成蝴蝶结的样式，躺在少年宽大的手中，像捧着一只花。
礼物，包装得精致漂亮的礼物，就算有心理准备，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生日礼物。”许是我怔了好一会儿，就听到五条悟催促的声音：“赶快拿走，我口袋里全是你的东西欸。”
“谢谢悟大人——是什么呀？”我笑着接过，借着光仔细打量，从外表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只是从包装上看很昂贵的样子。
“……口红啦。”五条悟拉着我往前走，夜色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别扭的语气，“问过硝子了，她说这个颜色很适合你，我也觉得还不错……”
“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涂给我看吧。”
“嗯，我很开心。”
我的心仿佛在烈日下化开的奶油，又甜又软的糊成一团，被小猫玩闹着四散开来，浸到四肢百骸，陷入云朵棉花糖里。
“悟，可以亲你吗？”
我噔噔噔跑到他前面停下脚步，站在高处和面前的雪发少年对视，声音很小，但五条悟一定是听到了。
“好啊。”
五条悟用修长的手指摘下墨镜，微微上挑的猫眼双眸在黑夜中如同剔透的海蓝宝石，漂亮的面容朦胧得犹如水中惊鸿一瞥的柔软花瓣，视线却侵略性极强的停在唇间，上扬的尾音轻佻又暧昧。
我们离得很近，这是一个适合接吻的高度。
彼此贴近的心跳中，我听到他轻飘飘的声音。
“早就想这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结局如何，在这里小悟永远是耀眼张扬、没有烦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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