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源被顾启航上将毫不留情地赶出办公室。
严副官在门口端正挺立, 严肃认真，“少爷，我送您出去。”
顾星源原本打算直接去找陆枫, 临时改了主意, “老妈在家吗？”
严副官：“据我所知，夫人今天没课, 应该是在家休息。”
顾星源点头：“那送我回家吧。”
走了两步, 顾星源忽然怀疑地问：“你刚刚是不是笑了？就是老头让我滚的时候？”
严副官目不斜视，“我没有。”
顾星源不信, “你就是笑了吧, 我都看见你的牙了！”
严副官义正言辞：“作为一名合格的副官, 我当然没有。”
顾星源冷哼一声，“你牙缝里有菜叶。”
严副官：“……”
他立刻掏出联络器, 用屏幕当镜子, 寻找那片菜叶。
“哈，”顾星源冷笑一声, “我骗你的。”
严副官：“……”
在开往顾宅的整个车程里, 他再也没有跟顾星源说话。
————
顾星源瘫在后座，把老头签名的特批文件拍照发给陆枫。
等了一会, 陆枫回复了。
顾星源立刻点开, 就两个字：收到。
顾星源把键盘按得啪啪响, “长官你就回这两个字？感谢都没有啊？”
陆枫回复：感谢顾启航上将。
顾星源：……
顾星源颓然倒回座椅里。
这只Omega的心, 真的堪比金刚石。
————
车停在顾家别墅的院门前。
顾星源跳下车，刚关上车门, 严副官立刻绝尘而去, 连告别的时间都没留，很显然是多一秒都不想久留。
就很没礼貌。
顾星源在门口走了几步, 努力调整自己的姿势，觉得看不出受伤的样子了，才开门进去。
穿过院子里姹紫嫣红的花朵，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这才打开别墅的大门。
悠扬的钢琴曲，伴着低声的调笑声，空气中飘荡着甜品烘焙的香气。
听见开门的声音，屋里的人停下交谈，纷纷看过来。
顾星源穿着飞船上统一派发的灰色圆领衫、同色长裤，头发散落、风扑尘尘，裹着染血的旧绷带，默默地站在家门口。
会客沙发上，众多贵族太太、年轻的小姐和先生们穿着参加活动的小礼服和西装，惊讶地放下装饰用的羽扇，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顾夫人端着一盘烤好的点心走过来，笑盈盈地请众人品尝，一抬头就看见顾星源直愣愣地戳在门口。
顾夫人的心肝都跟着颤了颤，差点把托盘扣在一位夫人的头上。
顾星源心里也跟着颤抖，暗骂老头这个骗子。
他转身想走，已经被顾夫人拎住了耳朵。
顾夫人一边对夫人小姐们微笑示意，一边拧着他的耳朵利落地转了半圈，然后就这样把人拎到了楼上。
“轻点、老妈，轻点啊，我不要面子的吗？”顾星源夸张地大呼小叫，“掉了、要掉了！”
“你还知道面子！”顾夫人的手刚放开他的耳朵，又点上了他额头，“你知道今天来了多少年轻的Omega吗？”
“我没顾上数啊。”顾星源揉着发烫的耳朵。
“11个！”顾夫人恨铁不成钢，“我好不容易凑起这个茶会，说服人品家世相当的贵族夫人，把她们适龄的Omega子女带过来聊一聊——你倒好！你下去看看，现在哪个Omega还愿意理你？”
“明天你就会在帝都贵族圈年轻的Omega里面，被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不至于吧，”顾星源躲着他老妈贴着钻石的精致长指甲，“我这可是为了拯救帝国的民众，在战场上受的伤，说出去都是功勋的代表，哪个敢嘲笑我？”
“什么功勋，你老爸跟我说了，你这次是偷偷跟过去的，不参你私自行动、违反军纪就不错了！”顾夫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没功勋就没功勋呗，”顾星源翻了个白眼，吊儿郎当，“谁乐意笑话就笑话，我又不在乎。”
“你个混账！”顾夫人伸手拍他，忽然顿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他瞧了一遍，“——不对。”
“什么不对？”顾星源不知怎么的，后背涌上一层凉意。
“你不对劲，整个人都很奇怪。”顾夫人眯着眼睛打量他，“有什么事情——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顾星源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你胡说什么啊，没有的事！”他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跑，“我先去回去洗澡了！”
顾夫人留在原地，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
————
顾星源回到房间冲了个澡，给身上的伤换过药，换上了自己日常穿的衣服，用毛巾胡乱擦着滴水的头发，打开门走出去。
楼下的茶会已经散了，家政机器人和保姆在收拾残局，顾夫人让厨师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在小餐厅等他。
顾星源已经好久没吃上真正的肉了，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
顾夫人就一直坐在对面盯着他看。
顾星源风卷残云一连干了三碗饭，才终于满足地喟叹一声，慢悠悠喝着汤，一边和老妈聊天，“您又看什么呢？”
顾夫人欲言又止，目光既欣慰又担忧。
顾星源：“？”
“儿子，”顾夫人斟酌着用词，“你的恋爱对象，是个alpha吗？”
顾星源被汤呛了嗓子，低头咳得惊天动地。
“他不是——咳咳、我没有——”他边咳边解释，最后好容易止住咳意，想了想，有心上人好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换了问题，“您是怎么发现的？”
顾夫人指了指他的喉咙。
顾星源心里暗骂一声。
先前陆枫帮他贴了块止血贴，刚才洗澡的时候渗水了，被他随手撕下来扔了，忘记再补一块。
陆枫咬在他喉结上的牙印明晃晃地，还在轻微地渗血。
难怪老妈会问，任谁看到这个都会觉得有问题。
顾夫人递给他一张纸，“还好我让他们散了茶会，不然被那些贵妇看见这个，明天你是AA恋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帝都贵族圈了。”
她悲哀地叹了口气，“还是被压制的那个。”
“我不是、我没有，”这个绝对不能认，顾星源努力和老妈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夫人目光里带着温和和理解，“他的血统是不是比你还高？”
顾星源颓然：“……是。”
“是不是比你强大、比你厉害？”
“是。”
“我也很震惊，”顾夫人安慰他，“我一直以为我儿子就算和一个alpha在一起，也会是主导的那个。”
顾星源终于抓住了重点，“老妈，你不介意——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我的伴侣是一名alpha吗？”
顾夫人笑了，“帝国法律都允许两个alpha结婚，我为什么要介意？”
“可是，这样我们就无法生育纯血的后代了，”顾星源说：“这在贵族里面，尤其是我们家这样的贵族嫡系一脉，还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高血统的alpha和Omega结合，生育高血统的纯血后代，延续贵族的家族荣耀，这是许多贵族多年的传统。”顾夫人眉眼温和，“但是，如果对方是能够让你放弃家族荣耀也要在一起的人，那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她叹了口气，“从你分化成S级alpha到现在，帝都多少贵族的Omega向你示好，你从来都不屑一顾，即使是和你契合度75%的Omega，你的信息素也毫无反应，我总担心我儿子要孤独终老。”
她按了按眼角，“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你喜欢就好。”
顾星源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
又听她欣慰地说：“你从小无法无天，连你父亲都管不住你，终于有人能压得住你了。”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星源头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汤碗“咕咚”两口干掉剩下的汤，放下碗就往外面走，“我出门了，今天不回来了！”
“年轻人，要节制一点啊！”顾夫人的叮嘱追在后面。
顾星源差点被地毯绊倒，恼羞成怒地强调：“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大步跨出家门，心情无比轻松。
这样就算以后陆枫不愿意公开Omega的身份，想继续以alpha的身份在军部服役，那也没什么问题。
他惬意地哼着小曲，拨通了陆枫的通讯。
“嗯？”过了一会，屏幕上显现出陆枫的样子，手指正在敲击键盘。
“长官，忙呢？”顾星源问。
“整理一些任务资料。”陆枫目光明显在看其他内容，只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你在哪，我去找你。”顾星源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一个一个问，我在帝都的人脉可比你广多了。”
陆枫报了地址和房间号。
顾星源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距离，是军部管辖的一处酒店，在郊区，乘坐空轨过去得三个小时，开车的话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他于是说：“等我，一个小时。”
陆枫终于停下了飞舞的十指，转头正面对着他，下巴微扬示意：“去找块止血贴，贴一下脖子。”
顾星源随身没带那种东西，再回家拿吧又肯定会被老妈揪住盘问。
“来不及了，我去你那里贴吧。”他迅速说完，转身就往车库走。
你都一路找来军部了，贴不贴还有什么意义吗。
陆枫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蠢。”
顾星源“嘿嘿”一笑，也不管他语气里的含义了，用指纹开锁，地下车库的门徐徐升起，十几辆造型各异的限量版豪车呈现在眼前。
他吹了声口哨：“亲爱的长官，你希望我开哪辆车去接你？”
陆枫轻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