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肖霖很确定自己没有下死手。
他只是嚣张跋扈,只是读书不行而已，又不是真的傻。
以他知府少爷的身份，在书院放几句狠话,踹几脚寒门子弟会被教训惩罚,但不会太严重。
可若是当众闹出人命，别说在书院中，就是在外面也不好交代！
当今陛下是明君，官员们甭管私底下如何,表面子功夫是要做好的。
“我我我,我就是随便踢了他一脚,没用力！”
“是他自己身体弱，不不不关我的事……”
穆肖霖吓得脸色惨白，立马后退辩解，极力推卸责任。
他经常打人对力度控制有经验，非常确定他刚才那一脚，绝对不可能把人踢成这样。
谁知道顾烨竟然吐血了！
还昏死了！
而卫志辛几人,看到这般惨烈的场面，真是眼睛都红了。
不由生出同为寒门学子的悲凉,以及唇亡齿寒之感。
卫志辛一边让人去叫大夫,一边愤怒大吼。
“穆肖霖，你平时仗着身份嚣张跋扈,欺辱我等寒门学子便罢,今日竟敢当众杀人！”
“顾兄若是就此殒命，我卫志辛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去京城告御状,为顾兄伸冤！为我等寒门子弟求个公平！”
周围看热闹的其他寒门学子，也被刺激到了。
他们知道自己招惹不起权贵学子,经常被欺负挖苦都忍了，但若是性命也能随意被打杀，那他们和卖身的奴仆有何区别？
他们是家贫，不是卑贱，是清清白白的百姓。
士农工商，他们也是排在第二的！
顾烨这波吐血碰瓷，算是让穆肖霖彻底把寒门学子得罪，挑起大家的怒火了。
“卫兄说得对，我们去告御状！”
“我等寒门学子，不受这等欺辱！”
“随意打杀平民百姓，众目睽睽，穆肖霖你休想辩解！”
书院的寒门学子纷纷闹起来。
就连好些权贵子弟，心都不由偏向这些寒门学子，还有对穆肖霖的埋怨生气。
他们权贵学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坏的。
实际上，大多数权贵学子心中是瞧不起寒门，但也就是蔑视，不与之为伍，最多在交流学识时，发生点口角罢了。
穆肖霖这些纨绔，真是以一己之力，败坏权贵学子的名声！
当即就有比较君子，比较有头脑的权贵学子，站出来维持局面。
“各位同窗冷静一下，我等达官世家学子，绝没有轻贱寒门之意。同为白鹿书院同窗，应当共进退。”
“此刻不是辩论对错之时。书院的大夫医术有限，我们还是尽快去找医术更好的大夫过来，将此事告知夫子山长等人。”
“救命要紧，是非对错，皆有山长夫子做主。”
其余权贵学子也纷纷点头，“是啊是啊，现在救人要紧。”
有了这番安慰，寒门学子愤怒的声音才停下来。
然后，众学子便兵分两路，一部分去通知山长夫子，一部分赶紧跑出书院，去多找几个大夫回来。
只留下穆肖霖几个惹事的纨绔学子，脸色煞白站在原地。
“穆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是死了人，我们会不会被砍头？”
其余几个纨绔害怕询问。
因为之前就有个地方官员的纨绔，当街打死了平民百姓，以为仗势就没事儿，结果被其父亲的竞争对手抓住把柄，消息捅到京城。
最后纨绔被砍了头不说，家里也跟着遭殃，全家罢官流放！
“砍什么头，我根本就没用力，那人就是装的，肯定是故意陷害我们的，对，那人就是故意装的……”
“敢陷害我，我要找我爹。阿六，阿六你死哪里去了？还不快点去找我爹！”
穆肖霖这会儿慌得不行，着急呵斥自己书童，赶紧回家求救。
于是。
顾烨来书院的第一天，就成功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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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烨这波操作实在太骚了。
书院山长和夫子们，听说闹出人命的消息，差点没跟着一起晕过去。
虽说古代人命不值钱，可也是分情况的。
书院乃传教授业之地，在外人眼中是神圣，是庄严肃穆的代名词，要是因学子之间的矛盾闹出人命，整个书院几十年的声誉，就全没了。
“竖子，竖子！这个穆肖霖怎敢嚣张至此？真是连马曲严三人，都不如他！山长，这回决不能再轻饶他。”
王德元愤怒地朝书院山长谏言。
他口中的马曲严三人，正是书院最恼火头疼的三个刺头，像穆肖霖这般嚣张的，在人家面前根本硬气不起来，还要反过来点头哈腰。
不过人家刺头归刺头，确实也没像穆肖霖闹出这么多，这么大的事儿过，穆肖霖就是书院毒瘤。
“穆肖霖稍后再说，先去看那位顾学子，必须把人救回来。”
书院山长也是气得不行，赶紧带着王德元一群夫子去看顾烨的情况。
而顾烨的情况……很不好。
既然这瓷都碰上了，顾烨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不把穆肖霖扒掉几层皮，岂不是浪费了他买血包的功德值？
既然要闹，那就闹大点。
好好给白鹿书院的人涨个见识，省得以后有人看他背景不行，就来找茬打扰他，麻烦得很。
所以，趁着大夫看诊之前。
顾烨赶紧又在系统商城中搜索道具，最后在小系统的积极推销下，购买了一枚“装病药丸”。
装病药丸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专门用来装病的。
虽然顾烨可以用精神力，影响大夫的诊断，但他又不能一直用精神力维持假象，万一不小心拆穿了怎么办？
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不要节省了，功德该花的时候，还是要花。
于是。
当书院的大夫赶过来把脉时，顾烨的脉象就是在死亡边缘徘徊。
而且嘴里还不停地吐血！
别说把书院的山长夫子，还有陪同的学子们吓得不行。
就连大夫的手都有些哆嗦。
诊断完，大夫叹气摇头，“伤得太重了，这位学子是伤到了肺腑，恐有性命之忧，老夫没办法，山长还是另请高明吧。”
而另请高明也没用。
那些急匆匆跑出书院的学子，找回来的大夫也是纷纷摇头。
就古代的医疗条件，伤到肺腑基本就看患者自己命大不大了，人力实在难以回天。
“他就是装的，我根本没用力，这不可能……”
穆肖霖在旁边听到诊断结果，简直如遭雷劈。
他还等着大夫来了拆穿顾烨把戏，他不相信自己一脚就能把人踢死。
他要有那么厉害，早就去参军建功立业了，还当什么纨绔啊！
但现在，他显然是说不清了。
众人闻言全都怒目而视。
“穆肖霖，你还敢说风凉话！顾兄血都吐成这样了，他怎么装！”
“就是，你给我们装一个看看！”
性格刚正不阿的王德元，更是抖着胡子怒道，“穆肖霖，老夫要去京城告你穆家，你害大晋失去了一位栋梁之才啊！”
顾烨拥有大才，将来必定能造福晋朝百姓，若是就此殒命。
当真可惜，可叹啊。
众人愤怒的对着穆肖霖指责，骂得穆肖霖再也硬气不起来。
对方恼怒又惶恐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办，只能祈求自己老爹给力点，祈求顾烨可千万别死。
不然他真的要摊上大事儿了。
王德元这个老匹夫别人不知道，他爹可是警告过他，惹不起。
等众人骂得差不多后。
顾烨这才悠悠‘醒过来’，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后，也是大受打击。
他抓住王德元的袖子虚弱求道。
“王夫子……承蒙你赏识……顾烨无福进学……要让你失望了……”
“求夫子暂时……不要把此事告知我家人……以后再让他们知道……我怕爹娘不能接受……”
“夫子……我好想读书……好想……”
说罢。
顾烨头一歪，又晕死过去。
王德元痛心不已，多好的孩子！多上进的孩子！晋朝的未来栋梁啊！
“救人，一定要把人救过来，山长，再多请几个大夫看，顾烨有大才，不能死……”
王德元老泪纵横。
屋里其他夫子和学子们，也是眼眶发红，鼻子发酸。
哪怕是瞧不起寒门的那些权贵学子，心中都忍不住触动。
真是从来没见过想读书想成这样了，连要死了都还念着，头一次见到这么励志的。
然后，众人看向惹祸的几个纨绔学子的眼神，就更加愤恨了。
穆肖霖简直想哭。
他保证，他真的真的没有一脚能踢死人的本事啊！
……
白鹿书院中闹得人仰马翻。
另一边。
穆知府听到自己儿子闯的祸，也是想哭想吐血，急急忙忙带了几个郡城最有名的大夫往书院赶。
路上碰到个表示自己能包治百病的游方郎中，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骗子，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抓上一起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