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新坎多位于新氪星最平坦的原野上, 这里几乎是最完美的发育场所,唯一的缺陷是这处地点是布莱尼亚克为他们选择的。

  “虽然这么不应该这么说,但是这就是事实。布莱尼亚克给坎多人的影响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许多人对祂相关的一切都会起应激反应,症状严重的人甚至无法正常生活。”

  吉姆-达一边说一边将将两杯热茶推到了斯塔森和超人面前。

  窄小的窗户将本就不充裕的光线都挡在了外面, 房间里萦绕着陈年书籍腐朽的味道,配合着吉姆-达花白的头发和缓慢的动作, 冥冥中散发着不详的味道。

  “拉奥在冥冥之中告诉我们,我们要往南边去, 那里才是最合适氪星人的地方。奥索拉那些年轻人们并不同意我关于搬迁城市的提议,反而是佐-艾尔很支持我。”

  超人探究着看着眼前的老人, 比起之前儒雅坚韧的学者形象,吉姆-达现在更像是个神棍,他不确认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完全相信吉姆-达的每一句话。

  而且吉姆-达自己也承认了他现在和佐-艾尔站在同一阵营, 超人对自己的这个血亲可没有太多的好感,佐-艾尔总给他一种隐藏在暗处策划着什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超人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之前就发过誓,不会插手新坎多的发展决策, 无论你们最终决定搬迁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我都没意见。我唯一好奇的是你说是拉奥……?”

  听到拉奥的名字,吉姆-达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了光亮,“是的, 是拉奥的启示。”

  “我时常感恩我的祖辈, 让我的基因里携带了启示者的基因, 让我能够在这种危险时刻得到拉奥的启示……”

  超人和斯塔森对视一眼, 从彼此眸中看到了迷惑和凝重。

  他们早已知道游走在氪星历史长河中的拉奥其实是氪星意识, 意识残骸现在正安置在斯塔森的星辰之书里, 那吉姆-达得到的启示又是从哪里来?

  这边吉姆-达还在神神叨叨:“……我老了,或许我离开这个世界都看不到拉奥启示的灾难, 但我不能拿氪星人的命运去赌。年轻的孩子们蠢蠢欲动想要肩负起一切,这很好,可还是太早了……”

  吉姆-达絮絮叨叨说了很久,超人和斯塔森迟迟没有等来他的请求,他们突然意识到吉姆-达并没有真的想让他们插手,只是作为一个老人和后辈说些没有人愿意安静听完的话。

  “……有时候年轻人们总是过于冲动,总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吉姆-达摇了摇头,“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几个年轻人正在外面等你们呢。他们总是想不到有比他们的事更重要更麻烦的事情需要你们去面对。”

  安静聆听的两人涣散的精神猛地集中,斯塔森抬眼看向吉姆-达,竟发现此刻的吉姆-达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感到一丝丝熟悉,可那陌生的熟悉感很快随着吉姆-达垂下眼睑的动作消失。

  超人没有斯塔森那么敏感,他只隐约觉得吉姆-达可能是话里有话,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还没等他确定自己的感觉深问,吉姆-达已经摆出了送客的架势,行将就木的老者拢了拢茶杯,坐姿佝偻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要泄完了。

  斯塔森和超人见状也有了告辞的打算,这位老人早已到了应该安享晚年的年纪,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休息。

  就在超人的手即将握住门把手前一秒钟,吉姆-达的声音又悠悠响起:“永远保持警惕,你们的敌人一直在窥视着你们。”

  斯塔森下意识回头看向吉姆-达,老人仰靠着椅子上,眼睛微微阖着,平缓起伏的胸膛证明老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一步跨出昏暗的房间,明亮的灯光驱散了斯塔森和超人身上陈腐的气息。迈入生命尾声的老人在门后昏昏睡去,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正在光里嬉笑。超人本该上前几步融入年轻人的世界,吉姆-达那诡异的结语却牢牢牵绊住了他。

  斯塔森也低垂着头思考,眼睛盯着地面上的浮尘,久久没有说话。就在刚才,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可是怎么想都无法确认那到气息属于谁,但他冥冥中感受到了它的善意和急躁。

  “卡尔叔叔,斯塔森叔叔!”克里斯一路小跑着撞进了超人的怀里,佐德夫妇跟在他后面一起朝这边走了过来,在距离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超人不费力气接接住了克里斯,顺手还揉了揉克里斯的头发,“玩的还开心吗?”

  克里斯仰着脑袋点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还闪烁着愉悦的光。

  乌萨看到克里斯和超人那么亲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她用手肘使劲碰了佐德一下,用眼神示意他上前和超人他们搭话。

  佐德将军原本就严肃的脸又垮了几分,在妻子不断的眼神催促中上前两步,颇为艰难地开口:“艾尔先生,非常感谢你对克里斯的照顾。”

  在过往几十年的生活里,佐德将军从来没有这么和人客套过,现在又是窘迫又是恼火,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乌萨才不管佐德是怎么想的,这里已经不是氪星了,佐德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军队长官,他们现在是平等的。她暗自狠狠地掐了佐德将军一下,对上斯塔森和超人的时候比佐德将军更热情,也更真情实意。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艾尔先生,斯塔森先生。”乌萨开口的时候竟然有些哽咽,她实是没有想到超人他们会对克里斯那么好,要知道他们可是刚刚结束死斗的敌人。

  克里斯茫然地看着乌萨眼眶里的水光,有些无措的握紧了斯塔森的手,他从来没见过乌萨这么脆弱的一面,母亲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坚毅女战士的形象,这次回到新氪星,此前所有的记忆都仿佛是假的一般。

  “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斯塔森安抚地揉了揉克里斯的脑袋,“克里斯是个好孩子,我和卡尔把他当作我们自己的孩子,当然会好好待他培养他,你不需要担心。”

  乌萨下意识又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克里斯,可斯塔森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神让她的动作定格在原地。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和克里斯之前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遥远。

  “我……我不是……克里斯……”乌萨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克里斯,她无法强硬的从斯塔森手里要回自己的孩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克里斯身上,“克里斯,你想不想和妈妈一起……”

  克里斯握着斯塔森的手又紧了几分,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次回来能见到父母真的很开心,但他又真的不想离开斯塔森叔叔和卡尔叔叔。

  “这样逼迫孩子可不是好做法,佐德夫人没有看到克里斯有多么为难吗?”斯塔森上前一步挡住了乌萨的视线,不失礼貌的威胁,“你真的觉得让克里斯留在这里是个好主意吗?”

  乌萨的两只手紧紧扣着,手背上还崩出了青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新氪星不是氪星人成长最完美的地点,否则当初佐德就不会选择攻击地球了,可她对孩子的执念超过了所有理智,她已经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她只想让自己唯一的孩子留在身边。

  佐德将军看着妻子颤抖的脊背,眉毛抖了抖,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脊背,在她耳边轻声道:“乌萨,你需要休息。”

  乌萨猛地回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对上佐德视线的那一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软绵绵地倒在了佐德的怀里。佐德一把将乌萨抱了起来,没有和斯塔森几人有更多的交流,只是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克里斯看父亲带着母亲毫不犹豫地离开,感觉心里堵着什么东西,眼眶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超人看着佐德将军夫妇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斯塔森看看自己牵着的克里斯,又看看一动不动的超人,莫名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康纳和新认识的朋友们在离得不算远的位置朝这边探头探脑,“嘿,斯塔森,克里斯还好吗?”

  克里斯努力眨了眨眼睛,将水雾全部逼回了眼睛,“我才没事!”

  康纳双手插着兜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围着克里斯转了两圈,弯下腰狐疑地看着他,“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要哭了。”

  克里斯一巴掌推开了康纳,高高地仰起头:“就说你不要总是抱着手机玩,年纪轻轻就花眼了,真可怜。”

  康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一把捏住克里斯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是吗,那正好,我需要一双好眼睛给我导航。”

  斯塔森就这么看着克里斯四肢乱晃的被康纳带走了,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两个小家伙看起来玩不到一起,关系还不错。”

  超人感慨了一句,康纳走了一半将拎着克里斯的动作换成了一只手抱着,虽然两个人还在吵吵闹闹,克里斯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

  “都是细心体贴的孩子,让他们自己去玩吧。”斯塔森耸了耸肩,他对两个孩子有着充足的信心。

  等康纳和克里斯混进法尔玛他们的小团体里,斯塔森转过了身,两只手捧住超人的脸庞,让他看着自己,“说说吧,刚才一言不发地,在想什么?”

  超人眼中闪过些许伤感,语调低沉了几分:“我只是在想,我的母亲送我离开氪星的时候,会不会也像乌萨那样希望我能留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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