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卷带赛诺去的地方是真正的「阿如的倒影」,那个有着永恒的金色莲花之地。
正厅伫立着巨大的机关,不灭的火焰燃烧着,两座巍峨的雕像守卫着这里的安宁,四块水池中央“生长”着金色的莲花、永不枯萎的树以及藏于水下的草。
空气中飘散着点点荧光,远古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一处都诉说着遥远的故事。
安宁而祥和。
“之前我探索遗迹时发现了这里,当时就被震撼了。”
花卷在水池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脱去鞋袜,赤足踩进了水里。她两手撑着地面,抬头看赛诺:“后来找到「永恒的绿洲」时又被震撼了一次,这些时间静止的地方真的很美。”
赛诺坐在了她的身边,应了一句“确实”。
“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我的学术答辩通过了,毕业证书也发了下来,三天后在兰巴德酒馆请客吃饭,没想到去教令院找了你两次都不在。”
“那时候在追捕阿达拉。”赛诺解释道。
“知道你们大风纪官很忙啦。”
花卷戳了戳他的手臂,抬头看着空气里飘散着的光点,轻轻靠在了赛诺的肩膀上。
“只是在知道她们姐妹的故事之后,有点难过。”
花卷伸出手,在窗外射进来的光源之下张开了手掌,眼看着自己的手掌被光勾勒出一道细细的轮廓,声音缥缈:“她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互相扶持,深爱着彼此,可即便这么苦难,却还是遇到了不幸。”
她有点羡慕她们的姐妹情,对于她们的遭遇又感到同情。
赛诺听出了她话里的低落。
想起她九岁之后父母再也没有归家,也知道她是因为阿达拉姐妹的身世而触动,没有出声打扰她。
比起他的附和,花卷更需要的是倾听者。
花卷也确实自顾自的说着。
“从情感的角度来说,我确实觉得阿达拉没有做错,那个人渣伤害了艾瑟琳,还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真的该死。”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把他给千刀万剐了,将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棘冠鳄。”
阿达拉哽咽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回响着,一字一句,越发清晰。
花卷的指尖描摹着空气里的光点,声音渐低:“赛诺,我好像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那两张记忆里逐渐模糊的面容,还有零星几个一家人相触的片段,全都是她渴望去触碰但是又不敢回想的记忆。
平日里众多的杂事塞满了她的脑海,这样她就不会有时间去因为家庭的事而悲伤,虽然现在有了派蒙陪着她,可是在看到为了妹妹不顾一切的阿达拉时,她还是生出了悲伤的情绪。
在她成长的那段时光里,她学会了接纳孤独,但偶尔,她也会生出一种渴望——如果爸爸妈妈还在,那该多好。
渴望爱是一种本能。
花卷是在爱里长大的,她知道父母从始至终都是爱她的,也知道朋友们都很爱她,现在派蒙也很爱她。可是在她六岁到十三岁的这段时光里,许多个睁开眼的夜晚,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她只能自己抱紧自己。
眼前的光影逐渐氤氲模糊,她似乎看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父母收拾了行囊,商量着要去哪里好,小小年纪的她也期盼着旅程的目的地,可是妈妈俯下身对她说:“乖卷卷,你在家等爸爸妈妈,好吗?”
女孩高扬起的手臂渐渐垂下,笑意也一点点散去。
她趴在门框后,看着父母手牵着手,渐渐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直到暮色降临大地。
[为了她的安全,我必须离开。]
小时候的花卷可以理解父母的祈愿,如今的她也能理解他们离开背后的原因。
一只手落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着,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
花卷吸了吸鼻子,道:“赛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明明是一桩令人遗憾的案子,可是我却想了那么多……”
“当然不会。”赛诺的声音笃定。
他揽着花卷的肩膀,温和而有力,仿佛在支撑着她,又仿佛是在将自身的勇气过渡给她。
他说:“花卷是我认识的,最坚强的人。”
赛诺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花卷的时候——
那时他和提纳里刚刚因为解除了“拉帮结派、组建势力”的误会,成为朋友。两人恰因为一个项目有了合作,在须弥城中商讨,走至教令院门口时,看见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穿着璃月服饰的少女被学者拦拒在门外。
“在教令院学习,是需要推荐的,你不知道规矩的吗?”那位学者的话里带着嘲讽,态度傲慢。
知识的轻易获取除了会催生罪恶,也会催生愚行。
“我有推荐书,你也看过了!”少女的态度坚定,丝毫不因面前的是个成年男性而畏惧。
“哦?是吗?那现在你的推荐书在哪呢?”学者抱着双手,用略带玩味的眼神打量着少女,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恶意。
“我的推荐书你刚刚不是拿走了吗?”少女反问。
那名学者嗤笑道:“做事要讲究证据,你说我拿走了就拿走了吗?”
“在场的他们都看见了的!”少女指着门口的另外两位学者说道。
被她指到的两名学者皆是一激灵,摆着手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那位学者的笑容更加得意了,对少女说道:“看吧,他们说没看到。”
“你——”
少女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右手虚握,一把古旧但泛着寒意的剑刃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周身萦绕着一阵凛然的气场。
学者也不畏惧,他往后退了一步,学院里涌出三个带着武器的守卫,长枪直指少女。
“小姑娘,你动用武力,那就违背了我们教令院的规矩。”
少女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刀光剑影之间,短短几招就把三个守卫给撂倒了,剑尖直指学者的脖子。
按理说应该是横在敌人的脖子上的,但那时的她身高不够,只能另辟蹊径了。
学者也被她的武力值惊到,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咬牙威胁:“你……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告诉大贤者,届时你将会登上须弥的通缉令!”
“哦,登就登。”
“你!”
更多的守卫从学院里涌出,团团围着少女和学者。
作为大风纪官,赛诺自然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的面前破坏“规矩”。
他趁着声开口:“你在做什么?”
闻声落,几人迅速朝着他的方向看来,包括那名璃月少女,即便如此,她也依然警觉,手中的剑那得稳稳当当的,直直抵着学者的脖子。
然后赛诺就对上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
明亮,清澈,让人移不开视线。
起初那名学者还以为赛诺是来给他撑腰的,态度愈发嚣张,但赛诺向来厌恶有人借权势欺人,欺负的还是一个从异国来求学的少年人。
在赛诺的帮助下,花卷成功拿回了自己的推荐信,只是不免被威胁了一番。
“就算有大风纪官的帮忙又如何?学院里是不会有人愿意接纳你进项目组的。”
换言之,花卷就算拿回了推荐信,他也一定会使袢子的,而导师们的意愿,哪怕是大风纪官也无法干涉,不然就算他渎职。
赛诺眉头皱起,当下就想惩处了他,但提纳里提出了可以接纳花卷作为学生。
一个热心的天才学者,不与教令院的其他学者为伍,更是多次拒绝了其老师的邀请,未在教令院中任职,而是成为了一个巡林员。
他走到花卷的面前,问她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学习。
花卷答应得很干脆:“好啊。”
时至今日,花卷依然感谢那次初遇,若不是赛诺帮助,她估计真的会掀翻那个学者和守卫,成为须弥的通缉人员,若不是提纳里,她就算是加入了教令院,也是没有导师没有项目的状态,完全没有意义。
赛诺也无比庆幸着当时和提纳里商讨项目时,他们在前往教令院和咖啡馆这两个选项中,选择了去教令院。
初见时是出于正义感,钦佩她孤身一人也不屈服于学者的傲慢。在后来的日渐相处中,看着花开,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眸愈发明亮,赛诺心里忽然有了点别的心思。
那次在咖啡馆里打七圣召唤,熟的人要请客吃饭,花卷落后于他,他只需要消耗三颗火元素骰子让自己的牌打出攻击,他就能够赢下这一局。
他的牌即将打出,却见牌桌对面的花卷扁着嘴,软着调子向他撒娇,说自己输了的话这个月就没有钱吃饭了。
“拜托了赛诺,行行好吧~我最喜欢你了~”
赛诺的心猛的多跳了一拍。
手一抖,然后那张攻击牌就打了出去。
……
时间回到现在。
花卷的情绪逐渐消化完了,她垂眸看着水池里的金莲花,伸手划了一掌水泼过去,但是莲花纹丝不动,只有水中荡开一阵阵涟漪。
她笑了笑,道:“这金莲花就像河灯似的。”
“河灯?”
“是啊,就是我们璃月的花灯。”
花卷拨弄了一下头发,给赛诺解释:“我们璃月在海灯节的时候会放霄灯、烟花和花灯庆祝,其中霄灯和花灯是用于祈愿的,祈求神明聆听愿望,保佑在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可漂亮了。”
赛诺颔首,又问:“你很喜欢花灯?”
“当然喜欢啦,花灯可漂亮了。”
花卷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找出了一张海灯节时拍摄的照片递到赛诺的面前,那是她在港口拍的,拍的正是飘在水面上的花灯和巨大的景观灯,在夜色下格外漂亮。
她指着飘在水面上的小型莲花灯,说道:“这就是河灯,点燃后放在水中,然后许愿,河灯就会顺着水飘走,大人们说这样就能向神明传递自己的愿望。”
他看着照片里的莲花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低声应道:“原来如此。”
花卷收好照片,甩干水后穿好鞋袜,站起来拍了拍裙子,然后朝还坐在地上的赛诺伸出手。
“走吧,大风纪官,我们回去吧。”
赛诺抬头看她。
花卷朝他笑了笑,手又往前伸了些:“怎么了?走啦走啦~”
赛诺将手放在了她的手掌里,由着她把自己拉起来。
两人离开遗迹,踏上了回须弥城的路。
这段路程并不短,路上免不了闲聊。
花卷心情好起来后,打开了话匣子,如同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欢快雀跃。
她掰着指头给赛诺细数着:“今年海灯节时若是有假期,你和小提还有柯莱可以到璃月来,我肯定带你们好吃好玩,海灯节的时候在天衡山看烟花可漂亮了,还有放霄灯……啊,对了,我朋友香菱做的吃食也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赛诺听她说了良久,忽然开口问了个问题。
“你知道最近须弥特别流行的那册轻小说吗?”
花卷掰指头的动作登时僵住。
赛诺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心下了然。
那就是知道了。
“说起来,里面风纪官和天才学者这两个角色特别熟悉,我想问问——”
“我可以解释!这本小说的诞生是个意外!”花卷瞪大了眼睛看着赛诺。
赛诺看着她,眼神平静,继续把话说完:“我想问问,如果是你,你会给哪个男主投票?”
花卷:?
这个问题过不去了是吗?
她下次去蒙德的话,不会也要被迪卢克或者温迪逮着问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