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被派蒙拉进屋时,花卷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
派蒙想把她拉到床上休息,奈何力气不够,只能去找帮手,于是急急忙忙向着往生堂的方向飞去。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魈,派蒙也不挑,拉着魈就往家里走。
“我刚见花卷似乎状态有些不对,不太放心便跟来了……”魈被派蒙拉着走,还不忘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了璃月港。
但是派蒙顾不得其他。
“魈你快跟我来,花卷她好像生病了!”
魈心里一紧,“生病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花卷,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脸颊发热,额头滚烫。
魈赶忙走上前,将手放在花卷的额头感受了一下她的体温。手掌下的皮肤烫得厉害,但花卷的脸色和唇色却异常苍白。
“是发热。”魈皱起了眉头,“她最近淋雨了吗?怎么会发烧?”
“没有淋雨,最近下雨是好几天前的事了。”派蒙捏着衣服低着头,“她生病……可能是因为我……我们回来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早上,我煮了一锅蘑菇汤,后来我才知道不小心用了毒蘑菇……我们都喝了,只是她刚好去听了植物宣传讲座,被她老师发现中了毒,这才给她服用了解毒药剂,她又将解毒药剂带了回来给我用……”
“可能是因为中毒的副作用……”
派蒙语气低落,手指绞着衣服,很是愧疚。
魈明白了派蒙话里的意思。
可能是服用毒蘑菇中毒的后遗症。至于为什么两人都喝了汤,但派蒙却没有后遗症,这也不奇怪,毕竟花卷是人类,派蒙……种族不好说。
“屋里有药吗?”
“没有。”派蒙摇摇头,“她很少生病的,我们一般备着的都是疗伤的药。”
“我先在此照顾她,劳烦派蒙你去不卜庐开个药了。”
派蒙点点头,急忙拿着钱包就飞了出去。
魈将花卷从桌上抱起,在步入房间时,虽然花卷已经烧得昏昏沉沉了,他也还是低声说了句“冒犯了”,这才抱着她走了进去。
将花卷安置在床榻上,魈转身去打了盆水,拧了湿毛巾盖在她的头上。
花卷意识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头还很重,每次呼吸胸口都像压了一座大石一样,闷得很。
她动了动手指,手臂酸得要命,只是抬起来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额头好烫,脸也好烫,又热又难受。
隐隐能感到有一只手落在她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花卷不由地更凑近了些。
很快,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了起来,然后是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但是她听不清。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啊……
花卷想要睁开眼睛看,但是眼皮很沉重,她努力尝试,但只睁开了细细的一条缝,视野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额头被放上一条冰凉的毛巾,这极大的缓解了她脑袋的热意。
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刺痛,口干舌燥的。
“水……”出于本能的,花卷努力挤出了一个音节,光是蠕动嘴唇都很疲惫,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水……”
床上的少女紧闭着双眼,眉头微微皱着,眼睫轻颤,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魈赶忙从厨房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小心地扶着花卷,让她身子靠在了他的肩上,然后将温水凑到了她的唇边。
她唇色苍白,干燥得厉害,又因为意识昏沉,并没有喝水。
魈又找来了个勺子,小心地勺了小半勺水,凑到花卷嘴唇边,湿润着她有些干裂的嘴唇。感觉到有水,花卷掀起了眼皮,一片模糊间,她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侧脸。
她下意识地垂着头喝水,很快就将那小半勺温水喝完了。
不够,还是不够,嘴巴里似乎不会分泌唾液,整个口腔都是干燥的,温水流淌过喉咙时还会隐隐刺痛。
好难受……
唇边再次递来一勺温水,花卷看见了魈关切的眼神。那双璀璨的金瞳流露出来真切的情谊,有担忧,也有焦急。
他温柔而耐心地揽着她,举着勺子给她喂水。
是魈啊。
发烧的花卷会变得脆弱和娇纵。看着魈关切的模样,她脑子昏沉,嘴巴干得厉害,却还是恶作剧般的紧闭着唇。
对上那双乌溜溜,泛着生理性眼泪的眼眸,魈叹了口气,温柔地劝诫着她:“花卷,要喝水。”
花卷还是抿着唇,眼皮耷拉着,很没精神的样子。
“喝点水吧,会好受些的,我让派蒙去开药了。”
迷蒙间,有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地抚过了她发热的脸颊,花卷听到魈的声音传来,他放轻了语气,像是哄小孩那样哄她。
“花卷,你生病了。”
“喝口水,好吗?”
花卷努力掀开眼皮,看到他精致的侧脸,温柔而关切的眼神。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乖乖低头,喝下了那一勺温水。
魈将那一杯温水尽数喂给了花卷喝下,这才将她安置回床上,替她换洗额头上的湿毛巾。
派蒙拿着一包药从门口飞了进来。
“开好药了。白先生不在,是阿桂帮忙配的,说是等白先生回来了会告知他,届时白先生上门问诊。”派蒙语速很快,因为这一趟来回得急,额头上满是汗。
“好,你照看一下花卷,我……我去煎药,。”
魈说着想要接过派蒙手里的药。他并不擅长做这种事,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花卷虚弱的样子,身体自然而然的就忙碌了起来,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被拉住了衣角。
床上的人意识昏沉,不知何时拉住了他衣服上的飘带,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魈试着从她手中抽出衣服,却发现她意外的用力。明明生病了虚得很,拉着他衣服的力道却不轻。
魈抬眼就对上了花卷委屈的眼神。
少女抿着唇,眼眸湿润,眼泪将落未落,像是随时准备发大水一样,看得人心软。她握紧了手中的衣料,被水浸润过的声音还是糯而涩,带着点沙哑。
“魈……”
她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委屈而无助地看着魈,眼里满是眷恋和依赖。
魈被那一眼看得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咬着唇撇过头不敢和她对视,有些无措的看派蒙。
“那……那我来好了。”派蒙拿着药嗫嚅着,看花卷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知道花卷在生病时会特别依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派蒙上前轻轻摸了下她发烫的脸颊,热意似乎顺着相接触的皮肤过渡而来。
然后她对上了花卷湿润的眼眸,无助又委屈。
“派蒙……”花卷嗫嚅着,轻声喊了一句派蒙的名字。
派蒙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那一包药转身就往厨房飞去了。
衣服被花卷扯着,魈走不开,索性坐在了她床边的椅子上,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陪着她。
花卷知道自己是躺着,却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怎么样都觉得不舒服,整个人都好重好累,肌肉抽动着。
一阵又一阵的委屈朝她袭来,花卷有一种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感觉,那酸涩的情绪就这样堵在她的胸口,不上不下的。
魈发现她一直皱着眉,轻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魈那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花卷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也没有力气回答,只能摇摇头。
很快,派蒙捧着一碗煎好的药飞了进来。
魈先是将躺着的花卷扶起来靠着他,这才接过了派蒙手里的药碗。药还是烫的,一股土腥味顺着热气散了开来,那股味道一直往花卷的鼻子里钻,她闻着感觉更难受了。
“这个药好像很苦,她生病的时候最讨厌苦味的药了。”派蒙看了眼已经皱起眉头的花卷,“喂她吃药可是个苦差事,必要的时候魈你可以使用非常手段。”
“我去买点糖。”
说完,派蒙又一溜烟地飞出去了。
非常手段?
魈虽不解,却还是用汤匙装起一勺汤药,细心地吹凉了,然后递到了花卷的唇边。
花卷这一次更不配合,紧紧地抿着唇,甚至还扭过头躲避着装了药的勺子。
“花卷,要喝药才会好的。”
魈像刚刚那样柔声哄她,可是花卷并不像刚刚那样乖顺,就是扭着头躲勺子,明明已经很累了,却还是在闻到药的时候面露嫌弃。
“喝完药的话,派蒙会给你糖吃的,吃糖就不苦了。”
花卷将身子往旁边挪了些,甚至闭上了眼睛,全身心地抗拒着这闻起来又苦又腥的药。
“花卷?”
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心里堵着的酸涩情绪一瞬间蔓延开了,花卷只觉得自己又难过又委屈,索性紧紧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到。
感受着隔着衣服传来的热意,魈试着将勺子放在她嘴唇边,结果她将头扭向另一边。
他垂眼看了她良久,见她还是不肯张嘴喝药,轻声叫了她一声,结果被掀开眼皮的花卷委屈地瞪了一眼。
看她一副完全不肯配合的样子,魈心里也有些着急。
“花卷,不喝药是不会好的。”
花卷还是不理他。即使在病中,她也依然知道魈是不会强迫她的人,更加耍起了小性子。
——“喂她吃药可是个苦差事。”
魈突然就明白了派蒙为什么这么说。
非常规手段吗?
魈看着那碗药,抿了抿唇。
“多有得罪了,花卷。”
那碗本来要喂给她的药被魈含进了嘴里,他放下碗勺,抬起花卷的下巴,微微转过头靠近她,稍稍侧脸,贴上了她紧紧闭着的唇瓣。
仙人的唇是热的,药是苦的。
那双璀璨瑰丽的金瞳垂着眼睫,抬着她下巴的手也在轻轻颤抖着。
感受到唇上的温热,花卷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本就糊涂的脑子更是发生超载反应,直接宕机了。
错愕之下忘记反抗,唇舌被温柔地打开,苦味的药汁就这样尽数被渡进了她的嘴巴里。
下意识将嘴里的药咽了下去,苦味蔓延了整个口腔。
花卷的唇很烫,烫得魈心跳都快了几分。
花卷愣愣地看着退开的魈。
他的脸很红,红得像要滴血似的,连眼睛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羞意。
好像他也发烧了一样。
若不是他唇边还有褐色的药汁,以及唇上还未完全褪去的感觉,嘴里苦得要命的味道,花卷都要以为刚刚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喂药。
“抱……抱歉,多有得罪,我……”魈整张脸都是红的,连青发之下的耳朵也烫得厉害。
花卷懵了又懵,脑子糊成一团,不知该作何反应,由着魈安置着她躺下,帮她掖好了被子。
买糖回来的派蒙进门就看见花卷盖着被子闭着眼,魈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已经空了的碗,派蒙有些诧异。
“就喝完了?”
这么快?
往常香菱或者柯莱喂她喝药的时候,都是要哄好久的。明明平时是很可靠的人,生病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又娇气。
“嗯。”魈低低的应了一声,扭过头没看派蒙。
“魈,你怎么了?”派蒙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她这氛围有点不对劲。
而且魈为什么好像有点避着她?
“没……没什么……”
“话说回来,你是看到了我们回璃月吗?”
“嗯。”魈点头,“正好在黄金屋附近除魔,看到了你们回城。”
他还是没看派蒙。
“……魈?”派蒙小心翼翼地问,“你好像有点怪怪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无碍。”
魈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背对着派蒙,“她已睡下,那我先告辞了。”
还不等派蒙说什么,青烟起散,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派蒙不解地挠挠头。
什么嘛,怎么说话不看人呀?好怪。
被子里的花卷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虽然嘴巴里的苦味怎么都散不去,但是药效在身体里流淌,催着她休息。
眼皮越来越重,她沉入了黑暗里。
屋外阴影处,魈靠着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白净的脸上布满了红晕。
他手落在唇瓣上,指尖都在颤抖。
作者有话说:
派蒙的非常规手段:硬灌
魈的非常规手段:硬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