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摩托风驰电掣张扬洒脱,速度与疾风像海浪一样冲刷在身上,令厉海很快就将蔺宏远带来的不快抛诸脑后。
他们路过道边报刊贩售亭时稍停,厉海向老板要了本《新友月刊》,从刊物底封页记下出版社地址后又把杂志还给老板。
继而按图索骥,很快在一栋外贸写字楼里找到出版社所在单位。
但进门一打听,竟发现《新友月刊》只是每年花几百块在这里租了个挂名注册地址,实际办公则在另一处。
厉探长拿到新地址后内心十分纠结,犹豫今天还要不要走这一趟。
因为这本沪城刊物的出版社并不在沪城,而是在紧贴沪城的一个叫安贤的小县城。
从沪城的市中心到安贤,比去楚县近,但也就只近一点点而已,打个往返还是需要两个钟头左右。
厉海从摩托车后备箱里翻出张地图,研究半天路线,最终对比去楚县路线感觉更好走一点,才勉为其难决定过去看看。
安贤县在沪城南侧,全程没有山路和庄稼地,大摩托马力全开,大约五十分钟后进入小县城。
虽然都是县城,但安贤比楚县明显先进繁华不少。首先主干道两侧见不到低矮平房,取而代之的全是三至五层方正唐楼。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节比,各种经营应有尽有,厉海和霍振庭进安贤时刚好临近中午,到处炊烟升腾饭菜飘香。
厉海这次不等霍振庭开口,主动在一间小饭馆门前停车。
进店点一份小炒填两碗饭,先把馋虫治住再去办正事。
霍振庭吃饱饭又点了瓶汽水,再次跨上摩托车竟犯起食困,趴在厉海背上撒娇:“哈尼,庭庭困,想睡觉,什么时候回家。”
厉探长登时傻眼,扭头询问对方:“达令,你还记得今天有工作不?”
小傻子回忆片刻,猛地坐直身体:“哦对对!去给庭庭买画册。”
厉海一本正经点头:“对对对对对……”
摩托车“突突突突突……”
二人再次踏上寻找小出版社的旅程。
之所以说“寻找”,是因为《新友月刊》的地址不甚详细,这边写字楼挂牌却过于密集,而唐楼没有升降电梯。
厉海不想一栋楼一栋楼爬上去找,就只能在地址名称那条街上仰脑袋眺望。
像翻同城电话薄一样觑眼挨排扫瞄商户招牌。
厉探长在一条不太长的街道上来回扫了两遍,终于从一栋五层唐楼的顶层窗户上发现那块非常小,并且已经褪色的招牌:「新友杂志社」。
沪城警官千辛万苦爬上五楼,敲半天门才有个年轻姑娘挂一脸怨气来开门,语气又冲又凶:“干嘛?找谁?敲错门了吧?”
一向招小姑娘喜欢的霍公子吓得连连后退,最后干脆低头缩肩躲到他哈呢背后去。
厉海皱眉亮出警官证:“这里是《新友月刊》吧?”
小姑娘抬手揉搓双眼,脸上勉强找回些神采,但表情依然很臭:“嗯,是。有啥事?”
厉海:“袁香秀在这上班?”
小姑娘听见袁香秀的名字脸色更差:“她这星期没来,打电话也找不到人,册那……要开天窗了,还玩失踪。
你等着,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沪城找她吧。”说着就要关门。
厉海伸脚抵住门板:“她死了。”
“啥?”小姑娘张口结舌,一整个呆住:“你说啥?”
厉海:“尸体昨天在沪城发现,我过来了解一下她的基本情况,你先让我进去。”
年轻女子终于把屋门拉开,神情茫然请厉海和霍振庭进出版社。
进屋没走两步忽然像回魂一样叫住厉海:“你在这等着,我去叫主编。”
厉海放慢脚步,但并没乖乖等在原处。
主要是他腿上没长“乖乖听话”跟“原地等待”那两组基因。
他是来查案,又不是来讨饭,叫个小屁孩呼来呵去心里当然不爽。
霍振庭跟在他哈尼身后移步至办公区,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叹:“哇……”
厉海回头小声询问:“怎么了?”
霍振庭笑靥如花,脸色透粉仿如春风拂面,同样小声反问厉海:“她们怎么都在睡觉呀?”
眼前写字间内共摆放十张办公桌,有且仅有六位年轻女子正趴在各自桌案上睡午觉。
其中一个被二人说话声扰醒,迷迷糊糊抬头,皱眉眯缝双眼瞅过来:“你们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她一开口说话,其他人也陆续睁眼撑起身体,齐齐向他们行注目礼。
霍振庭笑容可掬态度乖巧:“我是庭庭,刚刚有个小姐姐给我们开门。”
“唉……我刚睡着,这大中午的……”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女人拧紧眉头喃声抱怨。
坐她旁边的姑娘苦笑接腔儿:“蕊姐昨晚又通宵啊?”
年长女人起身抻懒腰,唉声叹气:“写到三点多,全指中午这点时间回魂呢。我要沏壶浓茶,你们喝不喝?”
说她年长,其实瞧着也不到三十岁。
不过和其他二十来岁,甚至打扮像学生的十几岁姑娘相比,大概已经是这里面的大姐头了。
众人正面面相觑时,刚才给他们开门的小姑娘带了位年轻男人从房屋内侧的一间办公室走出来。
男人神色忧虑而焦急,不等小姑娘给他们介绍,就迫切开口询问厉海跟霍振庭:“两位警官,你们没搞错人吧?真的是袁香秀?”
厉海:“昨天刚发现尸首,有人认出来是她。不过如果你这里有她照片的话,我们可以再确认一次。”
办公室里骤然炸开锅,有人大叫、有人大哭,有人目瞪口呆原地发怔。
年轻男人脸色苍白双手发抖,眼里蕴出泪意,声音微哽:“我叫时俊,是《新友月刊》的主编。您跟我来……先看一下照片。
其实,其实……也未必是她,对吧?”
他后面一句声音很小,仿佛喃喃自语,应是仍无法接受同事蓦然辞世这么大变故。
厉海一边抬脚跟对方往里走,一边默默把出版社里的人口清点一遍。
心道:七名女子一个男,今天这部剧,怕不是该叫「唐三藏误坠盘丝洞,毗蓝婆智收蜈蚣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