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府宅院盖起年头不多,建宅当初就按三代同堂的格局设计,厉江的院子在正房东边,厉海的在西边。
俩院子大小布局差不多,但厉江这边收拾得明显比厉海那头精致漂亮。
霍振庭一进院儿就四处打量,虽然嘴巴没吭声,但是差不多已经把艳羡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三人进正厅后只看见厉老爷跟戴齐天。
厉江知道今天他妈带他媳妇去医院检查身体,眼见这架式不免心头一紧,忘记问好,直奔主题:“父亲,重光没事吧?”
厉老爷:“没事,说是做了个小手术,不需要住院,大夫让回家将养几天。等下你母亲会跟你们详细说。”
“大嫂做手术?什么事啊?”厉海惊呼出声,满脸不可思异。
厉江则抬脚就往里内室走,他比厉海更困惑而且焦急。
厉老爷朝厉海呶下巴:“你也带霍公子进去看看。”
“不合适吧?”厉海表情为难:“这会儿我进去都不合适,还带他?”
厉老爷坚持:“自己家人,进去看一眼关怀两句,不妨事。”
厉海没办法,只能拉着懵然无知的霍振庭往内室走。
头一天还围桌打牌的厉大奶奶,眼下唇无血色、脸面蜡黄,倚在床头。
厉江正满脸疑虑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查出什么病来。
厉太太本想先跟他说两句,但看见霍振庭,立即挥胳膊把长子挡开,朝霍振庭招手:“庭庭,到孃孃这里来。”
霍振庭看厉江脸色不好,不敢自己靠前,躲在厉海背后,硬推着厉海一起往前走,一直把厉海推到床前,才小声问候厉太太:“孃孃好。”
厉太太点头:“庭庭乖。”说完抬手示意他往床上看:“你给孃孃看看,孃孃家的大嫂身上还有怪东西吗?”
厉海满脸不可思议:“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霍振庭勾头缩肩躲厉海背后小声支应:“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厉太太起身把他拉自己跟前,用后背挡住两名儿子:“庭庭别怕,有孃孃在,他们不敢欺侮你,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霍振庭仔细打量倚床头半躺的厉大奶奶:“真的没了。”
厉太太仍觉不放心,叫儿媳妇起身:“重光,你下地站一下,给他好好看清楚。”
厉大奶奶身子沉重,但仍按婆母要求让佣人扶着在床边脚踏上站了一下,甚至慢吞吞转了个身,让霍振庭把她身前身后都看一遍。
霍振庭看得很仔细,他记得这个女人昨天肚子上有个血赤呼拉的怪东西,但现在怪东西的确不见了。
“真的没有了,昨天那个东西没有了。”霍振庭再次向厉太太保证。
厉太太总算面露松快笑意,厉大奶奶脸上也显出释然表情,躺回床上去。
厉太太这才给大家公布迷底,说:“重光上个礼拜小产,她以为是来月事,全没放在心上。”
“小产?重光何时有孕啊?”厉江没忍住惊呼出声。
厉太太回头瞪长子:“你问我?”
厉江吃瘪扁嘴,脸涨通红,媳妇何时有孕,的确不该质问别人。
厉大奶奶苦笑,替丈夫辩解:“是我月事总不准,时有时没有,连我自己都不晓得怀上了,阿江怎会知道?”
厉太太扁扁嘴:“是,这事儿不怪你俩,不过你俩得好好感谢霍公子昨天提醒。
今天大夫说,重光小产后,死胎没能自己排出去,好在检查及时,若不知不觉留在肚子里,一年半载变成瘤子再切,恐怕连子宫都保不住。
这次去医院除了查出重光小产,还看出点别的问题,不过都是小事,晚点我单独跟你们两口子说。”
厉太太说完看向厉海跟霍振庭:“今天你大嫂不舒服,咱们都在自个儿屋里吃饭,你带霍公子先回去,我等下叫人把晚饭给你们送过去。”
厉海点头称是,转身时顺势往他大哥这边瞥一眼;见厉江此时面孔已憋成猪肝色,想必心头千言万语,碍于自己在场不便出说出口。
厉海嘴角抽抽两下,小声嘱咐大哥:“好好侍候大嫂。”
厉江没搭理他。
厉海拉霍振庭往外走,出东院儿后终于忍不出发问:“庭庭,你昨天真看见我大嫂身上有怪东西啦?”
霍振庭攒眉扭头,心想我说有,你不得又让我念一百遍“见怪不怪”?犹豫片刻,谨慎作答:“庭庭明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厉海追问:“你刚才在屋里,是因为见怪不怪说没有,还是因为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霍振庭再次陷入沉思,琢磨半天才迂回支应:“我没骗孃孃。”
厉海:“所以你昨天真的看见了对吗?”
霍振庭这次直到他们走进西院主屋才开口,他把厉海推到昨天自己站过那个墙边:“哥哥,你在这里说一百‘庭庭不说谎,阿拉相信庭庭’,庭庭就告诉你。”
厉海没想到自己报应来的这么快,但为了听小傻子说真心话,只能贴墙站好乖乖“念经”。
霍振庭给他数数,不过小傻子数得慢。为了不数错,不停提醒厉海念慢一点。
结果没等厉海念完一百遍,他家佣人就敲门进来送饭。俩人看见厉二爷贴墙根罚站,不约而同露出怒力憋笑表情。
“不许笑。”厉海沉声呵斥。
霍振庭掰着手指头给他提醒:“八十七。”
厉海:“庭庭不说谎,阿拉相信庭庭。”
霍振庭:“八十八。”
厉二爷颜面再次扫地,厉府“食物链”末端,再次明确垫底地位。
再念十几遍“相信庭庭”之后,厉海终于从墙壁封印中解放出来,跟霍振庭一起坐圆桌跟前,边吃边聊。
霍振庭神情认真给他讲解:“庭庭真的看见了,这么大……”说着拿双手给厉海比划:“会动的,一会儿出个来小手,一会儿伸出个小脚,红的,很红很红,像血一样……”
“不用说这么详细。”厉海低头看一眼桌上摆的红烧狮子头:“总之就是有个东西,但是今天没有了对伐?”
霍振庭郑重点头:“对的。”
厉海若有所思,小心提问:“庭庭,前天在你家,你说看见姐姐,还有姨姨,也是真的看见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