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小雀儿的房门口，陪着自家将军站了足足有五分钟后，齐副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将军？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伏黯耳根的赤红逐渐消退，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走吧。”
等到了酒楼时，野田早已等候多时，桌上摆满了大餐。
野田跪坐在一旁，见到伏黯便礼貌地点点头，也不起身，更是语含深意，用自己国家的语言道：“伏将军可真是个大忙人啊，这饭菜都凉了，才能见着您。”
伏黯面无表情，盘腿坐下，他又不是他们国家的人，自然不会遵守他们的礼节，哪管野田的面色如何？
倒是这野田，回回点这么点小菜，待客之道都不会，不愧是弹丸之国。
他用流利地野田国家的语言回击道：“那还真是辛苦野田将军这个大闲人等我了。”
野田眯着眼，笑得猥琐：“听说伏将军是从小雀儿的房中出来的，小雀儿用你们的语言来说，确实国色天香，不过他的榻咱们又上不去，没什么意思。伏将军，你要是渴了，在下还有许多美人为您扫榻相迎，只要你想，什么美人都有~”
说完，他还贱笑一声：“当然，我们国家，漂亮的小男孩，也很多~”
伏黯：“不必，谈正事吧，野田将军，您这回又要与我做什么交易？”
野田还想卖他个好，见他不吃这套，便也收起嬉皮笑脸，挥挥手屏退一旁身穿古着衣服准备倒茶服侍的女侍者，他自己亲手动手给伏黯冲泡茶汤，还双手捧上。
“这次为伏将军带来的是我们国家的新式抹茶，不知将军喝不喝得惯？”
伏黯垂眸，还是很给面子的浅尝一口，而后在野田的注视下缓慢放下，神色淡淡：“还是小雀儿那里的茶好些，野田将军怕是没怎么尝过吧。”
野田哈哈大笑：“谁去那里是赏茶的？真不知道小雀儿有多大的魅力，竟会让伏将军迷恋成这样？”
伏黯倒也嘲讽轻笑了一声，反问道：“野田将军何须问我？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不是你们国家的人一贯的作风吗？”
“伏将军！”野田神色愠怒，似乎被说到了痛点。
不过他又在心里嘲笑，伏黯又如何？还不是被一个酒楼清倌吊着？看来这小雀儿还真是有两分气性，这样的人物都看不上。
伏黯嘴角噙着一抹笑，从容不迫道：“不然野田将军为什么要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野田阴沉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接着又拍着大腿笑了出来：“看来伏将军在小雀儿那里确实吃了个大瘪啊，火气还真是大！”
他这样笑着，伏黯略略挑眉，他火气大不大野田可不知道，但是野田急迫需要他的帮助，他倒是看出来了。
否则，野田怎么会在伏黯接二连三的讽刺后，还能保持住笑容？
伏黯想饮酒，想到师淮又停住了动作，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他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被野田将军看出来了，真是不妙。”
一场无声地硝烟便就此告落，野田以为自己已经够给伏黯面子了，接下来的条件应该就很好谈了吧。
殊不知，更大的磨难在等着他。
野田拍拍掌，命人呈上来契约书给伏黯，浅笑着道：“伏将军看看，还是老规矩那样没变，没什么意见的话，盖个章，咱们的合作便顺利达成了。”
契约书他们的语言和临南文都各一份，伏黯轻描淡写瞥了眼契约书，随意扣了扣桌子两声，便有人推门而入。
“伏将军。”
“仔细看看契约书，再总结给我。”伏黯用临南文说着，眼睛看着的却是野田，“可别让咱们野田将军吃亏了。”
野田点点头，面上挂着的也是滴水不漏场面十足的微笑，却总觉得前方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他和伏黯合作也有一年多了，一直稳妥，从没出过什么岔子，各取所需，想来这次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着，伏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野田聊天，应付的姿态很明显，让野田心里极其不舒服，又忐忑不安极了。
待契约书查看完，伏黯看着总结出来的信息，神色淡淡，随意翻了原版契约书两页，便扔回了桌上，扔到野田面前。
他把玩着掌心的茶杯，凉凉道：“野田将军的诚意，好像不太够啊。”
野田心生不好预感，冷静问：“怎么说？以前不都这么签过来了吗？”
“是，以前确实是这么签的。”伏黯挑了下契约书的纸张，拧紧眉头点着上面的合作条件，像是特别嫌弃一样：“五箱皮料子，十辆投石车，三个月供应一次，这些都可以，没问题。”
野田勉强笑道：“那是哪里出问题了？”
“价格！”
伏黯的指尖移到了价格上，重重敲了两下，野田甚至感觉这是敲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他吓了一跳。
“以前不也是这个价吗？”
“野田将军说笑了，去年的鸡肉猪肉多少钱一斤？小麦大米多少钱一斤，今年又多少钱一斤？去年的一锭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今年又能买多少？”
伏黯懒散靠后坐着，就算手中没剑没刀，也依旧让野田感觉到无形地压力。
野田沉默不语，这就是要加价了，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口：“伏将军要是不满意价格，什么都好说，我们新到了一批龙血花，要是这份契约书还是这个价格，那么龙血花我们也按之前的价格给你。”
龙血花确实是很大的诱惑，不过夫人说过了，要狠狠咬下这野田的一块肉，那他也只能照做了。
这么些年，他们的肉都是临南国养肥的，既然养肥了，总要开始宰了吧？
龙血花，他库存的货暂时还不算缺。
“不必。”伏黯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我说了，不敢让野田将军亏不是？龙血花该是什么价，枪支弹药该是什么价，就都该是什么价！”
野田问：“那伏将军的属意的价格是？”
伏黯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思考了几分钟，野田只觉得如坐针毡，恨不得摇着伏黯的肩膀，让他给个痛快。
“五箱皮料子，十辆投石车，咱们也是合作已久的老友了，看着野田将军的面子上，给个成本价好了。”伏黯伸出手指，比了个二，“两万银两。”
“什么！？”野田吓得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你这是在敲诈！伏将军！”
“以前这样一批货才五千银两，你现在居然开口涨四倍的价格？通货膨胀也不是你这样膨的！”
“两万？绝不可能！除非你不想要龙血花了。”
伏黯从容不迫坐着，静静看他发疯，等他安静下来才开口：“野田将军，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愿意降这么多利润。现在天逐渐变冷，产量减少是正常的，产量少了自然价格就高了，你不要，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
“谁！？”野田敏锐感觉到其中不对劲，却见伏黯但笑不语，想也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的。
边城能供得起这么大一批货的，也就伏黯这一家了，而且伏黯还是很有信誉的商人，定好量和时日，就没出过纰漏，并且他也是绝对的向银子看齐的人。
和伏黯合作，没有任何隐患，野田懂得，其他人能不懂得吗？
那么究竟是谁要买这批货？野田眯了眯眼，开始嗅到其中的不对劲了。
他发现伏黯从一开始的态度就是：爱买不买，不买我卖给别人去。
这个态度就很不对劲，难道他不怕自己拿不到龙血花的货了？竟然敢这么得罪他？
除非想买他这批货的人，是要买来打他们木国的...
野田额头直冒冷汗，咬牙切齿问：“伏将军，价格还能不能再压一压？”
“压不了，我卖给别人，都是三万起步的。”说罢，伏黯似笑非笑看着他，有几分嘲笑的意味。
“你木国这么强大富有，我以为以这个价格拿下这批货，完全算是小事一桩，现在看来却不然，原来就这点钱也值得野田将军这么纠结？”
这点钱？你还好意思说就这点钱？宰猪都不是这么宰的！
野田想想就肉痛，原本还算实惠的货物，涨价就算了，还噌噌涨了4倍的价格，这搁谁身上，谁能不肉痛？
野田一咬牙，决定向木国皇帝怎么也要申请到这批资金，他们的资源在和御敌军的对抗中，逐渐见底，没有这批货，怎么撑得到数月后的大军到来？
“可以！这个价格可以，但是我还有别的要求！”野田肉疼得不行，脸都要扭曲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卖给了我们后，合约期间，就不能再卖给别人了！”
伏黯蹙眉：“野田将军这是要断我财路啊？这个价格，卖不卖给你们，我还真无所谓，看来你不是诚心谈合作的。”
说完他起身，轻易便扣好袖扣，整好着装打算离开。
野田一拍桌子，额前青筋一跳一跳的，脑袋隐隐作痛，为了解目前的燃眉之急，他已没有办法。
“龙血花！照样和你签旧合约，价格照旧。”
伏黯回首，微微笑道：“可以，很乐意和你们木国合作。盖章签字吧，野田将军。”
签字时，野田扭曲着表情，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毕竟那可是一年的合约！
三个月两万，一年八万就没了！他能申请到的资金撑死也就一半，剩下一半还要自掏腰包，能不肉痛吗？
伏黯与他友好握完手后，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懒懒靠在马车椅背上，翻看着最后定下的契约书。
齐副将在一旁笑道：“不愧是将军，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能让他们这群狗东西多掏了四倍的钱。”
齐副将又叹了口气，惋惜道：“不过，可惜错失了出三万的客户，真是便宜他们了，让咱们少赚这么多钱。”
“不可惜。”伏黯淡声道。
“啊？”
“根本没有这个客户。”伏黯眼里浮现出一抹笑意，淮淮的方法还真是好用。“他们撑死能出的价格，也就七千一批货了。”
齐副将呆住了：“那...那您刚刚？”
伏黯道：“诓骗他们而已，两万一批货卖给他们，确实也没必要卖给别人了。”
“高！实在是高！”齐副将佩服地直点头，龙血花也没涨价，自己的货还翻了四倍的价格。
也是敌军实在需要这批货，他们才能趁机狮子大开口。
伏黯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得意，他高什么？这全是淮淮的主意，还真是给他不痛不痒咬下这群狗东西一大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