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肾？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知道弟弟的病如果再不好转迟早需要换肾的，可林星灿的心还是跌落到了谷底。
林星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没关系，那就做换肾手术，不就好了吗？小真不就会没事了吗？”
原以为爸爸会因为自己的支持而稍稍松一口气，没想到爸爸把头垂的更低了，久久没有说话。小小的房子里就这么保持着死寂。
“既然你爸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好了。”
林星灿猛地抬头。是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薛阿姨。她终于望向了林星灿，眼神里却没什么别的情感。
“星灿，你也知道换肾手术需要多少钱，我们家根本负担不起。所以我和你爸爸决定，把小真接回来家里调养，这样在家里得到家里人的照顾，小真也会开心一些……”
她后面说了什么，林星灿完全没有听进去。
她这才注意到，小真的房间门是开着的。
她缓缓起身，来到弟弟的房间门口。房间的床上，果然坐着自己的弟弟。原本就身形消瘦的他，最近好像又瘦了很多，下巴越发的尖了，苍白的脸庞趁着一双黑眼睛出奇地大，笼罩在长睫毛投下的阴影之中。如果弟弟没有生病，现在的年纪，应该念初二吧，林星灿想。
注意到门口的姐姐，林真怯怯地开口：“姐——”
就这一声，林星灿的理智被击溃了。
她蓦地回头，望向客厅里此时还在喋喋不休的薛阿姨，和她涂着丹色口红的一张一合的嘴巴。由于年龄的关系，她眼角有一些小细纹，但只要稍稍用化妆品遮盖，散发出的成熟女人的魅力就能完全足以让其他人忽略这些瑕疵。
妈妈不像她，林星灿突然这么想。妈妈不爱化妆，但是也很漂亮，很清新。妈妈虽然因为车祸去世了五年了，但爸爸还是忘不了她的吧？如果是妈妈，她会支持小真换肾吗？会的，一定会的。妈妈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小真的病治好。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的力量让林星灿腾地转身回到客厅，站在薛阿姨面前。
“你是想让小真在家里等死吗？”
冰冷的口吻让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的爸爸瞪大了双眼。
“小灿！”爸爸欲开口制止。
薛阿姨似乎也被吓到了，不过她很快调整了回来，说：“星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不知道换肾手术要多少钱？我们家哪里有这么多钱？小真既然没有办法做这个手术，那让他呆在医院和家里又有什么区别？”
一连串问题丢过来，试图堵住林星灿的口。
林星灿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如果是妈妈，她就不会这么做。”
“小灿！你别说了行不行？”爸爸的声音愈发沙哑了。
薛阿姨像是没料到林星灿会突然提起自己的生母，她怔了怔，继而说：“就算是你妈妈在这，她又怎么能有这么多钱给小真做手术？你知道换肾手术需要多少——”
“不就是钱吗？”林星灿冷冷地打断她，“我可以挣。”
爸爸的声音听起来都要哭了：“小灿你别闹了，你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你要怪就怪爸爸吧，是爸爸没有用，爸爸没有办法挣这么多钱给小真做手术，爸爸对不起你们……”
看着爸爸头上清晰可见的银丝，她心目中最坚强最了不起的男人如此地低声下气，几近恳求地对自己说话，林星灿的心被揪住了似的痛。
她的指甲陷进掌心，控制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不，爸爸，你给我时间，我有办法。”
她重新回到小真的房间，看着他日渐瘦削和苍白的面颊，伸出手揉了揉他棕色的短发。林真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
“姐，你别出去挣钱，我没事的。”
林星灿摇了摇头，努力不让眼里蓄的泪水滴落下来：
“小真别怕，姐姐真的有办法，你先睡吧，我保证，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做手术，然后就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健康康的了。”
她轻轻抱了抱床上漂亮却虚弱的少年，没等他再说一句劝阻的话，就转身离开了。她不想在弟弟面前哭出来，那样显得自己很没用。
走到门口，林星灿回过头望着依旧在沙发上呆坐着的爸爸，说：
“爸爸，这段时间我可能都住在学校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可——”
“家里人多嘈杂，也不利于小真的恢复。”
林星灿淡淡的打断爸爸，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出自己的家。
过了街角，在昏黄的路灯下面，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